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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曰勋: 我的忘年交史密斯太太

(2004-08-06 14:48:55) 下一个
我的忘年交史密斯太太 宋曰勋 我在美国阿州一家中国餐馆打工送外卖时,因为反抗两个黑人对我的抢劫,被刺成重伤,幸亏被一位过路的美国老妇人呼喊警察吓跑了黑人,送我去医院急救。她还打电话通知我打工餐馆的女老板;对护士小姐介绍了他目击我被刺伤的情况后,丢下我的车钥匙,就走了。当时我疼痛难挨,连声谢谢都没来得及说,心里一直惦记着欠老妇人这份情谊。刀伤养好后,我又继续送外卖,每逢走到被刺伤的那个区域,总希望能再遇到那位好心的老妇人,好好谢谢人家,以消除内心的不安;可一连近三周的时间,总也没遇上。忽然,我记起了,那天我因失血过多,又惊又怕,人是昏昏沉沉的,根本没看清楚老妇人的脸,很可能就是走到对面也不一定认出来;但我却记得她那条其丑无比的狗,它短腿、大头、宽嘴巴,黑黄杂色;比美国电影《巴顿将军》中巴顿牵的那条难看的狗还要难看。那天它主人开车送我去医院的时候,在车里,它对我时不时地呲牙裂嘴凶巴巴地“唔唔”着。直到现在想起来还有些怕。因此,我想若能寻找到那条丑陋的狗,也许可以较容易认出老妇人。果然灵验,一天,我终于发现了那条丑狗,继而确认了它的主人。我立刻下车向她问候,并感谢她的救命之恩。老妇人先是一怔,好半天,才想起来,关切地问我刀伤恢复情况。我告诉她已完全恢复了,并向她介绍说,自己是来自中国北京的留学生,现在一边读书,一边在餐馆打工送外卖。问她是否喜欢吃中国饭菜;如果喜欢,可以给她送上门去。她表示,她对中国的悠久历史很尊崇,很想有机会去中国看看;对中国饭菜也有兴趣,明天可以送一份外卖给她。我要送她回家,她不同意。我说:“我顺便认认路,省得明天现找,误了您吃饭时间。”她同意了。这次在车上,那条丑陋的狗不再对我呲牙裂嘴“唔唔”了,还露出些许友好的表示。我却对它一点好感也没有。 第二天一上班,我就对女老板说了昨天遇到了救我的美国老妇人,想请她吃顿中国饭作为答谢。女老板当即表示这顿饭由她来请,并关照大厨要搞得精致些、丰盛些,好好答谢答谢老人家。大厨特 别精心制作,我准时送饭上门。一进门我热情而礼貌地按中国的称呼,叫她一声“奶奶”。没想到,她立刻拉长脸,说:“你应该叫夫人,叫太太,喊的什么奶奶。岂有此理!”我一脸尴尬,忙致歉说:“对不起,夫人。”她说:“叫我史密斯太太。”我忙改口叫,“史密斯太太,请用餐”。随手打开食盒,将饭菜摆在桌子上,菜是三荤三素;主食是蛋炒饭、三鲜包子和葱油饼。她一看,又立刻沉下脸质问道:“我要的是一个人的饭,这是几个人吃的?”我忙解释:这是我们老板请她吃的,以答谢她救我之恩。她有些生气,仍板着脸说:“那是每一个有良知的人都会作的,有什么好谢来谢去的!我不吃你们的请,请拿回去。”我立刻意识到这是位“怪”老太,要小心“侍候”。我又傻笑着解释说:“这是我们餐馆大厨专为您精心制作的有中国风味的菜肴,不要求全吃完,只请您品尝,剩下的我拿回去。”她说:“为什么要这样?这是学浪费,也是强加给我,我不接受。”她仍是满脸严肃,我还是一脸无奈,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话来对答,想了好一会儿,才又傻笑着说:“那天您若不及时送我去医院急救,可能就不会有今天给您送外卖的幸运了。