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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鬼门关

  一缕阳光照破云层,撒下万点霞光,照射在我们身上,使大家的精神都为之一振。在我们到达斯合镇的时候,天意外地放晴了。我们在斯合镇休息了一晚,却没有雇佣到一个有经验的向导,哪怕是彝族同胞。虽然张天曾经进过黑竹沟,但是,那可是十年前了。将生命交给一个没有经验的人,特别是在原始森林一样的地方,不用我说,大家也知道那意味着什么。没有心情品尝羊肉汤锅、老腊肉、鲜竹笋、石巴鱼,以及彝族的砣砣肉、烤乳猪等美食,晚上也没去参加当地具有浓郁民族风情的彝族篝火晚会,我们在镇子上四处打探我父母的消息。让我们精神一振的是,我们打听到了父母所在的那支探险队的踪迹。镇上相对较好的这家旅馆的老板告诉我们,一个月前,确实见过一队和我们的描述大体相同的队伍,不过那支队伍没有使用向导,所以也不知道他们是否进入了黑竹沟。我们在斯合镇只休息了一下午,第二天一早,就驱车向616林场开去。毕竟只有17公里的路程,不算很远。急切的心情使我在车上也没精神观察四周的风景,反倒是哈里一路上大呼小叫,似乎永远充满着活力。路两旁行走的人很多,看装扮,大多是彝胞,不过可能看我们车上的人比较多,而且老外也不少,反而没有见识到传说中的搭车,倒是纷纷向哈里行着注目礼。

离终点站不远,前面有一个村落,很热闹,来来往往的人很多,近前一看,全是彝胞。在路边上的溪谷中,密密麻麻搭了许多帐篷,很多人在那里烧锅做饭。这彝胞跟我们户外探险的人类似,也是搭帐篷。不过,他们用的是塑料布帐篷,路边上这一堆、那一堆的都是笋子。和我们想象的不同,村子里几乎人人都会说汉语,只是口音有点奇怪而已,张天上去交涉了一会,很快就带回来一个粗壮的汉子。这汉子也是个彝胞,大概三十多岁的样子,一身古铜色的皮肤,随意披着一件短袖衬衫,脖子上挂着拇指粗的项链,耳朵上戴着硕大的耳环,显示着主人的健康和彪悍。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从小的伙食关系,彝族同胞男的几乎个个都长得很敦实,而且都是小麦色的皮肤,甚至很多人脸上都带点高原红。汉子的汉族名字是杨子撒,彝族名字是阿古木石,在这里当向导已经十年了。性子很直爽,老喜欢哈哈大笑,用他的话说,这黑竹沟就和他家后院差不多,听说他最远曾经到过死亡峡后的死亡谷。听了我们的来意,杨子撒有些迟疑,别看他吹得厉害,去死亡峡怎么都不会是段愉快的经历,他一般也就带着游客到离开发过的景点不远的几个沟子里去走走,死亡峡,那已经是五年前的经历了。

最后抵不住我们的金钱攻势(一天两百块!),杨子撒最终还是点了头,不过只答应送到死亡峡前,再后面怎么也不肯干了。据他说,死亡峡后面住着未知的古老神明,会诅咒进去的人。他以前活着出来都是天神的恩赐了。对此,我们不置可否,反正,能到死亡峡,已经出乎我们的意料了。再向前不远就到了616林场的检查站,下车进行登记,林场护林人员见我们要上山,职业性地对我们进行劝阻:一,汽车不能上山,前面路只有一段可行;二,不要请彝胞当向导;三,人少了不要上山(当然,这个问题我们不存在),要观光可到已开发的沟里去看。我们商量了一下,听取了第一个建议,把车停在他们门口,请他们守一下。从检查站上到这座山顶要步行7个小时左右。这一段路是原来伐木用的公路,已有七、八年没用了,塌方厉害,很多路段都在垮,摩托车可以走。我忽然灵机一动,问他们一个月前是否有一支探险队来过,结果护林员说没有,不过听说有人似乎在林子里遇见过探险队,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这让我们有点奇怪,我父母他们难道不是走的这条路?

护林人中有个叫花无机的,主动问我们是否需要摩托车。给了五百块钱后,他立刻找来了十二辆摩托车,我们一行二十四人开始上山。检查站上去不远就是616林场工段,工段以上就再也没有人居住了。摩托车沿着山路向上,路上的乱石太多,彝胞的车开得很慢,跑起非常吃力。天色开始暗下来,还没到半山腰,前面一堆塌下的岩石挡住了去路,摩托车也没办法再向前了,那几个彝胞摩托车手不敢走了,说要回去。我们也没法,只好下车,带上我们的装备,任由摩托车扬长而去。护林人告诉我们后面只能步行了。天色更晚了,已经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了。山上起了大雾,能见度很低,幸好是公路,方向不会迷失。大伙又向前走了一段,看看天色,估计要下雨,于是找了个好一点的地势开始扎帐篷。这东西我当兵的时候还练过,当然,和张天,以及救援队的人比起来,就完全是菜鸟了,还好,有个什么都不会的虎子在那傻站着。大家煮了些香肠,就着腊肉面包当晚饭了。饭后又在帐篷外洒了些雄黄粉,然后留下哈里和一个叫达而的队员守上半夜,我和张天守下半夜。我和虎子、张天一个帐篷,大家聊了会,就各自躺下了。

