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
纪实传记
> 新加坡研究（第1卷）
> 26、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为什么在历次选举中常胜不败？――以信息系统论为视角
26、新加坡人民行动党为什么在历次选举中常胜不败？――以信息系统论为视角
由民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自1959年以来连续赢得十二次全国大选，从而长期执掌政权。通过几十年的努力，人民行动党组建了一个廉洁政府，造就了一个经济神话，实现了人民生活的较大富裕，这就是赢得选民选票最根本的保障。而每次选举大战，信息的利用和控制在人民行动党的竞选策略中举足轻重。信息是我们对外界进行调节并使我们的调节为外界所了解时而与外界交换来的东西。信息的本质是物质的属性，当事物之间因相互作用而改变其特性和状态时，也就产生了信息。根据信息的定义，如果从系统论的角度来看，那么信息本身就是一个过程系统。对于信息系统的结构，信息科学上用信源、信道和信宿来描述。信源就是作为客体的物体，是引起信宿感知和理解的物质载体，通过信道影响信宿的决定。在选举中，信源就是政党做出的各种利民决策与行动。信宿则是作为主体的人，是感知理解信源、做出令博弈者满意的选择的主体。在选举中，信宿就是政党极力拉拢争取的选民。至于信道，则是主客体之间相互作用的通道。在选举中，信道就是选民了解政党举动决策的通道。简而言之，信息系统的运作实际上就是信源与信宿通过信道发生作用，从而引起信宿感知和理解的过程。在信息系统外，存在着信息博弈，博弈者就是参加选举的各个政党。信息博弈是一种主动博弈，是博弈者通过操纵信息因素来控制博弈的过程和结果。在整个大选的过程中，各个政党用尽浑身解数，操纵信息系统的发展动向，使信息系统的运作朝着有利于本政党的方向发展，从而赢得选举。当然信息系统是处在一定的环境中，会受环境的影响。用信息系统论来分析人民行动党的成功竞选，有助于更好的解析其成功的“秘诀”。本文就以新世纪初的两次大选（2001年大选、2006年大选）为例，借用信息系统论的有关理论，探究其屡次获胜的原因。
一、制造发放信源：对选民进行投票诱导
信源是作为客体的物体，是信宿（选民）做出反应的客观依据，从而引起信宿的感知和理解。不同类型的信源跟信宿的相互作用是不同的，因此信源是一个影响选民掌握信息的重要因素。行动党在选举的过程中制造有利于本党的信源，发放不利于反对党的信源，从而对选民进行投票诱导。
1.制造有利行动党的信源
坚持实用主义的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深切明白：西方自由民主并不是选民的迫切追求，眼前的生活质量才是重中之重。在这个民生就是政治的国家中，严肃的政治在许多选民的意识中还属于政治人物之间的较量，而选民在选举中等待的是得到各种实惠的期待变为现实。人民行动党在执政和大选的过程中，给选民以现实的利益好处，向选民传达行动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利民信息，极大地获得了选民的好感。
（1）信源王牌：组屋翻新与电梯翻新
组屋翻新是新加坡政府为改善居民的居住环境，提升居民产业增值而制定的一项长远计划，其主要目的是想让那些老化的组屋区旧貌换新颜，如：墙面粉刷、重铺地砖、扩建室内面积等，同时增加一些为居民生活提供便利的附属设施，如多层停车场、儿童游戏场、健身园地等；电梯翻新计划是为那些没有在每层楼设有修梯坪的高楼提供这项设备，让每层楼都有电梯停留。组屋翻新与电梯翻新极大的提高了选区居民的居住条件。
2006年，国家发展部长马宝山说，一如上届大选，组屋翻新，尤其是电梯翻新难免还会是选举中的一个重要课题，“政府的立场不变，当两个区的组屋都同样符合翻新条件时，国家发展部和建屋发展局最终还是会优先考虑让人民行动党的选区获得翻新”《马宝山：当两区都同样符合条件行动党选区组屋会优先翻新》，2006年4月24日《联合早报》。人民行动党获胜的选区优先获得电梯翻新与组屋翻新，这种翻新与选票挂钩的决策，抓住了选民务实的心态，的确具有震慑力和吸引力。组屋翻新与电梯翻新赢得了选民的极大支持，这的确是一项抓民心，得选票之举。凭借雄厚财力，翻新工程成了行动党大选竞争的一张信源王牌。
（2）信源法宝：分发新新加坡股票和援助配套