我和我们老板是诚心诚意地想做顿中国风味的饭菜请请您老人家,以表谢意。万万没想到会惹得您这样不高兴,请原谅。”她圆睁双眼气呼呼地说:“我自信还没有到让人称老人家的时候,你却提前了,哼!”我真昏了头,刚才叫“奶奶”被骂过了,现在又来了个“老人家”,真是自讨没趣。忙致歉说:“对不起史密斯太太,这是我的错。我的意思只是想让您吃我们的请,否则,我连这点事都办不好,是很没有面子的,回去也不好向老板交代。”她抓住我的话把,说:“你只顾自己的面子,全然不管别人的面子,有这样的道理吗?”我也有些动气了,说:“我们中国有句古话,官还不打送礼的。你实在不吃,我只好拿回去了。”说着往食盒里装饭菜。她冷冷地说:“我是美国人,又不是你们中国官,干么要学他们。”见我提起食盒要走,又说:“等等,为了照顾你的面子,给我留下一份,其余拿走。”我忙再打开食盒,征得她的同意,拿来她的餐具,每样饭菜都分一些给她。她问多少钱?我说是请她吃的,不收钱。她摆手让我都拿走。我忙收了她的钱。她另外给了我10块钱打的小费,我找了5块钱给她。她问:“为什么?”我说:“送外卖的小费最多是5块钱。”她一把将块钱又从我手上夺了回去,气嘟嘟地说:“又是面子。”这时,我对这位顽固的老太大实在难以忍受,匆忙收拾好食盒,连声“再见”也忘了说,转身逃也似地往外走。她突然叫住我,说:“连一声再见都不说,名字和电话也不留,这又不要面子了。”我赶忙道了歉,留下名字和电话,说声“再见史密斯太太”,大步跨出门去,长长地多了一口气,正想骂一句:“可恶的老太婆。”转念一想,无论如何,老人家对自己是有恩的,生气和骂人都是不对的。在回去的路上,我平静下来后,回想刚才发生的这一幕,实在是长见识。也许是文化背景不同,观念不同,思维方式也不一样的缘故?仔细想想,老人家有些话也不无道理。…我在想,外面和家里只有她史密斯太太一个人,没见到史密斯先生和别的什么人,是不是只有她一个人和那条丑狗相依为命?太寂寞,太孤独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联想到一位朋友说过,他父亲过世之后,他和妹妹也离家单过,只剩下母亲一人独居,她总是相赶着和人说话,甚至愿意和人吵上一架;再就是实在太闷了,还愿意花钱买票去剧场里看场悲剧,大哭一场抒发一下。这位美国老太,是否和中国老太“患”的是一样的病,也愿意有人上门说个话,甚至找岔子斗个嘴,内心里也可以抒发一下,精神上得到一些满足?好了,到此为止,已经谢过她了,人情债也还了,以后不再和这种人打交道,不用再那样劳心费神了。没想到,第二天下午,史密斯太太早早打来电话说,她昨晚上吃得非常满意,要求我每天给她送一份和昨天同样的饭菜去。我一听脑袋都大了,刚说不再和她这种人打交道,现在每天都要去面对她;再说,六个菜,每样都炒一点点,这投料和人工有点赔不起。怎么办?我和大厨都作难了。我得想个对策才是。 第二天我按时送饭上门,微笑着和她打招呼,好象昨天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我边给她拿菜、饭边和她商量。我介绍说,中国菜有好几个著名的大案系,各个菜系都有其独特的风味,应该对每个菜系的菜都尝尝才好。我进一步对她说,如她信得过我,每天我为她配菜,保她吃得满意。她同意试试。出人意料,这一难题就这样轻易地解决了,大厨和我都很高兴。这以后,每换一道菜,我就凭着现学的一点常识给她讲解各个菜的特色、风味。她很满意,对我的态度也大为改观,在给小费时,还没忘了把那天夺回去的5 块钱也补给了我。 