土笋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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拐子宋司令 (15)

(2009-08-15 20:51:43) 下一个


“我,二叔,是我啊。。。。。”,一个女孩声音带着哭声从门板缝里飘进来。
 

是大姐维玉!维正被子一掀,高喊着,光着脚丫冲了出去。二叔永昌正把门打开,一团象人模样的东西跌进二叔的怀里。母亲举着煤油灯也来到门前。 

微光中,只见维玉一身单衣单裤,披头散发,光着脚丫,脸上青一块紫一块,2年不见,她还是原来那么小个,不同的是,眼睛变大了,暗暗中,只看得到那双惊恐的眼睛在尖瘦的小脸上亮闪着。 

“妈啊。。。。。。”,看到母亲,维玉一头扑了过来,二叔快速接过黄金治手中的煤油灯,黄金治一把将维玉揽进怀里。一晃二年了,这期间,黄金治多次想去乡下看看被卖到余家的女儿,可当时说好的,一次性买断,娘家不得擅自上门探访,这样,孩子才会尽快在婆家安心下来。黄金治回回只好把那冒出来想去探视的强烈念头压下,可母女今晚这样的相见,是她做梦也没想到的。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维玉抱扶到厅里坐下,维正跑回屋里,把自己盖的那个小棉被拿来披在瑟瑟发抖的姐姐身上,大伯端来了一杯开水,面对着一屋子的亲人,维玉抽泣着,诉说着二年来的遭遇。。。。。。。

余家在城西北外20华里一个叫做镇前的村庄里。当年12岁的维玉是被余家买去给14岁的大儿子余火当童养媳。可自从第一天进余家的门,维玉就被婆婆当作买来的童工使唤。当天晚上,婆婆扔给她一床薄薄的破棉絮,叫维玉到草房里睡。从没离开过亲人的维玉还没从悲伤中缓过气来,就被婆婆在黎明时分喊起,开始了在陌生环境里的完全陌生的生活。 

挑水,做饭,洗碗,喂猪,等等家务事一股脑儿成了维玉必须做的事,同时还得带余火那个不满2岁的小弟弟余土。小小个子的维玉常常背上绑着余土,很吃力地干着活,年仅12岁的维玉,虽然家道贫寒,但在城里时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难免有怠慢疏忽的时候,婆婆劈头盖脑就是一顿毒打,直到打累为止。 

最难熬的是饿,12岁的女孩,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婆婆平常只给维玉二碗稀稀的粥和一些咸菜吃。每天空着肚子挑着比自己体重还重的胆子,眼前晃的都是层层雾样的东西,腿软得迈不开步,心里却怵着婆婆是不是就在附近,恐惧着那突如其来的毒打。深夜那几个小时的睡觉时间,维玉大多用来思念母亲和维正,她抱着双膝,紧紧地把自己圈成一团,躲在草垛里,凄凄地哭着,什么时候哭睡着了,好像也是婆婆在外面骂咧着喊自己起来的时候。。。 

那个没有月亮的夜晚,全村人都去庙前看庙戏,婆婆破天荒第一次允许维玉背着余土也跟着余火他们一起去,春节的庙戏,锣鼓喧天,人山人海,镇前村地处沿海,从海上刮过来的风在二月里,仍是刺脸的。维玉用披风把余土包裹严实,自己抖抖索索地站在寒风中看着难得一见的热闹,脸上有了和同龄孩子一样的喜色。 

曲终人散,背着余土,为了抵挡一些寒冷,维玉跑着回到家里。婆婆一眼看到余土背上没了那件小披风。将余土放下来交给余火后,一把揪住维玉的头发,厉声喝道:“披风呢?你个疯鬼,看个戏,就能疯成这样,披风丢了也不知道,把我儿子冻成这样?”,说着,一个耳光甩过去,维玉一个踉跄,头仍在婆婆抓着的头发里,头皮象是要被撕掉似,剧痛难忍,一股鲜血从鼻孔流出来。 

接下来,维玉被婆婆拽着头发,扔进草房,关上门,从里面插上门栓,拳,脚,棍子,竹条,凡是婆婆能用到,能想到的家伙,通通都在维玉身上留下印记。维玉边躲着迎头打来的东西边哀求着:我错了,我不敢了。。。阿姆,我再也不敢了,求你别打了,阿姆,我不敢了。。。 

气喘吁吁的婆婆终于停下来,她走出草房前,恶狠狠地对维玉说,你丢了那件值钱的披风,你得给我赔回来,从明天开始,不许你吃饭三天,如果被我看见你偷吃了,我打死你! 