“新新加坡”股票的计划是新加坡政府在2001年推行的一项崭新计划，按照这项计划，每一名新加坡公民都将获得配股。当国家有足够的财政盈余时，政府就会发行股票，收入比较低的国人将获得比较多的股票。援助配套是政府根据国民收入尤其是低收入群体的收入状况，适时发放“困难救济金”，帮助穷人渡过难关。“新加坡政府在2001年大选前推出总值113亿元的经济援助新配套，也把国家的部分财富以新新加坡股票方式分配给人民，数额高达27亿元。这将使一个典型的低收入家庭在今后12个月内，得到超过3500元的援助。对入息低微、遭裁退员工、年老无入息者等来说，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雨。”《新内阁责任重大》，2001年11月24日《联合早报》。吴作栋说，今年（2001年）却遇上了经济不景气，政府明白人们现在需要的是现金，因此决定发出新新加坡股票。新新加坡股票的分发与援助配套计划的实施是新加坡人民分享国家财富的一个重要途径，是人民行动党把选民的利益得失与行动党胜败挂钩的柔性武器，也是行动党掌控低收入家庭投票方向的显性信源法宝。
2.发放不利反对党的信源
新加坡在人民行动党的领导下成功迈入“亚洲四小龙”之列，经济成就举世瞩目，这让选民扪心自问、疑心重重：假如某个反对党上台执政后，还能否保证新加坡的繁荣稳定？行动党乘胜反击，发放反对党的弱势信源，直击反对党的软肋，扭转了部分票源的流向。
（1）信源核按钮：反对党治国无方
新加坡各反对党先天不足，人丁单薄，提出的治国方略无法与执政党相匹敌。于是人民行动党通过理性科学分析，破解反对党政策的漏洞错误之处，当面反击反对党，从信源――政策上与反对党较量。在2006年的大选中，工人党提出了解散由居委会和公民委员会组成的基层组织、废除集选区制度和组居区的种族比例顶限、废除民选总统制以及增加津贴等主张，黄永宏立刻向选民分析了这些的弊端，指出这些主张是“定时炸弹”，有可能引起种族冲突，破坏现存的稳定局面。现任总理李显龙也指责工人党的政治纲领很可能颠覆新加坡立国的种族和谐的基本原则。人民行动党的明确分析，让选民更加了解反对党的治国方略“漏洞百出”，对行动党的执政多了几分信心。
（2）信源杀手锏：反对党领导人人格缺失
众所周知，领导人在政党的发展过程中举足轻重，其人格与举动与该政党的“门面”息息相关。一个人格差的领导人会使其政党的竞争力大打折扣，甚至会促使该政党迈进死亡的门槛。在选举的过程中，人民行动党“磨刀霍霍”、“挥刀大斩”反对党领导人，使本来就孱弱的反对党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境地。反对党领导人的人格就是行动党“攻击”的目标之一。
在2001年的大选中，民主党秘书长徐顺全因在公共场合质疑吴作栋和李光耀借出170亿元给印尼前总统苏哈多，请求做出解释一事，被李光耀引申为“暗示总理行为不诚实”、“诽谤总理”，反诘徐顺全为“政治流氓、撒谎者和骗子”《就被指诽谤吴总理李资政事徐顺全表示撤消道歉并反诉李资政诽谤他》，2001年12月27日《联合早报》。直击徐顺全人格，并要求他承认诽谤罪、公开道歉、毫无保留地收回这些指责、支付名誉损失和一切法律费用。在2006年的大选中，工人党第二助理秘书长戈麦斯（阿裕尼集选区候选人）在提名参加竞选之前，因未获得少数种族候选人的族群身份鉴定而指责选举当局职员没有处理他的申请，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即所谓的“戈麦斯事件”。副总理兼内政部长黄根成根据选举局的保安闭路电视和新传媒电视的录像记录，详细地追述了工人党阿裕尼集选区候选人戈麦斯同选举局官员交涉的过程，并且暴露他是故意在没提交少数种族候选人身份鉴定证书申请表格的情况下，反而试图把过错归咎于选举局官员。在明确无误的证据面前，戈麦斯只好道歉认错。真相大白之后，此事应该告一段落，但行动党的各个官员对此事“纠缠不休”，“骗子”、“撒谎者”等骂名铺天盖地涌向戈麦斯，“大有骂不死你不罢休之势”，严重损坏了工人党在选民中的形象。
二、控制利用信道：阻塞或建立与选民沟通的桥梁
信道是信源和信宿之间相互作用的通道，是信宿感知和理解信源的有效途径。一方面通畅的信道有利于人们掌握大量的信息，另一方面，受限的信道有可能产生负面的影响，会使信息扭曲、失真、模糊或遗漏。行动党一来利用手中的力量和资源控制反对党与选民联系的通道，二则利用作为执政党的先天条件为我所用，使与选民的信道畅通无阻。
1.“阻塞”反对党与选民沟通的桥梁