又一个下午,我送饭去,看到史密斯太太和她新请的一位大胖子黑人保姆,正对着起居室天棚上的吊灯发愣。我问发生了什么事?回答说,6个灯全不亮了。我说可能是灯泡坏了,或者保险丝出了问题,先给我一个好灯泡试试看。胖保姆说,她要上去试试,史密斯太太说什么也不让。我两臂夸张地比了一下,说:“您这样的大块头,史密斯太太怕你踩坏了她的椅子和摔坏了你.这个由我来做是最合适的了。”她俩一听,都乐了。我顺手拉过一把椅子,踩上去换上新灯泡,立刻亮了起来。胖保姆又让我去卫生间看了洗手池流水不畅的水管,问我可有办法修理?我让她拿来一把钳子和一根铁条,不一会儿就修好了。她俩又都高兴地说我能干。史密斯太太还说我给她配的菜好吃,每天都不重样,使她的体重都增加了,她担心这样下去会走不动路的。我说:“请放心吧,不会的。中国饭菜好吃不胖人,你吃了只会更加健壮和美丽。”她听后满脸欢喜地笑了,说我是个会说话的年轻人。最后,她执意要给我10块钱小费,我见她心情很好,就故意打趣说:“帮客户干些力所能及的活,是志愿的,而硬要给小费,是否也有强加给人之嫌啊?”史密斯太大吃惊地一怔。胖保姆忙说:“齐先生你应该收下。 要是请人来修,20块钱恐怕都不成的.”史密斯大大接着说:“‘按劳付酬’的名言,你不该忘记。大学生干这些事,就应得到相应的报酬。”我故意逗趣地说:“想不到史密斯太太还是马克思的信徒。”她说:“不,你错了,我只信奉真理。”这以后,我和这两位妇人的关系逐渐变得融洽起来,我称呼胖保姆为“胖婶”,她很高兴。就连那条丑陋的狗,也随同它的主人对我表示友好,每当我上门来,它都扑上来,摇头摆尾表示亲热。我可和它亲热不起来,总想踢它一脚叫它快快滚开,但一想到“打狗还得看主人”的箴言,也就不好下脚了。 一个风雨交加的傍晚,我准时出发去送外卖,只剩三户人家时,我的那辆老爷车坏在了路上,我鼓捣了半天也开不走。等了好一会儿也没等上一辆计程车,怕人家等着用餐,就冒雨跑着去送,没带雨具,不一会儿,就成了落汤鸡。等到了史密斯太大家,一看她的脸色,比外面的天“阴沉”的还厉害,我知道这是对我的迟到不满,我忙向她致歉意。她生气地连问几个为什么:为什么不遵守时间?为什么不叫计程车?为什么不带雨具?最后她有些忿然地说“真是荒唐,你已不是小孩子了,这样淋雨是要生病的。快去洗个澡,换换衣服,我这里有你能穿的衣服。”我说:“不成,还有两份外卖要送。”说着就往外跑,她在后面喊要我开她的车去。我说:“路不远,不用车。”她又叫我拿雨具,我已跑出门去。 又一天,我按时到了史密斯太太家,见她一个人在玩牌,我站在一旁看。她看了我一眼,问:“会玩吗?”我说:“会一点儿。” 她问我若没有别的工作和课业可否留下来玩牌。我坐下来,上手洗牌,她一看我洗牌的熟练劲儿,先是一惊,旋又笑着说:“年轻人你说了谎,不是会一点儿,而是会很多。”我笑笑,和她玩了起来。我连连做赢家。她又笑笑说:“你不仅会很多,而是个大玩家。”我笑而不答,不想告诉她我在大学里桥牌比赛时是拿过名次的,当然是名副其实的玩家了。她打量我半天,和我商量,她每天要的那份外卖,可以最后一个送来,有空闲又不影响课业,可否留下来玩牌?她按钟点付给我酬劳。我说:“不,我也喜欢玩牌,付给酬劳,完全是强加给我,我不能接受。”她笑了,很开心,如同她赢牌时笑的那么天真。有时她赢牌时简直像个孩子,高兴得拍手打掌;而输牌时,则唉声叹气难过的不得了。心想:这小小的纸牌戏竟能拨动这老人这么大的悲喜惰愫,说明她太孤寂了,太需要“人间烟火”──与人交流,得到人们的关爱和生活乐趣了。这也许和美式的生活准则不无关系?