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車與生活（四）尼桑斯坦惹

美國中西部的大城市與紐約和洛杉磯的城市生活相比較，最大的區別就是沒車寸步難行。公交與地鐵尤如觀光之用途，沒有多少當地人使用，運行成本絕對只能是打水漂了，唯一存在的意義就是幫助無力負擔汽車的低收入者。

雖然我們留學生也是低收入或無收入者，算上交學費，我則是負收入者。在車城，正負收入者都需要自己的車，汽車不是美國夢，是實實在在的生活必需品。

對於我們而言，買車是必須的，除了上菜市場，平時到校上課勿需駕駛，功課要按時完成，學位要盡快到手，出門旅行，既沒錢，又沒閒，跟本不用車。買的是個觀念，從中國大老遠來想過嶄新的西方生活，像大家一樣正常的美國生活，就算花錢再多，車也得擁有。

不為學英語，周末汽車廣告，成了我買報紙的唯一目的。研究車齡、價格、車況和口碑，成了研究生的業余課題。大部分亞裔買日本車，基於質量、節油、外觀等先入為主的假設，加上口口相傳，似乎沒有什麼地方不對勁。

終於有一天，北郊二十哩開外的小城有人讓車，在我的涉獵範圍。電話一約，周末看車，請上兩位有駕照的同學，出門買車了。如若成交，兩車回校，兩個駕駛員是必須的。

車是十年舊的尼桑黑柒巴客（Nissan Stanza Hitchback），有人叫五門轎車。車主已經開過九萬多邁，談判最終價為一千二百刀，臨簽合約，賣主哆嗦一句，＂簡直值啦，光是那大功率音響系統，都要二百多＂，我則回應，＂再減二百刀，你留下音響＂，賣主居然同意拆下他的寶貝，確只願給我減一百五。一千零五十，這輩子第一次，擁有自己的汽車。

尼桑斯坦惹
 

銀灰色的斯坦惹，帶同學去買菜，到底特律河心島游玩、拍照、看加拿大，春節驅車遠郊，留洋的室友們喝德國啤酒，共渡節日良辰。

暑假，尼桑要掙錢了，養車、保險、房租、生活開銷、乃至我的學費都要靠它。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尼桑准備出遠門，去大城市見世面，去紐約淘金。

暫棲曼哈頓遠親的公寓，停車是個大問題，街邊按日停靠，市政當局隔三叉五要掃街，一大早人們匆匆下樓挪車、換邊，為的只是不失掉寶貴的停車位。我也加入了早晨換車位的大軍，小尼桑也體會一下紐約的城市生活。

曼哈頓的公交、地鐵四通八達，曼哈頓住民根本不需要車，出門不開車更方便，所以街邊停的車及少離開，找停車位是曼哈頓的特色。

尼桑掙錢的手段是為歺館送外賣，前後四個多月，它的輪跡遍布昆西、斯坦頓、布魯克林，還遠走新澤西和上州西徹斯特郡，比克林頓夫婦還要先落腳契皮洼（Chepique）。

工休時分，尼桑帶上我的年邁親戚，我們訪大西洋城，賭馬洋基，探女普林斯頓大學。

手排檔的斯坦惹也有出狀況的時候，一次送外賣在霍松（Hawthon）與一位便衣警察的車親了一嘴，人家正忙家的大事，無心收拾我，說好私了，互換信息，回車城後我的尼桑再沒有去紐約，就算不了了之。

同樣是送外賣，傾盆大雨之夜，尼桑駛向山上的大戶人家，轉彎抹角抹到了路牙子，山水激起尺把高，一身透濕正換備胎，突然以為雨住，卻是饞嘴的土豪顧客為我撐着一把傘，他點的美味早就涼了，結果給我二十刀小費，冷冰冰的身體，握著二十元的鈔票，看著好人的背影，心裡熱乎乎的。

尼桑的離合器出問題了，套筒撕裂，鋼索卡在裂縫裡，踩下離合器引擎仍然驅車前行。在公寓空地自修數次，婁婁毛病不改，開始捨不得花二百刀在修車鋪解決，還是親戚一句話，我給尼桑花了二百。他說：＂這是你掙錢的工具，花二百後，你又可以掙錢了。＂

四個多月，尼桑帶我回到車城，也帶回我的學費。

回校不久，尼桑終於爬下了，它也不用再為我的學費耽心了，此時修車的費用已經遠遠超過尼桑的價值了，最後招人拖去蔣克雅了。

To be continue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