（1）“设阻”反对党的群众大会
群众大会是政党与选民进行双向交流的一个有效平台，有利于宣传本党的政策，积极扩大政党的基层影响力；也有利于准确、快速获取选民的真实意向，为制定便民利民措施提供方向。人民行动党运用手中便利的权力，为反对党的群众大会“设置障碍”（反对党领导人的观点）。2001年新加坡民主党向警方申请于8月26日在杨厝港体育场举行国庆群众大会，但却迟迟未获得批准。副主席蒋才正说：“如果是在举行群众大会日期之前的两个星期才获得准证，民主党将没有充足的时间展开宣传和进行筹备工作。”《民主党怀疑政府故意拖延国庆群众大会准证》，2001年8月9日《联合早报》。蒋才正怀疑是政府有意拖延，使民主党在筹办和宣传这次群众大会方面遇到困难。2001年11月1日上午，新加坡民主联盟主席詹时中在数名支持者的陪同下，到广东民大厦，抗议警方没有发出今晚在波东巴西1道与实龙岗路上段之间空地举行的群众大会准证给他们。据悉，民主联盟的申请不获准，是因为这个地点与时段已被人民行动党预定了。詹时中于是提议让他在另外两个地点中的一个举行群众大会，因为基于安全与保安理由，警方拒绝了他的要求。
（2）政府对新闻媒体进行管制
新加坡对新闻传媒的管理有一套比较完备的体制和独特的方法。所有媒体都必须接受新加坡报业控股集团和新加坡广播局的管理、监督和控制。目前新加坡有两大媒体集团，报业控股，新传媒，一家以报纸为主，一家以电视广播为主，两家都由人民行动党政府通过政府持股的方式被间接控制。“据明报报道，总部设在巴黎的‘无边界记者’公布全球新闻自由排行榜，在167个国家和地区中……新加坡排名第147，只比伊拉克略好”《全球新闻自由排行榜》，《早报网》，www。zaobao。com2004年10月27日4.45PM。前任新闻及艺术部长李玉全2001年向国会提出国会选举（第二项修正）法案一读。这项法案赋予部长相当广泛的权力，使他能制定条例，管制网上竞选宣传的形式和内容。“这项修正法案对竞选宣传下了新的定义，任何言论和文章，只要跟竞选有关，都可以被当成竞选宣传而受到管制。如果这些文章或言论在互联网上发表，网页负责人甚至会被罚款”《刘程强指国会选举修正法案目的是要加强管制竞选方式》，2001年8月14日《联合早报》。反对党候选人刘程强认为，政府是担心人们在大选时在互联网上做出对执政党不利而对反对党有利的评论，所以才提出这个修正法案，以便在大选时封杀不利于人民行动党的言论。
2.建立行动党与选民交流的平台
（1）互联网的利用
目前越来越多的新加坡人习惯从网上获取信息和新闻，而不再只是依赖传统的传媒。许多身在海外的新加坡人，也经常都通过《联合早报》和《海峡时报》的电子版了解新加坡的时事。人民行动党坚持与时俱进，也非常重视互联网的利用。2001年6月9日代总理李显龙准将在为行动党的网页主持开通仪式时指出，人民行动党将为各个年龄层的网民设立新的网站，行动党的网页将方便人民查阅有关它的资料，包括党的组织结构和历史，同时也介绍最新的动向和消息。行动党也将考虑设立中文网页，进一步增加查阅行动党网页的网民数量。人民行动党充分利用互联网这个新渠道，加强了同新加坡人民沟通和争取他们的支持。此外，国会选举修正法案也赋予了部长相当广泛的权利，他能管制网上竞选宣传的形式和内容。这样行动党就能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游戏规则，并积极鼓励充分利用互联网这个新渠道。
（2）接见访问选民
定期接见选民是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一项例行工作，也是行动党切实实行代议政治、加强议员服务性的有效方式。议员接见选民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每周一次，一般到深夜才结束。选民把工作生活当中的许多问题一一向他们倾诉，议员也基本保证他们的问题得到满意解决或者找到了变通之道。根据规定，人民行动党的每个议员都有自己的会见选民日。一般是每周一次，每次一个晚上，一年大约有50多个选民接见日。
访问选民是指议员进行挨家挨户的访问。按照规定，议员必须在两年内遍访自己的选区的选民。在访问选民的过程中，议员仔细倾听选民对选区的意见和建议，并为以后的工作重点提供方向。2006年大选提名和投票日期一经确定，执政的人民行动党的基层组织顾问（即原议员或新候选人）都纷纷启动了竞选的“引擎”――访问选民。颜金勇接替刘绍济，出战蔡厝港区。在过去几个星期里，他已沿户访问了70座组屋的居民。如切区的候选人曾士生透露他自己已在约两个星期前，把沿户访问居民的活动从每月四次增加至每星期四次，尽最大可能详细了解选民的所需所想，让选民深切地感受到行动党为人民而行动。