子女满18岁一律“放飞”出去,崇尚两人“世界”和个人独居;邻居老死不相往来;亲友探访有约…还见报载美国有的独居的老翁、老太死了数月或数年(有一位老太死了6年)之后,才被修理水、电管线的工人会同警察打开门以后,发现尸体并在她们的年历上确知其死亡时间。因此,对史密斯太太那么刻意留我玩牌也就好理解了。所以,每当空闲时,我都愿意留下来陪她玩玩牌,并故意输给她几盘,让她高兴和睡个好觉。有时候,玩一会儿牌,就休息一下,边喝咖啡边聊天。聊中、美文化,历史和哲学;聊风情和习俗。她对中国的老、庄哲学特有兴趣。可惜我在这方面答疑是不合格的,急忙请爸爸在国内找两本老、庄哲学的注释本寄来,用于临阵应对。其间,我们有统一,有争议,最后都能友好地求同存异。我很喜欢这种闲谈式的交流,增长知识,开阔眼界。每次看到她赢牌高兴时,我就会及时提出该谈天说地了,她也会很爽快地同意。在交谈中,史密斯太太谈了她的经历和婚姻。她是学生物化学的,而在中学时代对世界史和地理特感兴趣,曾幻想过有机会周游世界,去亲身印证书、文上所写的方方面面。由于种种原因,她只去过欧洲几个国家,亚洲只去过越南和日本。年轻时的梦一直没能圆。史密斯先生是学医的,两个人在社区工作时,相爱而结婚。婚后不到4年的时间,史密斯先生应征入伍去越南打仗,刚一年多的时间就染病回国,高烧不止,弄不清是什么病,最后是胃萎缩吃不下东西,而过早地去世。她对美国的称霸世界,处处以世界警察自居非常反感。她说她不是从受害者家属的立场出发,而是从一个普通的世界史爱好者角度来看问题。每次的反战活动,她都积极参加。史密斯先生过世后,她又结过两次婚,都不幸福,也没生育。现在她在市区有一间专营药物的小门市部,主要是为老年人配制保健类的药品。她还计划着存下点钱,去实现周游世界的梦想,第一站早已决定是中国和印度。我表示欢迎她去中国,如有可能,我是当然的向导,她很高兴地表示很希望能有那一天。 一个周末的下午,我准时去给史密斯太太送外卖。胖婶难过地告诉我一个不幸的消息,史密斯太大外出溜狗时,她的狗在追逐另一条狗,由于拴狗绳套在她手上太紧,一时松不开,把她给带倒摔成右腿骨折,正住院治疗。我急忙赶往医院看望.她见到我,感慨颇多,说她的狗向来都是温顺听话的,不知那天怎么完全变了样。我劝她安心疗养,很快就会复原的。她有些伤感地表示,年龄不饶人,恢复原样已不可能了。我告诉她说科学家断言人的寿命应该是125岁,她现在正当年,上帝也会保佑她的。她说:“不该对上帝作过分的要求。”我说:“一点不过分,刚刚好。”她高兴地笑了。我安慰她说:“要有信心,配合医生的治疗,完全可以康复如初。”她感谢我对她的祝愿。 两个多月之后,史密斯太太出院了,打电话订饭,并要我最后一个送给她。我知道这是要我陪她玩牌的信号。我一进门,她坐在轮椅上,高兴地早早伸开双臂欢迎我。我问过“好”后,放下食盒,就往洗手间走,她大声喊道:“应该先吻我,怎么这点礼貌都不懂?”我答道:“我洗把脸再来,不要把你美丽的胖脸弄脏了。”我洗过手、脸拥抱和亲吻了她。她很高兴,问我可有时间坐坐?我说:“这些天我也很想玩牌。”我请她先吃饭,休息一下再玩。她说她已经吃过了,为了要见我才订的饭。我故意板起脸对她说:“对朋友说谎话是不应该的。”她说怕我借故推辞,才说了谎,不过是善意的,应该被允许。我说:“我没听说过。”她突然反问我:“你刚才说什么怕弄脏我美丽的胖脸,是真心话,还是虚情恭维?”我一怔,心想,这老太太真挺厉害的!真可谓耳聪目明。我忙说:“当然是真心的。因为,我奶奶也是满头白发,可没有你美丽和健壮..。”说完,我好后悔,明知她和“奶奶”这个称谓有什么瓜葛。