草房那扇薄薄的门在婆婆摔门而去后吱吱地前后晃着,维玉贴着墙根缩成一团。周围突然安静了下来。过了许久,天边有了一点亮色,从墙上面那个小窗里透进来一丝蒙蒙的白。维玉默默地站起来,把身上那条被婆婆扯烂的裤子褪下来,站在一堆草垛上,把一条裤管穿过头上的那条横木,再把垂下来的二个裤管对结起来,然后,想都没想地把头伸了进去。。。。。 

昏迷中,仿佛听到余火在叫婆婆的声音,然后是婆婆那熟悉的骂声,然后睁开眼时,还是婆婆那张有点扭曲的脸在自己的鼻子上怒张着。 

“你以为你这么一死一上吊,就不用干活了?我告诉你,你没死,就赶紧给我起来干活去,我花钱买你来,不是买来供的。。。。”婆婆的声音越来越大声,越来越清晰。 

维玉挣扎着把自己支起来,摸了放在墙角的那担水桶,挑着它们出了门。 

黎明的河边,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野鸭在水面上浮游,看到维玉,它们发着欢快的嘎嘎声游离河岸,维玉怔怔地看着它们,机械地,她把一只脚踩进水里,斜着身子,把肩上的那只水桶探进水里,往里面灌着水,灌满提出水面,把它放在岸边的石条上,维玉没有照往常那样,调转身子,把另一半的那只水桶探进水里装水,而是将自己投进了水里。。。。。 

被早起的村民救起来的维玉不仅没有因此得到婆婆稍好的对待,发而连行动都没有了自由。一天24小时都有人看管着她。使维玉在二年里的6次自杀没有一次得逞。一心想死的维玉偷偷积累着火柴头,期盼着积累到一定的数量,就能一口吞下了却一切苦难。。。。 

昨天是婆婆安排14岁的维玉和16岁的余火圆房完婚的日子。昨晚,维玉把那包火柴头用上了。当余火看到口吐白沫的维玉,吓得直呼乱叫,婆婆和余火用土轮板车连夜把维玉送到乡保健院,那里的人往维玉嘴里灌了许多东西,总算把那些火柴头冲了出来。 

婆婆先回家了,余火折腾了一夜,也坐在走廊的椅子上合上了眼,维玉睁开眼,不知哪来的力气,沿着河边,一路跑回了城里。。。。。 

“妈啊,我再也不回镇前了,妈,求求你了,别让我回去,别让他们来带我走。。。我不吃家里的饭,我可以白天出去要饭养我自己,晚上回来睡觉,只和你们一起睡,我不吃饭,就不费家里的钱了。。。。妈?让我呆下来,好吗?妈。。。。。” 

黄金治听着女儿的讲述,早已泪流满面,现听维玉这番哀求,更是万箭钻心,她下意识地,哀求般地看了一下大嫂,大嫂开口:“余家买了你,也养了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说不回去的话?婆婆打你骂你,那是在管你,你是他们家的媳妇啊。。。。。” 

“别说了,”大哥打断大嫂的话,“现要紧的是等等余家人来要人,我们要怎么说?维玉不能不回去,但他们也不能这么对待她。。。。” 

维正瞪着一双冒火的眼睛,正想对姐姐说几句,外面忽然响起一阵震响的擂门声。。。。。。 

(待续) 

文:土笋冻 相片:土笋冻 版权所有( Copyright ),未经许可,请勿转用及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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