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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君: 爱是不能忘记的

(2004-04-09 22:38:53) 下一个
爱是不能忘记的 少君 我和她认识很久了,一直认为她十分幸运.高中没毕业就考上了名牌大学,大学毕业不久又获选公费出国留学.我第一次见到她是在北京我工作的报社编辑部里,那时大家都十分地羡慕她和她的男朋友----我们编辑部年轻的主任,是典型郎才女貌的一对.她那时从美国回北京探亲,几个月新鲜的异国生活使她带给我们许多新奇的故事,也使我对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几天前,在华盛顿开的一个学术研讨会上,我和她意外地相逢.走在国会大厦前的小路上,她满面憔悴,眼窝深深地陷下去,原来挺得很高的胸部也开始含起来.当我们坐在国会大厦前高高的台阶上,远望着绿色如毡的大草坪,感叹天地之小时,只见她泪水夺眶而出,一种久久压抑着的情感从心底一下子涌出来............ 我一直就有一种预感,预感有一天有一个熟悉他的人会出现在我面前,只是没想到会是你.我们学校的人,无论是中国人还是美国人,都说我是在等一个永远不会出现的梦中人,因为他们不相信我会如此执着地等待一个远隔千山万水的男朋友.四年了,我在美国等了他整整四年,而我们在国内就已经相爱了四年,我们总共Date(恋爱)了八年.六个月前,我突然接到他从加州打来的电话,我兴奋极了,但一分钟后,他告诉我他已经结了婚,他(她)们是一起到美国来的.听了这话我立刻就昏了过去.(哭)你知道我为他几乎付出了全部的精力.当一个女人全身心地去爱一个人时,那就是她的生命所在,你们男人是无法理解这种爱的价值.男人都是猪,是自私鬼........ 我和他认识是在哈尔滨工业大学的一次舞会上,那时他是机械系学生,校学生会的副主席.也许,我那天晚上太惹人注目了,几乎所有长得像点样的男生都来找我跳舞,一圈接一圈,都快把我转晕了.他也是那群男生中的一员,后来他说那天请我跳舞时,看到我那副不可一世的骄样子,就下决心一定要把我搞到手.我那时太年轻太单纯,才十八岁,穿戴又十分地时髦,几乎全校的人都知道我爸爸是驻联合国的代表.想出国进修的老师和想把儿子送到美国的当地官员,都经常找我,请我吃饭,请我帮忙.我的家庭背景和我自身的条件,使我成为七八、七九级哈工大学生中公认的校花.在追求我的队列中,土里土气的他就从来没被我注意过.但他毕竟是在社会中混过多年的人,在上大学之前他在江苏某地的一家工厂做车间主任,什么样的事情都历练过,成府很深.自那次舞会的一个学期后,他几乎打败了所有的竞争对手,进入我的视线之内.你知道在大学里,学生会干部找同学干社会工作是最平常的事,而很多同学也乐意帮忙.他就是利用我的虚荣心,让我与他一起出面组织舞会、演讲等各种活动来表现自己,同时也让我发现他与那些乳毛未净的小男孩的不同之处.我比他低一年级,在他快毕业的那年夏天,他约我去太 阳岛上玩,我们喝了许多的啤酒,然后他就开始跪下向我求爱,海誓山盟加上不断的眼泪,我便把曾发誓决不轻易给外地人的爱给了老于世故的他.他毕业分配到北京后,又千方百计地讨得了正回国休假的我父母的欢心,父亲还应他的请求帮他调到你们那家报社当编辑.于是,他俨然成了我们家的一员,等我毕业回到北京后,父母留给我们的四居室成了他在别人面前玄耀的资本之一.我们也就理所当然地同 居了.一年不到的时间,我为他瞒着亲友作过三次流产手术.我出国时,便把家里的一切都留给了他. 到美国第一年,我拿的是公费,比较轻松地适应了学习的环境.但第二年国内的单位突然通知我的公费助学金被终止,要我立刻回国.这时我正在设法帮他出国,而且似乎有了些眉目.于是我没有理会原单位,继续我的学业.在美国没有钱,一切都要从零开始.我做过保姆,侍候一个瘫患的老头子拉屎撒尿.也干过餐馆的waitress(服务员),delivery(送饭的),及超级市场的搬运工,那种失落的感觉简直无法形容.就是这样,我除了交学费,每月还八十、一百元地往国内给他寄钱,帮他交托福、GRE的考试费,让他买电视机录像机给他父母安享晚年.