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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劫》 第十九章 荒漠追踪(一)

(2009-06-11 17:34:59) 下一个

骆青峰跟着四人马蹄的踪迹出了城门,一路向西北而去,越走越是荒凉,一日过后,渐渐地不见了人家。骆青峰虽然饥肠辘辘,也只摘了些野果充饥,便又接着赶路。天也不作美,第三日午后竟然下起大雨来。这雨水一冲,马蹄的印迹全都消失无踪,再也无法判断四人去向何方,可骆青峰乃是天性倔强之人,一路咬定了西北方,绝不肯回头。追到第六日上,他已踏入了一片荒漠。这荒漠上几乎寸草不生,日里烈日炎炎,夜里奇寒彻骨,只过得两日,他早前摘的野果都已吃完了,饥饿不说,最难受的是一滴水也见不到。

骆青峰不是一个理智之人,若果换了是杨珞,他也一定会追踪下去,但事前一定因地制宜,算虑周详,凡事作最坏的打算,作最充足的准备。骆青峰却是只凭天性中的一股勇悍之气,一往无前,永不言败,这种性格当然算不得好,可也往往能创造奇迹。又过了三日,骆青峰在荒漠中发现一匹倒毙的马,马颈项上一道剑创,两排齿痕,但却没有多少鲜血洒落,想来多半是被人吸血解渴所致,马的两条后腿也不见了,大概是被砍走作了干粮。

骆青峰也拔剑砍了两大块马肉,生咽了几口便再前行,这日夜里,狂风大作,飞砂走石,骆青峰奋力相抗,累得精疲力竭,终于不支倒地。

这阵狂风直到黎明才停,骆青峰再有知觉时,全身已被黄沙掩埋,他好不容易爬了出来,抖净尘砂,抬头再看,四周的景物都已变了模样。骆青峰也不管这许多,但见自己的影子长长地投射在沙丘上,忖道:“前面就是西方,总是没错的,稍稍偏转身子,不就是西北方了么?我就不信找不到你艾吉阿姆。”当下微微转身,踉踉跄跄地又向前走去。

他割下的马肉早不知道到哪儿去了,失水也已三四日,所以还能坚持,全凭一股意志。意志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往往就是成功和失败之间那短短的一步。这天的黄昏,骆青峰终于跨过了这一步之遥,在落日的余晖中,金灿灿的黄沙里,他看见了两个昏死在地上的女人,一个是艾吉阿姆,一个是沈辛。

骆青峰见状大喜,飞步上前,半跪在沈辛身边,托起她的头放进自己怀中。沈辛的脸显然憔悴不堪,灰白的嘴唇干裂了,几道血口子鲜明地横在上面。骆青峰觉得一阵强烈的痛楚袭上心间,就好像失去父母姊姊时一样,其实又好像有些不一样,他不知道唯一的区别,只是这种痛楚里并没有仇恨。

骆青峰还没有站起来,一把被太阳晒得滚烫的长剑已经压在了他的脖子上,同时身后传来那个熟悉的声音,虽然仍是那么果决,却已明显有气无力。

“扶她起来,走!”艾吉阿姆道。

骆青峰还没答话,已觉得艾吉阿姆用指节艰难地闭了自己几处穴道,虽然不影响行动,却再不能运用内力。

疾风迎面吹来,尘砂划过脸庞,仿佛刀割一样,骆青峰眯起双眼,往前方望去,前方和四周一样,黄沙连着天,看不见一点绿色,也看不见一点希望。

骆青峰冷冷一笑,道:“你还想去哪里?”

艾吉阿姆道:“叫你走你就走,少说废话。”

骆青峰道:“上前十里也是死,这里也是死,你要走便自己走吧。”

艾吉阿姆道:“你不听我的话,我一剑杀了你。”

骆青峰不屑地一笑,道:“杀我,我瞧你连剑都拿不动了,怎么杀我?你以为闭了我穴道,我便会任你摆布?痴人说梦。”说罢昂首向天,再也不看她一眼。

艾吉阿姆已累得脑中一阵阵持续的眩晕,连撑住眼皮的力气都快没有了,骆青峰这几句话将她最后的意志也完全摧毁,艾吉阿姆的长剑从骆青峰肩头滑落下来,撑在地上,剑身拗成了一个深深的弧形,仿佛用它的极限支持着艾吉阿姆沉重的身躯,再多上一分力气,它便会折断一般。

艾吉阿姆连喘了几口气,道:“你不怕死,难道你舍得这丫头跟你一块儿死?你若肯听我的,咱们便还有一线生机。”

骆青峰望了怀中的沈辛一眼,绝望的心里忽然又泛起一丝希望来,对艾吉阿姆道:“你要如何,且说来听听。”

艾吉阿姆道:“一直往前走,如果能坚持到今天晚上,咱们便有五成机会可以活下来。”

骆青峰道:“此话怎讲?难道前面有人烟?”

艾吉阿姆道:“若果我的计算不错,百里之内应该有一块绿洲,唤作天星洲。捱到今晚,我们应该可以走出二十里,到了夜里,温度下降,应该能再走三四十里,如果运气好,天亮之前咱们便能找到天星洲。”

骆青峰闻言半信半疑地道:“你肯定么?”

艾吉阿姆道:“你也不动动脑子,这条路上若是没有水源,我怎能如此深入戈壁沙漠?若非昨日遇上沙暴,牲口都死绝了,三狼也失散无踪,我此时已在清水中痛痛快快地沐浴了。”

骆青峰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自己寻去,却要告诉我?”

艾吉阿姆叹道:“我自知力尽,没有你相助,我到不了天星洲。”

骆青峰道:“我已经知道天星洲的存在,为何又要带上你?”

艾吉阿姆道:“没有我作向导,你以为你找得到么?”

