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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炮历险记

(2006-09-20 13:41:40) 下一个

那是插队的头一年冬天,为了响应上级关于农业学大寨的号召,我们冬季不猫冬,展开了热火朝天的农田基本建设。所谓的农田基本建设就是挖引水渠,以便尽可能多的将旱田改造成水田,目的是提高单产产量。在东北,一进入冬季,冻土层一般厚达一米。如果用镐直接刨则效率非常底,不可能完成上级布置的任务。因此,队里决定用炸药崩冻土。

我们按照事先规划好的线路每隔十几米挖一个两米左右见方的深坑,同时在坑的四壁的冻土层下每面挖一个洞用来放炸药包。四个洞每个放一个炸药包,接出一大截导火索。因为没有电雷管,所以每个坑派一个人点导火索。我觉得这个活既刺激又有意思,就争着抢着要去,队长就派我到其中一个坑里点导火索。

那天的天气特别冷,北风刮的嗷嗷响,手脚都冻的发麻。我站在一人深的坑里不时地伸脖子看民兵连长的指挥旗,竖着耳朵听他的口令。点炮必须同时进行,否则早点炮人的可能把后点炮的人给炸飞了。等了10几分钟才看见民兵连长摇旗。他声撕力竭的叫喊声在呼啸的北风里有点象猫叫春,变得尖利细弱,忽忽悠悠的。我赶紧开始点导火索,头几个都很顺利,可最后一个遇到了麻烦,先是打火机打不着火,后来连火星也不打不出来了,我看不行,赶紧掏出备用的火柴。可是由于紧张,再加上手冻的快麻了,怎么也划不着火,好几次想放弃,跑了算了,又怕让别人笑话,只好定定神继续划。风很大,火柴刚一划着就被风吹灭了。没办法,我就两跟火柴一起划。旁边的导火索哧哧地想着,我的心也砰砰地打着鼓。一盒火柴快划完时,我终于将导火索点着了。回头看最先点的那个到货索已经烧到一半了,我赶紧往上爬。这时才发现两只手已经不听使唤了,原来这样的坑我两手一撑腾地就能上去,可现在我怎么爬也爬不上去了。我的心有点发颤。一紧张竟然两个手臂连一点力气都没有了,两条腿也木木地使不上劲。四个导火索还在哧哧地响着,我的心简直就要蹦到嗓子眼了。我也顾不得面子了,大喊:快来救我,我上不去了!也许我站在坑里声音传不出去,也可能是风太大,把我的声音刮没了。

等了好大一会,也没人过来。我想,这下完了,他们可能都隐蔽到远处去了,没准都把耳朵堵起来了。我的心已经开始狂跳,看这越烧越短的导火索,真想把他们一个一个都拔下来,可转念一想不行。万一我一使劲,把雷管拉炸了就更麻烦了,再说即使我这个坑的炸药不炸了,别的坑的炸药照样能把我活埋了。那一阵我真有点绝望了,真的以为自己可能要一命呜呼了。有一刻我甚至还在想那个炸药包如果爆炸的话,我最后能看到的是什么,可能是眼前一亮,也许是眼前一黑。

心脏好象已经不跳了,我用所有的力气在狂风中大喊:“快来救我,我上不去了!”正在我绝望地准备拔导火索的时候,民兵排长跑了过来,其实他并不是听见我喊叫才过来的,而是发现我这么长时间没出来过来查看的。当时我激动的眼泪差点没下来。

民兵排长过来看我还在坑里,以为还有没点着的导火索,想跳下来帮我点。我吓的赶紧大叫:别下来,要炸了。这时排长才看见四个导火索都在哧哧地冒着烟。赶紧一把把我拉了上去。我们三步并两步地跑回隐蔽的地方,赶紧爬在土坎后面。不一会儿,各个坑里的炸药就开始爆炸了,有的沉闷,有的脆响。我仔细观察和听着我那个坑里的爆炸情况,数着数。1、2、3,老半天,最后那一包炸药才爆炸,是那天所有炸药中最后一个爆炸的。

后来我知道,点炮不是最危险的活,排哑炮才是最危险的。邻村就有一个人因为排哑炮而被炸伤的。一般这种危险的活都不用我们知青干,而是由部队转业回来的民兵连长和排长们负责。

总是希望自己是个勇敢的人,可是到了危机关头却总是不够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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