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雅的痛苦

旅居美国的俄罗斯钢琴家兼钢琴教育家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几天前和我通了个电话并正式发出邀请：“阿拉牛呀（阿拉那两个字是俄罗斯式的卷舌音），我有两个学生要上大学了，星期二下午有一个Recital，就在银色音乐大厅，下午5：30，就一个来小时，请您赏光。”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女士俄罗斯口音严重！

多好的事儿呀？！ 既听了音乐又陶冶了情操还能见到不少老朋友和音乐天才，当然要去了。

准时到了银色音乐大厅，“牛哥好！牛弟好！牛叔好！牛伯好！”果真有不同辈分的相识同我打招呼，不虚此行呀！

落座、开始欣赏音乐！作曲的肖邦、李斯特、舒伯特、贝多芬都是天才，演奏的Lily Wang, Lucy Yang, Lisa Tang 和 Luke Liang 也都是天才。看他/她们运指如飞那美妙的音乐就从指尖流淌真是令人心旷神怡像抽了鸦片一样！

一曲接一曲，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的学生一个接一个，一个比一个天才，一个比一个牛叉，一个比一个弹得天花乱坠。转眼就快七点半了。人家银色音乐大厅从理论上来说是六点半关门儿！人家晚上八点还有预约呢。

有的孩子很知趣儿，就和老师说时间不够了，以后再弹了。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也很感激这几个孩子的 Consideration.

不料，最后还有一个学生家长，非要完成最后他的演奏！

看这位 Lata Wang 兄，身高五尺，器宇轩昂，头发梳得一丝不乱，手捧一叠皱皱巴巴的乐谱。白西服红领带黑皮鞋，绝对是一副赶赴刑场的装扮！

王兄上得台来，谱摆的不小。先是换了琴凳，然后调了灯光，接着摆好乐谱，正襟危坐，折腾完毕已经看到他那蚕豆粒大汗珠子已经噼里啪啦的滴到了琴键上面。王兄双手发抖双腿直颤，就像坐在电椅上一样。接着，看到人家有液体慢慢从白色的西服中渗出。。。。。。（真是受罪！）

王兄估计五十有余，这种精神，真是值得咒骂！

杀鸡般的琴声从王兄的手下冲出！弹错了，重新开始，又弹错了，又重新开始，比上吊还紧张。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无奈地看了看烦躁的听众，微微一笑。

终于，王兄的第一小节在颤抖声中出来了，听出来了，是瞎子阿炳的江河水。。。。。。让王兄一弹，还挺欢快的。 （奶奶的，这二胡改编的钢琴曲真是扭曲，我估计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想死的心都有了）

由 Lata Wang 钢琴改编《江河水》终于弹完了，听众报复出炮弹般的掌声，这痛苦终于熬到头了！大家都饿坏了。。。。。。

人家王兄发话了：“谢谢大家，下面我再为大家演奏一首中国名曲《病中吟》，希望大家快乐”

我看见安娜多夫娜卡列尼娜缅斯卡娅眼中的泪水和悔恨：“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学生呢？”

王兄汗水湿透了西装，手颤抖得像得了帕金森是综合症。《病中吟》就这样被欢快地糟蹋了！

见过不知趣的，没见过这么不知趣儿的！！！

都快八点了，外面的人已经等了一大堆了。

王兄转过身来：“不好意思，刚才没有弹好，我再给大家演奏一遍。”

举座哗然，这下，轮到我内牛满面了。。。。。。

听见警车的声音，我看到两个全副武装的警察正向银色大厅走来！

哈利路亚！我们有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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