骆青峰略一思忖,道:“好,多言无益,即刻便走。”

他也不知哪来的力气,将沈辛负在背上,大步向前走去。艾吉阿姆拼尽全力,跟在他身后,沙地里两行深深浅浅的足印渐渐延伸,一直延伸到炽热的烈日里。

两个时辰后,天早黑尽了,气温降得很快,寒风越来越刺骨,骆青峰被艾吉阿姆封了穴道,无法运用内力,冻得牙关直抖,但他性子强硬,不肯向艾吉阿姆示弱,始终没有出声相求,反而是艾吉阿姆支持不住,叫道:“我不行了,咱们先休息一会。”

骆青峰闻言将沈辛放下,他早已力竭,一时拿捏不住,松手稍快,竟把沈辛摔到地上。

骆青峰吃了一惊,回身要来扶她,却见沈辛伸手揉了揉后脑,翻身坐了起来,原来这一摔,已把她摔醒了。

沈辛见了骆青峰,一愣道:“你怎地也被抓来了?”

骆青峰还未答话,艾吉阿姆先道:“他可不是我抓来的,他这叫自投罗网,好个痴情郎。”

骆青峰脸上一红,幸亏天色黑漆漆的,谁也看不分明,只道:“你怎样了,可还好么?”

沈辛道:“全身疼痛如裂,这倒还顶得住,口中干渴枯燥,却实在难受得紧。”

骆青峰忙劝慰道:“你再忍忍,明日便有水了。”

艾吉阿姆在一旁撇了撇嘴,大声对骆青峰道:“你们要卿卿我我也等保住了小命再说,我休息够了,咱们这就启程,你过来扶我。”

骆青峰横了她一眼,道:“你不会自己走么?”

艾吉阿姆道:“我已走了这许多时候,哪里还有力气?”

骆青峰道:“走不动便用爬的,总之跟来就好。”

艾吉阿姆气得眼珠都凸出来了,道:“你莫忘了,有我才有水,没我就大家一起完蛋。”

骆青峰大怒,正要发作,沈辛却道:“不妨事,你去扶她吧,反正我还走得动。”

骆青峰道:“可是……”

沈辛截道:“她说得不错,咱们要想活命,没有她的确不行。”

艾吉阿姆道:“听到没有,你的小情人都已经发话了,你还不快点过来?”

沈辛闻言回头对艾吉阿姆道:“艾吉阿姆,我敬你也是一国公主,才以礼相待,你若是再胡言乱语,沈辛可就得罪了。”

艾吉阿姆哼了一声,道:“现下你们两个,我一个,你怎么说怎么好。”话没落音,忽听得“咕咚”一声,骆青峰终于顶受不住,栽倒在地上。

沈辛见状吃了一惊,连忙将他扶起,只见他嘴唇乌紫,身体僵硬得象冰块一样,不住瑟瑟发抖,急道:“你怎地不运功抗寒?”

骆青峰指了指艾吉阿姆,恨声道:“这贱人封了我的穴道。”

沈辛回头向艾吉阿姆道:“如今咱们三人的性命悬在一条线上,你若是不想死,便立马替他解穴。”

艾吉阿姆冷哼一声,却也知道沈辛所言非虚,当下盘腿坐定,道:“你扶他过来。”

沈辛依言将骆青峰扶到她面前坐好,艾吉阿姆双目微闭,默运玄功,盏茶时分后才吐气开声,“嘿”地一声轻呼,左右手在骆青峰背心连打,将他被封的穴道悉数解开。

骆青峰穴道既解,经脉登时通畅,吸气运功,一股暖流顷刻间流转全身,虽然消耗的体力无法补回,却也不觉得冷了。

艾吉阿姆替骆青峰解穴之后,面色惨白,双手撑在地上,不住喘息。

沈辛见状叹息一声,道:“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转头对骆青峰道:“你去扶她吧。”

骆青峰虽然老大的不愿意,却也知事在必行,况且也不愿拂逆沈辛的意思,当下走到艾吉阿姆身边,一把将她拖了起来,道:“走!”

艾吉阿姆被他捏得好痛,怒道:“你这莽夫,便不知道手脚轻些么?”

骆青峰冷然道:“我便是莽夫,从不知什么怜香惜玉。”说罢拽着她向前走去。

艾吉阿姆气愤难当,索性将大半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他身上。骆青峰越走越觉得沉重,怒道:“你这无赖,这么走法,不如我背你好了。”

艾吉阿姆眼睛一翻,道:“你若愿意,我求之不得。”

骆青峰大为作恼,但见沈辛容色益加憔悴,步伐轻飘飘的,知她勉力支撑,也不能持久,只得强压怒气,对艾吉阿姆道:“先前便算作我的不是,我便手脚轻些,你也不要浑赖。”

艾吉阿姆道:“这还差不多,我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走吧。”

骆青峰与艾吉阿姆相携走在前面,沈辛跟在后面,三人跌跌撞撞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艾吉阿姆忽道:“等一等。”一把甩开了骆青峰的手,扑倒在地上,抓起一把砂土用力捻了捻,随手扔了,又拔出长剑深深的扎进土层中。

艾吉阿姆抽回长剑,用舌尖在剑尖上一舔,大喜道:“地脉已有水汽,咱们就快到了。骆青峰,你内力最强,目力最好,赶快看看这四周可有五块巨石一字排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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评论
板板 回复 悄悄话 ZT
“一往无前,永不言败。。。意志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往往就是成功和失败之间那短短的一步。”
说得好!
李一 回复 悄悄话 呵呵……谢秋雪!:)
qianqiuxue 回复 悄悄话 “一往无前,永不言败。。。意志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它往往就是成功和失败之间那短短的一步。”一G说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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