三、倾听感知信宿：选择善于沟通选民的候选人
信宿即选民，是感知信源的主体，也是各政党所得选票的源泉。在选举竞争中，各政党用尽浑身解数拉拢选民，赢得选票，其中能深入了解选民心声的政党更能得到选民的青睐，所以拥有善于沟通选民的候选人成为大选战争中的重中之重。人民行动党非常重视本党的信宿（选民）根基扩展，如今回应时代的召唤，“双语文化”逐渐在党内走俏，女性逐渐在党内突出，多元种族得到应有重视。
（1）“双（多）语”走俏
新加坡是个移民国家，华人、马来人、印度人等和谐有序杂居。为了确保议员与本区选民交流畅通无阻，行动党更加青睐于双语甚至是多语人才。执政的人民行动党非常重视物色掌握中英双语、具双文化背景的候选人参与06届大选，国务资政吴作栋在中华总商会2006年初一举行的“新春团拜暨总商会百年庆徽章揭幕仪式”上谈到：“行动党目前正在为本届大选物色人选，我们发现要找到具备双文化背景的候选人非常的不容易。希望总商会会长蔡天宝可以向我们提供几个名字，寻找年龄40岁以下有潜质的人选。”《行动党希望物色双文化背景候选人》，2006年1月31日《联合早报》。同时李显龙也强调：懂得双语倒是必备的条件，他说：“在新加坡从政，不懂双语就不能与人民沟通。”《李副总理：行动党新候选人充满干劲懂双语》，2000年12月10日《联合早报》。众所周知，义顺中单选区议员王雅兴能操华语、英语、马来语及福建话，在1997年参加大选时，是从零开始跟已在义顺中建立联系的对手“拼搏”，可是3年后的今天，“Ong Ah Heng”这名字在义顺中无人不晓，亲切得像是居民的好朋友。显而易见，他的多语能力为他的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
（2）女性突出
“女性能顶半边天”，女性的能力和地位得到越来越多的肯定，其作用也日显突出。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西方国家，女权运动兴起，女性的倩影在政坛中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新加坡行动党与时俱进，日益重视女性的政治魅力，逐步提高女性议员和候选人的比例，来获得更多女性选民的支持。2001年特委部长林文兴指出：“人民行动党在这届大选中的女性候选人占超过10%，相信这个数目可在10年内加倍。”《行动党本届大选女性候选人超过10%》，2001年10月23日《联合早报》。吴作栋也曾经强调过，国会里的女议员比例过低，希望执政的人民行动党能物色到10名女性新候选人。官委议员李玉珠医生曾在国会辩论总理公署的新财政年度开支预算时，就呼吁政府充分利用官委议员的机制来吸引女性从政，“我想我当时是理想化了一点。在我们费了那么多精力来设法吸引妇女从政而不果后，我开始意识到官委议员制的确能协助把妇女引入政坛”《简丽中：国会须有更多民选女议员》，2001年3月19日《联合早报》。
（3）种族平衡
新加坡是个多民族国家，华族占大多数，还有相当的马来族和印度族。把少数种族人引入政坛，有利于行动党与少数种族选民的沟通和交流，也有助于各民族之间的和谐。新加坡自1988年大选开始实行集选区制度，目的在于保障印度族、马来族或其他少数族群在国会中的代表权。根据《国会选举法》，每个集选区产生来自同一政党的5至6名议员，其中包括一名少数族群的议员，让他成为少数种族利益表达的代言人。副总理兼国防部长陈庆炎博士，在2001年召开的介绍新候选人的记者会上强调：行动党在接下来会介绍更多新的马来与印度族候选人。这意味着，在这次的大选中，行动党将推出至少4名新的马来候选人。少数种族候选人的引入进一步扩展了人民行动党的执政根基，体现人民行动党对少数种族选民的重视，方便少数种族选民的利益表达，为获得他们的选票打下基础。
小结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长盛不衰，其成功的经验就是能够抓住选民的心理，投其所好，加强与选民交流与沟通，并重视选用能深入与选民打成一片的“贴心人”为候选人。进入新世纪，其活力仍不减当年，其前景仍辉煌似锦。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成功经验对一党主导的国家的执政党来说确实是一个常胜法宝。
