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菊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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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林的火焰:拆烩金瓶梅 茶

(2006-02-27 11:12:55) 下一个

(By森林的火焰)

金瓶梅是奇书。本身就写得好,被禁的命运更使各路学者才子对它的好奇足尺加三。“雪夜闭门读禁书“,再烫上三杯老酒,本就是文人向往的事。

金瓶梅和其他的旧中国小说一样,苦海回头劝恶扬善的开头结尾,突然跳出的作者对看官语,以及不文不白的打油诗。它的高明之处却在于:剥离去这些旧小说套路,剩下来的是几近白描的对人物和背景的详细刻画雕镂。面目,衣裳,饮食,箱笼,钱银,以至元宵,新年,游戏,添丁,丧事,嫖院,家庭。。。是为后人留下的一份明代北方人家生活的详尽记录。大处官场百态,世故图形不去说它,只是这饮食起居便大有可观之处。





中国人是离不得茶的。只是茶的饮法却并非今古如一。如今贫富人家都是滚水沏茶吃。茶叶,水温,泡的时间长短因人而异,说道文化也在其中。唐人的茶还与胡椒香料一同捣碎吃“茗粥“,宋朝的人却是吃“团茶“,茶叶炒过青揉碎烘干成饼,和蒙古人的茶砖差不多。到了明朝才开始有发酵半发酵的乌龙茶,红茶 。“金瓶梅“里的王婆在武大隔壁开茶局,和今天的泡沫红茶店差不多。本小利微,挣点些微薄利。因此说媒拉纤,买卖人口,接生打胎的事情都接,还让儿子出远门跟客人学做买卖,跟大老做跑腿,才糊得过口来。西门庆初逢潘金莲,一竹竿打得魂灵出窍,便踅来王婆茶坊打听消息,安排计谋。两下里定个挨光计,果然把潘金莲勾上手。只是金莲过了门,便与王婆断了邦交。王婆一肚子埋怨不是,通通在西门庆死后月娘发卖金莲时夹枪带棒地发出来。二人最后的悲惨结局早众所周知,不消罗唣。

开在山东乡镇的王婆茶坊并无明前龙井,黄山毛峰——那时的市井之间这些茶还不兴。王婆的茶“浓浓地点上来“,有果仁的,有松子胡桃仁的。感觉象今天的北京的回汉小吃面茶:米粉,面粉或糜子粉炒得焦黄干松,兑滚水,洒上芝麻果仁甚至拌以牛骨髓。金瓶梅中往来待客的茶,常是这种浓稠的“茶“,其实和“杏仁茶“是一类物事。 北京的面茶,不知是明代遗风满人袭之,还是少数民族的习惯进了京城。蒙古人统治时间短,仅八十余年就被推翻,氏族的组织又不如八旗严密,因此元朝对汉人饮食起居的影响不象满洲人深远。

红楼梦成书较金瓶梅晚,写的又是士家大族,家中吃的是清淡幽香的泡茶,连丫头也会挑肥拣瘦。乡屯来的刘姥姥就吃不惯,说“再熬浓些就好了“。平民是吃熬茶的,非浓苦不解劳苦。熬茶的吃法,自然不入贾母妙玉的眼。时代稍晚的袁枚在随园食单里痛心疾首杭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一入官场便改了吃苦如药浓如血的熬茶,象脑满肠肥的人嚼槟榔。 此外,玉楼的佣人招待来相亲的西门庆,端出福仁泡茶(福仁不知为何物),也许是干果加热水。西门庆叫春梅吃的木樨芝麻薰笋泡茶。王六儿招待西门庆的胡桃夹盐笋泡茶,都是滚水冲的,所以称“泡茶“。  后文潘金莲吃了酒回房,把正睡觉的春梅叫起来沏茶。春梅舀一小吊儿水在炭上烧滚,多多地加了茶叶,点与金莲。未见加别色干果,还是泡的。北方人有开水冲果子称茶的吃法,近的如饭桌上仍相当流行的尖细长嘴大铜壶冲的八宝茶,里面有干山楂,红枣,冰糖,枸杞。远一些,盘丝洞蜘蛛精们的师兄蜈蚣精招待唐三藏 一行,就是两个红枣儿泡的茶。可见此风已久,却也跟贾府吃法暗合。干果入茶也罢了,笋干泡茶却时头回听说,今日所见寻常腌笋或笋干,文火慢煨尚需耐心,滚水泡茶不知其味几何,想来味道相当怪。客家人的“擂茶“,将茶叶生姜芝麻炒米捣碎后当茶冲泡,感觉有几分近似“金瓶梅“中人吃的茶。加以笋干,也不是不可能。可惜年代久远,没有实物留存,只有想象空间无限。

浓稠的面茶虽然不比龙井老君眉雅致,在红楼梦中却也非全无地位。尤氏去寻李纨说话儿,李纨便让丫头去对碗姨娘家送来的好茶面子。贾家是南方人居北方,李纨南京人,尤氏是填房,又在本地有亲戚,也许是北方人,惯吃面茶。

http://talkskyland.com/dispbbs.asp?BoardID=43&ID=256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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