我性格看起来很开放,内心其实十分地保守.你知道,在美国两性生活要比中国大陆开放得多.在海外的留学生中又女少男多,女性很容易放任自己.我们学校的中国留学生有 两百多人,女生只有十几个,而且除了我之外,都长得不怎么样(笑).真的,不骗你,所以我便成了许多人追逐的对象.还有些美国男孩就更直接露骨地提出性要求.想起来好怕,女孩子如果没有过性经验还好说,有过性生活叫她象寡妇一样地熬上三、四年,无论从心理上还是生理上都是很残忍的. 有一次,一个同班的美国同学约我去酒吧喝酒,喝到一半时他开始抚摸我,我冲动极了,内心中压抑很久的那种感觉像火山的岩浆一样,喷礴欲出.就在他紧紧抱住我的那一刻,我想到了还在国内的他,我很果断地推开了已伸进我内衣的那支手.那个比我还小三、四岁的小男生一脸的怒气,说他怎么也不能理解我这个中国女生,为什么不会享受生活,并说青春对于人生只有一次,浪费了实在太可惜.他更不懂一个人在饥渴的时候,有人送上一顿美餐却不吃,送到嘴边的水却不喝,整个一个 STUPID(傻瓜)!我哭了,哭着跑回宿舍........... 后来那个小男生打电话来道歉,我告诉他不必了,不必在我身上再浪费时光,因为我是一个中国女孩子,中国女孩子大都在性问题上很STUPID.其实,我的话太言过其实了.很多中国大陆来的女留学生并不像我.我们学校的中国女生大概除了我之外,都和男生SHARE(共用)一间房子,而且还经常换房东.而我做不到,我觉得我应该对我所爱的人负责,这是做人的一种准则.后来我感觉到他的来信越来越少,内容也越来越没味,但我都归结到他在国内的工作越来越忙,而实际上他在国内确实有所发展,所以暂时不想到美国来重拾书本.对于他的决定,我虽有怨言,但还是以理解来安慰自己予以默认了.在我来美国第三年的年底,我父母亲把我叫到纽约过圣诞节,面对曼哈顿的万家灯火,父亲和我在十八层楼高的阳台上有一次深谈.他希望我面对现实,不要空等.他以一个男人的角度说这种马拉松式的恋爱对双方都不合适.不知是父母的有意安排还是偶然,在那次圣诞夜的聚餐时,我碰到了我小时候的玩伴,我爸爸一个老战友的儿子.他现在IBM公司工作,是康奈尔大学的博士.从他的眼睛里和我父母的语气中,我知道他们所希望的是什么,但我装做没有看懂而匆匆赶回了学校. 我把这些情况都写在信中告诉了他,他用快递寄过来一封二十几页的长信,历述我们之间的感情发展过程,再一次恳求我不要丢下他,说他是为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只要有我一句话,为了我他可以立刻放下在国内的所有而来美国.女人最受不了看到这些东西,比什么都令其感动.我当然也不会例外,再一次花了许多的精力和金钱,给他买了许多有关托福和GRE的复习资料寄回国,并四处联系大学和研究机构帮他报名,同时要求我父亲也找人帮忙.那一段时间我身体几乎累垮了,在中餐馆扛大TRAY(盘)时,几乎全靠腰部支撑.有一次来"例假",一举起TRAY来,下面就感到在流血,两腿直打颤,脑袋也冒金星,连砸了几次盘子,最后让老板给骂了出去.一个自费留学生本身已经很惨了,要上课、打工,还要了解这个陌生的资本主义社会,而我除了这些,还要为另一个人去奔忙,那种心力交瘁的心态,我此生再也不想去经历了. 在美国调兵遣将大举入侵伊拉克时,我被一群反战组织说服,同时也为美国的霸权行为所激怒,积极参加了抗议者的人群中,在华盛顿地区的每次集会我几乎都参加了.因此有人告诉我联邦调查局已经把我列入了黑名单.为了安全起见,也为了对他的前途负责,我有段时间不再给他写信(包括我父母),也希望他少写信以免出言不慎被查到危及来美的可能.也许这是我一生中做出的最错误的决定.半年后 当我再次得到他的音讯时,就是他从加州打来的那个电话.(哭)............. 我晕倒之后,被楼上的房东发现,叫救护车把我送到医院.在急诊室里我又吐了两次血,被老美列为特护.这时没有一个中国同学来看我,他们不是幸灾乐祸就是不理解我为什么会这样傻.只有那个被我拒绝过的美国小伙子送来一把鲜花,说他马上就要到佛罗里达去渡蜜月去了,劝我不要想不开.我虽然病得快要死了,但还是想到了我根本没钱支付这昂贵的医疗费用,第二天就不顾医生的反对,挣扎地回到了我的小屋,一躺就是两个星期.