（深圳大学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研究生）
参考文献：
[1]古洪能：《政治博弈论》，中国言实出版社2008年版。
[2]吕元礼：《新加坡为什么能？》，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3]吕元礼：《亚洲价值观：新加坡政治的诠释》，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4]新加坡：《联合早报》。
§§二、“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执政方式国际学术研讨会”纪要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自1959年以来连续赢得十二次全国大选，从而长期执掌政权。通过几十年的努力，人民行动党组建了一个廉洁政府，造就了一个经济神话，实现了人民生活的较大富裕，这就是赢得选民选票最根本的保障。而每次选举大战，信息的利用和控制在人民行动党的竞选策略中举足轻重。信息是我们对外界进行调节并使我们的调节为外界所了解时而与外界交换来的东西。信息的本质是物质的属性，当事物之间因相互作用而改变其特性和状态时，也就产生了信息。根据信息的定义，如果从系统论的角度来看，那么信息本身就是一个过程系统。对于信息系统的结构，信息科学上用信源、信道和信宿来描述。信源就是作为客体的物体，是引起信宿感知和理解的物质载体，通过信道影响信宿的决定。在选举中，信源就是政党做出的各种利民决策与行动。信宿则是作为主体的人，是感知理解信源、做出令博弈者满意的选择的主体。在选举中，信宿就是政党极力拉拢争取的选民。至于信道，则是主客体之间相互作用的通道。在选举中，信道就是选民了解政党举动决策的通道。简而言之，信息系统的运作实际上就是信源与信宿通过信道发生作用，从而引起信宿感知和理解的过程。在信息系统外，存在着信息博弈，博弈者就是参加选举的各个政党。信息博弈是一种主动博弈，是博弈者通过操纵信息因素来控制博弈的过程和结果。在整个大选的过程中，各个政党用尽浑身解数，操纵信息系统的发展动向，使信息系统的运作朝着有利于本政党的方向发展，从而赢得选举。当然信息系统是处在一定的环境中，会受环境的影响。用信息系统论来分析人民行动党的成功竞选，有助于更好的解析其成功的“秘诀”。本文就以新世纪初的两次大选（2001年大选、2006年大选）为例，借用信息系统论的有关理论，探究其屡次获胜的原因。
一、制造发放信源：对选民进行投票诱导
信源是作为客体的物体，是信宿（选民）做出反应的客观依据，从而引起信宿的感知和理解。不同类型的信源跟信宿的相互作用是不同的，因此信源是一个影响选民掌握信息的重要因素。行动党在选举的过程中制造有利于本党的信源，发放不利于反对党的信源，从而对选民进行投票诱导。
1.制造有利行动党的信源
坚持实用主义的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深切明白：西方自由民主并不是选民的迫切追求，眼前的生活质量才是重中之重。在这个民生就是政治的国家中，严肃的政治在许多选民的意识中还属于政治人物之间的较量，而选民在选举中等待的是得到各种实惠的期待变为现实。人民行动党在执政和大选的过程中，给选民以现实的利益好处，向选民传达行动党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利民信息，极大地获得了选民的好感。
（1）信源王牌：组屋翻新与电梯翻新
组屋翻新是新加坡政府为改善居民的居住环境，提升居民产业增值而制定的一项长远计划，其主要目的是想让那些老化的组屋区旧貌换新颜，如：墙面粉刷、重铺地砖、扩建室内面积等，同时增加一些为居民生活提供便利的附属设施，如多层停车场、儿童游戏场、健身园地等；电梯翻新计划是为那些没有在每层楼设有修梯坪的高楼提供这项设备，让每层楼都有电梯停留。组屋翻新与电梯翻新极大的提高了选区居民的居住条件。
2006年，国家发展部长马宝山说，一如上届大选，组屋翻新，尤其是电梯翻新难免还会是选举中的一个重要课题，“政府的立场不变，当两个区的组屋都同样符合翻新条件时，国家发展部和建屋发展局最终还是会优先考虑让人民行动党的选区获得翻新”《马宝山：当两区都同样符合条件行动党选区组屋会优先翻新》，2006年4月24日《联合早报》。人民行动党获胜的选区优先获得电梯翻新与组屋翻新，这种翻新与选票挂钩的决策，抓住了选民务实的心态，的确具有震慑力和吸引力。组屋翻新与电梯翻新赢得了选民的极大支持，这的确是一项抓民心，得选票之举。凭借雄厚财力，翻新工程成了行动党大选竞争的一张信源王牌。
