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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西文明的问题和出路(一)

(2004-02-26 15:29:37) 下一个
中西文明的问题和出路(一) 回首五千年 这篇帖子有两个目的。一是要讨论网友[莫大人]的问题[注1];二是要继续探讨现代性和中西文明的未来道路。 [一]、西方文明危机及其内在逻辑 民主制度能否化解资本私有制的深刻矛盾呢?我个人认为,对于这个问题的讨论可以分两个层次来做,一个是表面的,另一个是深层次的。我认为需要避免的是只观察表面现象,更要杜绝对民主的理想主义。那么,什么才是深层次的观察和探讨呢?我认为是观察和讨论有关资本主义文化和现代性的本质及其内在逻辑。对于当前的世界,这种讨论具有普遍的意义。 先简介现代性。黑格尔指[现代]为与古代和中世纪相对的[新时代]。这个时代发生的宗教改革、启蒙运动和法国大革命决定了现代性的根本特征。老保守派如德国的斯特劳斯和美国的丹尼尔。贝尔都肯定社会现代性(即经济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进步和资本主义政治经济制度),而贬低文化现代性(即启蒙运动的文化传统,包含叛逆情绪、责任感缺乏、享乐主义、自恋癖等)。他们认为文化现代性与社会的现代化格格不入,助长了当今西方社会中的破坏性力量。 那么,何谓文化现代性?文化现代性构想,是指启蒙运动前后,对现代文化的设计和憧憬。中世纪以宗教作为连接所有文化领域的纽带和参照系的价值统一基础产生了分裂,科学、道德和艺术等各自建立起自己的自足自律逻辑,并依据各自内在的逻辑发展而形成相对[独立]的文化分支;各独立的分支文化的目标是建立在保证人类文明不断向前发展、自由的不断增进、社会和个人幸福的不断进步的基础设定上。由于文化现代性的本质是个人自由主义,尤其是“自我决定”的自由和“自我实现”的自由,使得不服从和权威的丧失难以避免。而个人自由主义被认为导致了政府管理机关负担过重,进而威胁到资本主义的合法性地位。 对于文化现代性的讨论,就无法避开提及后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建立在对文化现代性构想的否定之上。现代文化的组成部分自康德之后就成为分裂的、各自独立的话语。黑格尔试图用绝对理性来统一现代文化,及对文化现代性内在价值分裂进行整合。但没有成功。“二战”使这种努力彻底落空,并由此引向了对文化现代性构想的否定。所以,后现代主义是对文化现代性感到绝望的继续。 后现代主义是晚期资本主义的文化逻辑(詹明信语),但它从一开始就没有以解决问题的姿态而出现。从很大程度上,后现代主义以解构现代性为目标。它似乎专门毁灭现代性的精华而不能为西方指出光明的方向。它在对文化现代性进行着解构的同时,却拿不出多少具有建设意义的主张来。后现代主义甚至赞美和提倡零乱性(诅咒整体化,喜欢片断,选择精神分裂症而非偏执狂)、非原则化、无我性/无深度、卑琐性和不可表现性。它所表现出来的主体死亡、理想破灭、传统丧失、游戏人生等观念和心态,从一个侧面折射出西方文明的理性危机、信仰危机和文化危机。 对于后现代主义的绝望情绪,哈贝马斯认为彻底抛弃文化现代性是不可能的。他认为,首先文化现代性并非某种西方已经选择了的东西,因此不能通过一个决定将其动摇和甩掉;第二它仍然包含着规范的、令人信服的内容;第三现代社会和经济发展中存在着根植于体制性的、自我生存的危险。[注2]这样,现代性的哲学话语只能而必须继续下去。但我的问题是:“如何继续下去?如何继续而又避开资本主义文化和现代性内部已被后现代主义察觉、意识到的致命弊端?” 作为“现代性”研究的学界泰斗,哈贝马斯看到了问题,提出了现代性必须重建的申明,但没有给出令人信服的解决方案。我认为在这里值得一提的是詹明信的观点。他认为解决后现代问题必须以马克思主义理论为基础,马克思主义是研究解决这些问题的最好理论工具。[注3] 把这些名词和概念拉进本帖的意思,除了这些概念自身可以帮助我说明资本主义文化和现代性的实质、发生和发展脉络之外,还要来说明和分析下面的几个想法。 其一,从哲学思想的视角,现代性的本质是主体/客体的二分法,并由此衍生出人/自然、目的/手段、征服/被征服、中心/边缘等诸多二分法。