这一不留神,说走了嘴,可能把两个多月前去医院看望她时用 125岁的人寿换来的难得的笑容又给抹掉了,我等待着她的发作。出人意料,她不但没发作,而是态度极为温和地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说:“我真贩那么老吗?都要摆在老奶奶的位子上?”我忙解释说:“你不老,我只是拿我奶奶打个比方。”她说:不用解释了,同奶奶打比方、自然是把她放在奶奶一样的位子上的。我忙补上一句说:我奶奶对我要求很严格,但也最爱我。她也是出于爱心对我严格要求,只是在这一点上你和我奶奶一样。她愕然一怔,不解地问我,她什么时候对我严格要求了?我告诉她,我第一次来她家时,她对我的态度和所说的话,使我好难堪,好半天转不过弯,下不了台。她又问是否记恨她?我说,当时有点记恨,但时间不长,只是一闪念,想骂一句出出气。她急忙问:“你想骂我什么,可否告诉我?”我说:“只想骂一句:可恶的老太婆,可没骂出口。因为想到你对我有恩,而你有些话是教我做人的准则,也不无道理。”她又问:“你现在是否心里还认为我是个可恶的老太婆?”我说:“不不不,现在我认为你是位可爱、可敬的史密斯太太。”她再次确认一下我说的是真心话,就高兴地张开双臂要我再拥吻她一次。接下来,就是玩牌和谈天说地。 我的那辆老爷车刚修好不久,又被一个美国小伙子的小卡车撞了个正着,责任全在对方。他倒车时没看见我的车已经泊在车位上,而我正好开门下车,小卡车正好撞在我的车门上,撞坏了车,夹伤了我的右臂。警察立刻赶到,看了现场,记下双方的谈话和证件;迅即送我去医院检查。初步认定只是皮肉轻伤,骨骼和内脏均未伤及,在伤处上了药又拿了吃的药,就送我回去休息。这医疗费、修车费和误车费都由对方投保的保险公司支付。小伙子叫汤姆,正在社区学校读书(相当于我国的二年制大专),还和他的父母一起来看望过我,并一再表示歉意。后来我和汤姆成了朋友。史密斯太太得知我受伤后,专门让胖婶开车送她到我住处来看我,并带来水果和罐头之类的礼物。我见她坐着轮椅来到我面前,十分感动,连声致谢,说她正在病中,不该跑出来。她说:“很想念你,就来了。”她问我养伤时还需要些什么,可以请胖婶送来。我千恩万谢,表明什么也不需要。她见我的住处窄小破旧,提议我搬到她那里住,并表示不收我的房租。我谢绝了她,说和同学们同住,可以及时讨论学业上的问题。等我给她送外卖时,她再次提出要我搬过来住,可以不再送外卖,帮他剪剪草坪和购物,在她腿还不能开车时,接送她上下班,不仅不收我的房租,还可以补助我些钱。我感谢她的感情,还是拒绝了她。后来在一次“谈天说地”时,她第三次提出来,并且逼问我现在是否还把她看成是个“可恶的老大婆”。我忙说:“不,不,没有。”她逼问:“那为什么不愿意搬来这里,而宁肯住那样窄小破旧的地方?”还说,她认为我是个真诚和可信赖的年轻人,希望她没有看错。要我相信她不会占我太多的时间。我忙解释:“我是怕打乱你的生活习惯和规律,请容我考虑一下好吗’”她表示同意。我心里很矛盾,我知道美国人是务实的,老人家的话语中也透着真诚和热情,再拒绝,恐怕要伤害她。答应吧,又怕她再“怪”起来受不了,这送上门的自讨没趣,又怎么退出来?还有,总不如和同龄人生活在一起那样欢快和舒畅。我有些犯难,决定回去和同学好友商量一下再作定夺。大家一听,一哇声地叫好,说我的好运气来了,半点都不要犹豫。大家争相帮我解疑释惑,七嘴八舌地说开了:有个好的居住环境,首先对学习大有利,省下房租也是头等重要的事情;老人家再“怪”也不必多虑,今日可以是战略伙伴,明天也可以是冷战对象。