（2）信源法宝：分发新新加坡股票和援助配套
“新新加坡”股票的计划是新加坡政府在2001年推行的一项崭新计划，按照这项计划，每一名新加坡公民都将获得配股。当国家有足够的财政盈余时，政府就会发行股票，收入比较低的国人将获得比较多的股票。援助配套是政府根据国民收入尤其是低收入群体的收入状况，适时发放“困难救济金”，帮助穷人渡过难关。“新加坡政府在2001年大选前推出总值113亿元的经济援助新配套，也把国家的部分财富以新新加坡股票方式分配给人民，数额高达27亿元。这将使一个典型的低收入家庭在今后12个月内，得到超过3500元的援助。对入息低微、遭裁退员工、年老无入息者等来说，这简直是久旱逢甘雨。”《新内阁责任重大》，2001年11月24日《联合早报》。吴作栋说，今年（2001年）却遇上了经济不景气，政府明白人们现在需要的是现金，因此决定发出新新加坡股票。新新加坡股票的分发与援助配套计划的实施是新加坡人民分享国家财富的一个重要途径，是人民行动党把选民的利益得失与行动党胜败挂钩的柔性武器，也是行动党掌控低收入家庭投票方向的显性信源法宝。
2.发放不利反对党的信源
新加坡在人民行动党的领导下成功迈入“亚洲四小龙”之列，经济成就举世瞩目，这让选民扪心自问、疑心重重：假如某个反对党上台执政后，还能否保证新加坡的繁荣稳定？行动党乘胜反击，发放反对党的弱势信源，直击反对党的软肋，扭转了部分票源的流向。
（1）信源核按钮：反对党治国无方
新加坡各反对党先天不足，人丁单薄，提出的治国方略无法与执政党相匹敌。于是人民行动党通过理性科学分析，破解反对党政策的漏洞错误之处，当面反击反对党，从信源――政策上与反对党较量。在2006年的大选中，工人党提出了解散由居委会和公民委员会组成的基层组织、废除集选区制度和组居区的种族比例顶限、废除民选总统制以及增加津贴等主张，黄永宏立刻向选民分析了这些的弊端，指出这些主张是“定时炸弹”，有可能引起种族冲突，破坏现存的稳定局面。现任总理李显龙也指责工人党的政治纲领很可能颠覆新加坡立国的种族和谐的基本原则。人民行动党的明确分析，让选民更加了解反对党的治国方略“漏洞百出”，对行动党的执政多了几分信心。
（2）信源杀手锏：反对党领导人人格缺失
众所周知，领导人在政党的发展过程中举足轻重，其人格与举动与该政党的“门面”息息相关。一个人格差的领导人会使其政党的竞争力大打折扣，甚至会促使该政党迈进死亡的门槛。在选举的过程中，人民行动党“磨刀霍霍”、“挥刀大斩”反对党领导人，使本来就孱弱的反对党陷入了更加不利的境地。反对党领导人的人格就是行动党“攻击”的目标之一。
在2001年的大选中，民主党秘书长徐顺全因在公共场合质疑吴作栋和李光耀借出170亿元给印尼前总统苏哈多，请求做出解释一事，被李光耀引申为“暗示总理行为不诚实”、“诽谤总理”，反诘徐顺全为“政治流氓、撒谎者和骗子”《就被指诽谤吴总理李资政事徐顺全表示撤消道歉并反诉李资政诽谤他》，2001年12月27日《联合早报》。直击徐顺全人格，并要求他承认诽谤罪、公开道歉、毫无保留地收回这些指责、支付名誉损失和一切法律费用。在2006年的大选中，工人党第二助理秘书长戈麦斯（阿裕尼集选区候选人）在提名参加竞选之前，因未获得少数种族候选人的族群身份鉴定而指责选举当局职员没有处理他的申请，引起了不小的风波，即所谓的“戈麦斯事件”。副总理兼内政部长黄根成根据选举局的保安闭路电视和新传媒电视的录像记录，详细地追述了工人党阿裕尼集选区候选人戈麦斯同选举局官员交涉的过程，并且暴露他是故意在没提交少数种族候选人身份鉴定证书申请表格的情况下，反而试图把过错归咎于选举局官员。在明确无误的证据面前，戈麦斯只好道歉认错。真相大白之后，此事应该告一段落，但行动党的各个官员对此事“纠缠不休”，“骗子”、“撒谎者”等骂名铺天盖地涌向戈麦斯，“大有骂不死你不罢休之势”，严重损坏了工人党在选民中的形象。
二、控制利用信道：阻塞或建立与选民沟通的桥梁
信道是信源和信宿之间相互作用的通道，是信宿感知和理解信源的有效途径。一方面通畅的信道有利于人们掌握大量的信息，另一方面，受限的信道有可能产生负面的影响，会使信息扭曲、失真、模糊或遗漏。行动党一来利用手中的力量和资源控制反对党与选民联系的通道，二则利用作为执政党的先天条件为我所用，使与选民的信道畅通无阻。