以笛卡尔、波义耳、牛顿等人为代表的科学观要求“人类通过观察、试验和理性思考来系统地发展科学知识,以便彻底了解自然并进而最终征服自然”[注4],亦即将自然界当作分析和征服的客体、一种可以彻底还原为基本粒子的东西、人类的资源仓库,而不是使我们有在家之感的整体,这种建立在主体/客体二分法基础上的现代科学观正是造成当今全球性灾难的根源之一。 其二,超越现代性在本质上就是超越主体/客体哲学,或者说,就是超越人类中心主义。我个人认为这就是意味着超越西方文明和资本主义文化本身。由此可见其难度。上面谈到了老保守主义和哈贝马斯的不同看法。我个人认为老保守主义对于社会现代性的肯定和对于文化现代性的否定是一种只见树木不见土壤的浅薄之见。因为没有文化现代性这个[土壤],资本主义的社会现代化这颗[树]从何而来?当然,哈贝马斯不但是要挽救文化现代性,他真正要做的是挽救整个的西方文明及其价值。他的本意是无可非议的(换了我,一样会去作)。但他的方法和思路却不能打破自己的局限,因此不具有开放性和创新性。 哈贝马斯认为现代性“不仅尚未完成,而且有待继续”。他认为现代性是一项在思想、社会和文化三方面展开的综合工程,包容了人类迄今创造的全部正面价值和理想,绘制了一幅关于人类社会逐步发展和完善的理性蓝图。启蒙思想家的现代性设计基于对一个民主、平等、自由的人类世界前景的憧憬,致力于这样一种前景的实现。他对现代性尚未完成的原因,解释为启蒙运动开启的“现代性工程”由于资本主义过去200多年的发展进程出现了严重偏颇而处于停顿状态。但尽管如此,其价值和理想直到今天尚未全面实现,而它们毕竟体现了进步的逻辑,为人类的未来指明了方向,因此,现代性仍然是一项“未竟的工程”。 我觉得有意思的还有哈贝马斯下面的这个观点。他还认为,流行的反理性主义思潮(指形而上学批判派和后现代主义)仅对理性的一部分,即工具理性,作了批判,却不看到整体的理性尚未衰竭的内涵:“在这个圈子里被指责为‘理性’的东西,其实是被夸大的整体的目的理性,一个僵化为自我保存的主体性。” 他在这里将“工具理性”,又叫“目的理性”或“技术理性”说成是一种“被资本主义惟功利化原则彻底异化了的理性,它仅仅着眼于利益关系而与道德要求相分离” 。他这样一来,资本主义文化和文化现代性就有了本质的区别。更重要的是,西方文明的真正的、有价值的理性与工具理性就有了区别。他又试图辩解,西方文明今天的困境只是从这种异化,即理性的工具化开始的,而非有其内在逻辑所决定。当然,我的看法相反。 对于回答[莫大人] 民主制度能否化解资本私有制的深刻矛盾的问题,我认为到这里已经了然了,那就是无论资本主义的理性是否代表了现代性的[夸大的整体],其工具理性的特征是千真万确的。这几乎已经判定了资本主义[唯功利化原则]与民主的天然冲突,这种冲突的结果就是民主在资本主义世界的被扭曲和难以逃脱被从本质上的[变性]的命运。所以,我对这个问题的答案是否定的。 其三,但正如我上面所说,现代性的本质是主体与客体相对立的二分法。西方文明的精髓就是主体对于客体的[征服]。这种精神催生了现代性(包含科学和个人主义)。所以,正如哈贝马斯所言,资产阶级启蒙的理想恰恰被保存在文化现代性之中。但是,又正如我上面提到的那样,“现代性文化的审美基本经验具有一种创造性,一种摧毁的力量,这种摧毁力量表现在:对社会政治和经济领域内的“绝对命令”——资本主义惟功利原则——提出了强烈抗议,揭露文化的庸俗化、人的精神的贫乏化、意义和自由的丧失。现代性文化的创造性则在于,它孕育出一种充满叛逆精神的反传统审美形式,向陈旧的知识方式、流行的审美趣味和统治的艺术规范提出了尖锐挑战,从而打破了资产阶级的“文化一体化梦想”(哈贝马斯语)。 因而,启蒙了资本主义的现代文化又在其本质上是对资本主义制度本身的判逆。 这就是我所说的西方文明的困境。但我没有说西方不能摆脱这种困境。我要探讨的恰恰就是摆脱这种困境的方案和出路,因为,正在走现代化道路的中国也面临或将会面临西方类似的问题,虽然中华文明的本质从肯定的意义上讲可以引导其最终跨出这种现代性的陷阱。而从西方的角度来讲,包括哈贝马斯的“现代性工程”在内的西方思想家的种种探讨和方案,仍是按西方普世主义方案设计的。这是现实社会中缺乏其它方案参照下的理论折射,也是西方思想界没有能够跳出自身的文化和心理局限,把眼光投射到遥远东方的异质文明中去求取出路的必然结果。 写到这里,我觉得已经可以让我开始探讨中华文明的问题和未来之路了。这就放在下一贴继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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