那几天我什么样的死法都考虑过了.你不知道这件事对我的打击有多大,直到这时我才发现爱错一个人有多惨.我没有敢告诉我父母,我不想让他们再为我心碎一次.但几天后房东却从我桌子上发现了我小时候玩伴,那个在IBM做研究员的名片,并打了个电话给他.他接到电话后第二天就从波士顿飞了过来,守护了我整整一星期.有一天我上厕所,从镜子里看到自己,一脸的土灰色,好老好难看.我真后悔自己认识了他,也后悔到美国来.如果我们在国内生活,该是永远令别人羡慕的一对.但这一切都失去了,失去的这么简单,这么容易,又这么痛苦. 我很感谢来照顾我的那位朋友,我们小时候曾两小无猜地渡过许多年的美好时光,他费了很多的口舌来开导我,讲他刚来美国时的困惑,大雪天骑自行车给别人送外卖的失落感,以及工作之中因黄皮肤所遭遇的种种困难.他每天晚上都等我睡下才回旅馆,第二天一早再回来帮我做早饭.最后一天,他突然对我说他一直在爱我,希望我能考虑和他结婚.他甚至说我们小时候玩"过家家"时,我曾答应过长大后要嫁给他等等.我望着他那张显得十分疲倦但很诚恳的脸说:"小时候的事对我来说太遥远了,我已不记得我说过什么.人生中第一次历时八年的爱,又是这样的悲惨结局,这个打击对我来说实在太大了,我需要几年甚至更长的时间去掩埋伤口,我不可能再答应你什么.不管你是出于真心还是同情,因为我已经把爱都给了别人,即使跟你结了婚,我也忘不了他.他将永远成为我们之间的阴影.即使我现在恨他也好,想杀他也好,但毕竟还是因为忘不了他,因为爱是不可能忘记的......." 他带着失望的神情走了,而我则带着伤口回到了课堂上.这时我突然感觉到我有一种很强烈的回国意识,我不想再在美国这块我曾流过汗,流过泪,流过血的地方呆下去.我平静后和许多中国同学谈过这种感觉,却发现他们之中的大多数都有这种意识,而且又大多有过与我类似的经历.这就是为什么留学生对中国驻南斯拉夫大使馆的被炸反应特别地强烈,为什么当他们看到电视上血淋淋的镜头会失生痛哭?!因为他们同时也在哭自己.我们到美国干什么来了?为什么要吃这样多的苦?受这么多的气?放着国内轻松自在的环境不过?还不是为了学些本事回去,去创造一种新的生活,去改造自己所钟爱的土地. 不久前的一天,我随朋友去教堂做礼拜,一个神父讲道:每个人心中都应该信仰上帝,因为只有上帝才会无私地帮助你.在庄严的圣曲声中,我忽然感到心间若有所悟.我终于明白了我们这些海外游子内心深处藏着一个上帝,一种情绪:这个上帝就是中国,这种情绪就是对祖国深深的眷恋和依赖.虽然我博士毕业后,在美国可有很多的选择,而且回国后也未必是一条顺途,但我还是决定下学期一毕业就回国.我之所以要回国,不是因为他,而是因为我一直忘不了我在中国的一切,忘不了中国的山山水水和中国的历史文化.还是那句话:爱是不能忘记的. ||||||||||||||||| 十分荣幸地邀请到北美著名作家少君先生加入《北美女人》专栏。本文由少君先生提供。 ****** “少君是一位颇为年轻而又才华出众的电脑网络作家,他於一九九一年四月发表的<奋斗与平等>,是全球第一家中文电子周刊<华夏文摘>上的第一篇留学生小说。” “少君是位经济学博士。他曾就读中国北京大学声学物理专业,美国德州大学经济学专业。离开学校后曾任职工厂工程师、报社记者、大学教授、高科技公司主管等职业。较为渊博的经济学知识,不寻常的人生履历,不仅使他早年直接参与了中国政府一系列颇为重大的经济策划活动,写出了 <西部经济发展的若干问题>、<西部报告>等研究报告;到美国后,先是系统地学习西方的学术思想和文化,并在学术研究领域充份地运用和发挥,然后又毅然选择了从事高科技的开发和推广。经济与现实生活的密切联系,使得他总是用极为关注的眼光注视著人生。他创作的<人生自白>系列小说,就是他关注人生的产物。” ---顾圣浩 “在我们这些为传统纸质媒介写作的人面前,少君总在大谈网络文学。其背后 隐藏着一个让少君颇为得意的目的:发表在传统纸质媒介上的文学,于八九年前 后在中国大陆上失去轰动效应,他却在九十年代的英特网上拥有上百万读者。” --刘醒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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