1.“阻塞”反对党与选民沟通的桥梁
（1）“设阻”反对党的群众大会
群众大会是政党与选民进行双向交流的一个有效平台，有利于宣传本党的政策，积极扩大政党的基层影响力；也有利于准确、快速获取选民的真实意向，为制定便民利民措施提供方向。人民行动党运用手中便利的权力，为反对党的群众大会“设置障碍”（反对党领导人的观点）。2001年新加坡民主党向警方申请于8月26日在杨厝港体育场举行国庆群众大会，但却迟迟未获得批准。副主席蒋才正说：“如果是在举行群众大会日期之前的两个星期才获得准证，民主党将没有充足的时间展开宣传和进行筹备工作。”《民主党怀疑政府故意拖延国庆群众大会准证》，2001年8月9日《联合早报》。蒋才正怀疑是政府有意拖延，使民主党在筹办和宣传这次群众大会方面遇到困难。2001年11月1日上午，新加坡民主联盟主席詹时中在数名支持者的陪同下，到广东民大厦，抗议警方没有发出今晚在波东巴西1道与实龙岗路上段之间空地举行的群众大会准证给他们。据悉，民主联盟的申请不获准，是因为这个地点与时段已被人民行动党预定了。詹时中于是提议让他在另外两个地点中的一个举行群众大会，因为基于安全与保安理由，警方拒绝了他的要求。
（2）政府对新闻媒体进行管制
新加坡对新闻传媒的管理有一套比较完备的体制和独特的方法。所有媒体都必须接受新加坡报业控股集团和新加坡广播局的管理、监督和控制。目前新加坡有两大媒体集团，报业控股，新传媒，一家以报纸为主，一家以电视广播为主，两家都由人民行动党政府通过政府持股的方式被间接控制。“据明报报道，总部设在巴黎的‘无边界记者’公布全球新闻自由排行榜，在167个国家和地区中……新加坡排名第147，只比伊拉克略好”《全球新闻自由排行榜》，《早报网》，www。zaobao。com2004年10月27日4.45PM。前任新闻及艺术部长李玉全2001年向国会提出国会选举（第二项修正）法案一读。这项法案赋予部长相当广泛的权力，使他能制定条例，管制网上竞选宣传的形式和内容。“这项修正法案对竞选宣传下了新的定义，任何言论和文章，只要跟竞选有关，都可以被当成竞选宣传而受到管制。如果这些文章或言论在互联网上发表，网页负责人甚至会被罚款”《刘程强指国会选举修正法案目的是要加强管制竞选方式》，2001年8月14日《联合早报》。反对党候选人刘程强认为，政府是担心人们在大选时在互联网上做出对执政党不利而对反对党有利的评论，所以才提出这个修正法案，以便在大选时封杀不利于人民行动党的言论。
2.建立行动党与选民交流的平台
（1）互联网的利用
目前越来越多的新加坡人习惯从网上获取信息和新闻，而不再只是依赖传统的传媒。许多身在海外的新加坡人，也经常都通过《联合早报》和《海峡时报》的电子版了解新加坡的时事。人民行动党坚持与时俱进，也非常重视互联网的利用。2001年6月9日代总理李显龙准将在为行动党的网页主持开通仪式时指出，人民行动党将为各个年龄层的网民设立新的网站，行动党的网页将方便人民查阅有关它的资料，包括党的组织结构和历史，同时也介绍最新的动向和消息。行动党也将考虑设立中文网页，进一步增加查阅行动党网页的网民数量。人民行动党充分利用互联网这个新渠道，加强了同新加坡人民沟通和争取他们的支持。此外，国会选举修正法案也赋予了部长相当广泛的权利，他能管制网上竞选宣传的形式和内容。这样行动党就能制定有利于自己的游戏规则，并积极鼓励充分利用互联网这个新渠道。
（2）接见访问选民
定期接见选民是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一项例行工作，也是行动党切实实行代议政治、加强议员服务性的有效方式。议员接见选民都是利用业余时间，每周一次，一般到深夜才结束。选民把工作生活当中的许多问题一一向他们倾诉，议员也基本保证他们的问题得到满意解决或者找到了变通之道。根据规定，人民行动党的每个议员都有自己的会见选民日。一般是每周一次，每次一个晚上，一年大约有50多个选民接见日。
访问选民是指议员进行挨家挨户的访问。按照规定，议员必须在两年内遍访自己的选区的选民。在访问选民的过程中，议员仔细倾听选民对选区的意见和建议，并为以后的工作重点提供方向。2006年大选提名和投票日期一经确定，执政的人民行动党的基层组织顾问（即原议员或新候选人）都纷纷启动了竞选的“引擎”――访问选民。颜金勇接替刘绍济，出战蔡厝港区。在过去几个星期里，他已沿户访问了70座组屋的居民。如切区的候选人曾士生透露他自己已在约两个星期前，把沿户访问居民的活动从每月四次增加至每星期四次，尽最大可能详细了解选民的所需所想，让选民深切地感受到行动党为人民而行动。