可我想着父母,老睡不着,外边只有风声,电话拿出来(离开斯合镇几公里就没有信号了),看看才九点钟,翻转了好几次,才终于睡着了。一阵“噼噼啪啪”的声音把我惊醒,张眼一看,张天已经起来了。外面闪着火光,下起了暴雨,我感觉周围的流水声很大。马上穿起衣服,虽然我们帐篷地势高,但我还是和张天一起提起铁锹,围着帐蓬挖了几道引水沟。不一会儿,引水沟里就积满了水。第二天,天很早就亮了,仍然飘着雨,大家都醒了过来,把帐篷收好,穿上雨衣,继续前进(在黑竹沟里必须带雨衣,每天晚上都要下雨),一路上,对面的崇山既神秘又险峻,莽莽苍苍的原始气息,给人沉重的压迫感。我们是从北边进去的,目标是朝南走。越往南,就越接近黑竹沟的心脏——死亡谷。大家都是在野外呆过的,行动很快,就连胡思佳这看起来娇滴滴的女子,在行路途中也没叫过停,反而是虎子这家伙到最后要我们扶着走,真给我丢脸!没走多久,就走进了人迹罕至的密林深处,一股恐惧感和神秘的气息立即扑天盖地朝大家压下来。对于没有真正丛林行军经验的我来说,大自然让我惊叹之余又带点不安。深谷里沟壑纵横交错、灌木丛生、野花飘香。还有金丝猴、白熊、狐狸、野兔,以及老鹰、白鹳、白鹤、金雕等珍禽野兽在林中飞快地出没。

胡乱纠缠、东躺西歪的古树,密密麻麻仿佛巨大的蜘蛛网,不知生长了多少年的藤蔓,还有奇异的,模样怪怪的峰峦、岩洞比比皆是。有时候前面忽然烟云腾起、雾气缭绕,忽然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地上布满沼泽、青苔,时不时有金黄的落叶从头上飘落下来……这一路上,唯一的遗憾就是没有遇见我国的国宝——大熊猫,更别说那种特别独特的、黑白相间、花纹成条状的大熊猫,以及另一种黑白相间呈圆状花纹的“花熊猫”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我居然有点爱上了探险的感觉,如果不是父母还不知踪迹,我一定会好好地观察这些大自然的杰作。和张天的叙述不一样,在杨子撒的带领下,连续几天,我们一路上没有遇见什么特别意外的东西,如果非要说什么意外的话,那就是虎子的脚被扭着了。这天早上,我们翻上一座山峰,站在峰顶,都倒吸了一口凉气,前面几座刀削斧劈、巍峨高耸、直插云天的大山挡在我们面前,好像铜墙铁壁一般,陡峭无比,似乎鸟也飞不过去。白云缭绕在山腰。再往周围看,也是尖峰怒聚,密密麻麻,如怒涛汹涌。下面,沟壑纵横、悬崖峭壁,不计其数。我们站的地方只是莽莽苍苍的大山中的一个小山峰而已。“瞧,前面就是鬼门关。”杨子撒略带着崇敬和畏惧地说道。而张天的眼睛已经有点泛红。

“鬼门关?”我们都望着他。“是的!这鬼门关也就是你们说的死亡峡。这是通向黑竹沟腹地的唯一通道。到了这里,就意味着到了黑竹沟的中心。自古以来,很少能有人走进去。即使是我们彝人,也不敢轻易朝前走。因为走进去,就出不来了。过去人畜失踪,一般都在这附近。”杨子撒望着前方痴痴地说,“到这里,我们的合作也差不多就结束了。”“那关口在哪呢?”胡思佳问。杨子撒定睛一看,手指朝前一指。顺着他的手指,我们看见那高高的铜墙铁壁间,分明有条窄窄的缝隙,这条缝隙就好像那巍峨大山被巨斧劈开而形成的。远远看只有麻线般宽,好象丢个石头就可将其堵住似的。两边壁立的是万丈绝壁。从我们站的这座峰巅上,沿着山腰,有一条自然形成的,杂草丛生比较平缓的盘山路,可直通向那个缝隙。盘山路一边是绝壁陡坡,一边是深深的沟谷。“那个缝隙,就是鬼门关!”不等杨子撒解说,张天就咬着牙说道。我们定定地打量四周的地势。只见这大山树木苍老而古朴,藤蔓像网一样从山顶到沟谷到处悬挂,沟壑纵横、怪石密布,每一座山岭上都有一些突出的模样吓人的,像人脸又像牛像马像各种动物的怪石。天空是阴郁的,几只苍鹰在我们头顶和我们脚下的山谷里盘旋,不怀好意地盯着我们,时而发出暗哑又尖利的叫声,就像发现了可以攻击的食物一样。深深的山谷里或布满嶙峋的石头,或长满花草树木,风在林间、山谷里、山的缝隙间发出憾天动地的呼啸声。鬼门关,死亡峡,我们终于到达了这里!但是不管哪个名字,这道关口似乎都不会是那么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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