在这一点上,应该学学人家老美的务实精神,不要老想着咱们老中的许多面子问题;再说凭你老兄的为人,不会处不好困一记对你已经中意的老太婆的关系;你和老人家相处,也只是一早一晚的时间,其它时间尽可以和大家一起欢快和舒畅…… 我住进史密斯太太家,史密斯太太和胖婶都很高兴,包括那条令人生厌的狗。我提出还是要付房租,哪怕少些,因为我有收入。史密斯太太不同意,她很激动地拥吻了我,说:“年轻人,你给我带来了欢乐,我很感激你,怎么可以收你的房租?你不要再强加给我。”我很快地适应了史密斯太太的生活习惯;她所交代的各项工作,我也完成的很好。她的早点和中餐由胖嫁帮做,晚餐有时候我从餐馆带回来;有时候我则做点北京炸酱面、水饺或烙饼等,请她和胖婶换换口味,她俩吃的都很高兴。晚上,胖婶帮史密斯太太洗过燥后,我用在国内跟亲戚学的按摩,为她的病腿恢复功能,效果挺好,连医生都惊奇她恢复的这样快。胖婶一再说我是中国神医;史密斯太太更是激动不已,流着泪紧紧地拥抱和吻我说:“孩子,你不仅给我带来欢乐,还给我带来健康!谢谢你,谢谢你!” 史密斯太太的腿恢复得靠拐杖能行走时,有时晚饭后或周六、周日休息时,要求我带她到湖边看快艇竞游和冲浪嬉戏;或蹬高观夜景,看小鸟归林。行前,我都会准备一些吃的、喝的放在保温箱里带在车上,以便随时享用。每到这时,史密斯太太显得十分快乐,会兴高采烈地谈些美国的、别国的奇闻趣事,读书心得,社会观感和人生感悟等等们题。我都很认真的听和虚心的问,从中获益匪浅。有一次,我见她兴致很好,就忍不住提出一个困惑多时的问题问她。我说:“对不起史密斯太太,我想问一下,史密斯先生已过世多年,你又结过两次婚,你不叫你的本名和别的什么太太,为什么唯独还称史密斯太太?”她笑笑说:“好精明的年轻人,问的好。”接着她介绍说,她的生活中最快乐、最幸福的时刻是和史密斯先生一起工作和生活的那些日子,其它时间大都是令她不快的。所以她愿意用这个称呼来怀念和追忆那些值得纪念的日子和最后她叹了一口气说:“年轻人,没想到我到了老奶奶的时候又遇到了你,你同样给我带来幸福和快乐。”我忙说:“我也很高兴,能在异国他乡和你结成忘年交,从你那里学得了许多书本和课堂上学不到的东西,也是我的幸福和快乐。”她听后,表示出由衷的快慰,两眼满含热泪,说:“谢谢你孩子!我想对你说,你愿意叫我奶奶就叫好了,我很高兴你这样称呼我,更愿意你像爱你的奶奶那样爱我。我还有个决定,希望当着我的律师的面对你说,我要将我的财产全部遗赠给你。因为我没有别的亲人,希望它不是强加给你才好。”我一听有些慌神,我知道这位老人不是一时冲动,而是认真的,但我不能接受。我说:“谢谢你对我的关爱史密斯太太。请你收回你的决定,因为我不可能长期在美国生活,我学业有成之后,是要回中国的。请相信,我在美国的时间,会像爱我奶奶一样地爱你。”她觉得有些失望,沉默有顷,才说:“孩子,请不要马上作出你的决定,如果愿意,还可以和父母亲商量一下。你就是将来要回中国,它们也可以帮你在回国前完成更高的学业。请考虑一下再回答我好吗?”第二天,我向她建议说:可以用她的产业和积蓄建立一个史密斯太太助学基金会,每年资助一两个学习世界史的品学兼优的中国留学生,这样更有意义。她表示可以考虑。后来,她不止一次地表示,等她的腿完全恢复以后,希望我能陪她去中国和印度看看,以实现她青年时代的部分梦想。我欣然同意,表示很乐意陪同她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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