三、倾听感知信宿：选择善于沟通选民的候选人
信宿即选民，是感知信源的主体，也是各政党所得选票的源泉。在选举竞争中，各政党用尽浑身解数拉拢选民，赢得选票，其中能深入了解选民心声的政党更能得到选民的青睐，所以拥有善于沟通选民的候选人成为大选战争中的重中之重。人民行动党非常重视本党的信宿（选民）根基扩展，如今回应时代的召唤，“双语文化”逐渐在党内走俏，女性逐渐在党内突出，多元种族得到应有重视。
（1）“双（多）语”走俏
新加坡是个移民国家，华人、马来人、印度人等和谐有序杂居。为了确保议员与本区选民交流畅通无阻，行动党更加青睐于双语甚至是多语人才。执政的人民行动党非常重视物色掌握中英双语、具双文化背景的候选人参与06届大选，国务资政吴作栋在中华总商会2006年初一举行的“新春团拜暨总商会百年庆徽章揭幕仪式”上谈到：“行动党目前正在为本届大选物色人选，我们发现要找到具备双文化背景的候选人非常的不容易。希望总商会会长蔡天宝可以向我们提供几个名字，寻找年龄40岁以下有潜质的人选。”《行动党希望物色双文化背景候选人》，2006年1月31日《联合早报》。同时李显龙也强调：懂得双语倒是必备的条件，他说：“在新加坡从政，不懂双语就不能与人民沟通。”《李副总理：行动党新候选人充满干劲懂双语》，2000年12月10日《联合早报》。众所周知，义顺中单选区议员王雅兴能操华语、英语、马来语及福建话，在1997年参加大选时，是从零开始跟已在义顺中建立联系的对手“拼搏”，可是3年后的今天，“Ong Ah Heng”这名字在义顺中无人不晓，亲切得像是居民的好朋友。显而易见，他的多语能力为他的成功立下了汗马功劳。
（2）女性突出
“女性能顶半边天”，女性的能力和地位得到越来越多的肯定，其作用也日显突出。20世纪七八十年代，在西方国家，女权运动兴起，女性的倩影在政坛中成为一道亮丽的风景线。新加坡行动党与时俱进，日益重视女性的政治魅力，逐步提高女性议员和候选人的比例，来获得更多女性选民的支持。2001年特委部长林文兴指出：“人民行动党在这届大选中的女性候选人占超过10%，相信这个数目可在10年内加倍。”《行动党本届大选女性候选人超过10%》，2001年10月23日《联合早报》。吴作栋也曾经强调过，国会里的女议员比例过低，希望执政的人民行动党能物色到10名女性新候选人。官委议员李玉珠医生曾在国会辩论总理公署的新财政年度开支预算时，就呼吁政府充分利用官委议员的机制来吸引女性从政，“我想我当时是理想化了一点。在我们费了那么多精力来设法吸引妇女从政而不果后，我开始意识到官委议员制的确能协助把妇女引入政坛”《简丽中：国会须有更多民选女议员》，2001年3月19日《联合早报》。
（3）种族平衡
新加坡是个多民族国家，华族占大多数，还有相当的马来族和印度族。把少数种族人引入政坛，有利于行动党与少数种族选民的沟通和交流，也有助于各民族之间的和谐。新加坡自1988年大选开始实行集选区制度，目的在于保障印度族、马来族或其他少数族群在国会中的代表权。根据《国会选举法》，每个集选区产生来自同一政党的5至6名议员，其中包括一名少数族群的议员，让他成为少数种族利益表达的代言人。副总理兼国防部长陈庆炎博士，在2001年召开的介绍新候选人的记者会上强调：行动党在接下来会介绍更多新的马来与印度族候选人。这意味着，在这次的大选中，行动党将推出至少4名新的马来候选人。少数种族候选人的引入进一步扩展了人民行动党的执政根基，体现人民行动党对少数种族选民的重视，方便少数种族选民的利益表达，为获得他们的选票打下基础。
小结
新加坡人民行动党长盛不衰，其成功的经验就是能够抓住选民的心理，投其所好，加强与选民交流与沟通，并重视选用能深入与选民打成一片的“贴心人”为候选人。进入新世纪，其活力仍不减当年，其前景仍辉煌似锦。新加坡人民行动党的成功经验对一党主导的国家的执政党来说确实是一个常胜法宝。
（深圳大学当代中国政治研究所研究生）
参考文献：
[1]古洪能：《政治博弈论》，中国言实出版社2008年版。
[2]吕元礼：《新加坡为什么能？》，江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版。
[3]吕元礼：《亚洲价值观：新加坡政治的诠释》，江西人民出版社2002年版。
[4]新加坡：《联合早报》。
§§二、“新加坡人民行动党执政方式国际学术研讨会”纪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