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度周仓

第二十七章 斗法

　　药贩子牛老三咬牙切齿地恨郭平。说起原因很简单--牛老三一家三条光棍，牛老三的儿子名叫牛强，他老爸名叫牛福，这爷儿仨个经常合起伙来，干一些坑蒙拐骗的药材生意。可是最近他们爷儿仨，都被郭平给算计了！

　　说起他们被收拾的经过，还得从天水市说起，天水市有一个很大的药材市场，这里盛产的桑螵蛸，可是桑螵蛸的销售，却被一个外号叫瞎炮仗的药霸牢牢控制着。桑螵蛸就是大家都见过的螳螂籽，秋天的螳螂雌雄交配后，它们产的卵就叫螵蛸，如果螳螂把卵产到桑树上，就叫桑螵蛸。螵蛸得到桑树的滋润，更具补肾壮阳，很有奇效。牛家的爷儿仨一合计，决定干它一票。他们伪造好了身份证明和假工商执照，坐上大巴车，一路颠簸就来到了盛产桑螵蛸的桑林镇。

　　桑林镇里有十几家桑螵蛸收购站，可收购站的经理们一听他们说要赊销桑螵蛸，都纷纷摇头，牛家爷仨转到了中午，也是两手空空，竟连半斤桑螵蛸都没有骗来。最后有一家药材站的经理被牛老三问烦了，他用手往镇东的方向一指说道：“我们是被人骗怕了……不过镇东倒有一家广达药材站不怕骗，你们想要赊销桑螵蛸，找他们经理郭平就成！”

　　天下还真有不怕骗的傻子？牛家爷仨一听也来了兴趣，三个人一合计，还是先派牛强去探探路吧，谁也没想到，牛强去了半个小时，就用三轮车从广达药材站拉出了半吨的桑螵蛸。看着三轮车货箱里骗来的药材，牛蹄筋和牛老三乐得几乎蹦了起来。要知道，现在桑螵蛸的价值已经接近每市斤50元了。这可是价值五万元的货！

　　牛强用假证件和郭平签了一个合同。合同里明确规定。一：牛强必须在立春之前把全部货款送到广达货站。二：牛强必须详细做一个销售清单，也就是说这批桑螵蛸卖给谁了，郭平必须要知道。

　　牛蹄筋看完合同，嘿嘿一阵奸笑，他“嚓嚓嚓”几把，将合同撕得粉碎。牛家爷仨回到了天水市，牛强出面，将这几十袋的桑螵蛸全部卖给了瞎炮仗。数着五万元崭新的钞票，牛蹄筋将手一摆，说道：“到金港大酒楼，我们好好庆祝一番去！”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就到了开春，这爷仨早就把骗卖桑螵蛸的事情忘在了脑后，这天，他们刚把另一批假药售完，瞎炮仗就领着一伙人，杀气腾腾地就打上门来了。原来那批桑螵蛸出问题了。郭平卖给他们的桑螵蛸全都是生的，也就是没有经过蒸煮灭活的，春暖花开，那批桑螵蛸竟都孵化成一堆堆满地乱爬的小螳螂了！

　　瞎炮仗掏出寒光闪闪的匕首，抵在牛蹄筋的脖子上，骂道：“你知道老子赔给客户多少吗？是10万，记住你们还欠我10万块，三个月后，不把这笔钱拿出来，可别怪老子不客气了！”

　　牛蹄筋和牛老三恍然大悟，他们这是叫郭平给算计了。只要他们在立春前把欠郭平的5万元药款送过去，郭平就会挨家给桑螵蛸的买主打电话，生桑螵蛸只要经过简单的蒸煮杀活，它们就不会随着气温升高而孵化，最后变成小螳螂了！

　　牛家爷儿仨今个可算栽到了郭平手里了！牛家爷仨一商量，决定还是从哪跌倒再从哪爬起来，不然那帮假药贩子，还不得把在阴沟里翻船的牛家爷儿仨笑话死！

　　牛强已经和郭平朝过相了，这次只能是牛老三出马了。牛蹄筋找人给牛老三做了一张假支票，然后他和牛强一起，来到了桑林镇外，先将直通镇里唯一一家储蓄所的光缆给掐断了。没有网络信号，支票自然提不出钱来，牛老三用这张假支票，轻易地在广达药材收购站就骗出了一吨的桑螵蛸。

　　桑螵蛸被卡车拉回了天水市，牛蹄筋不放心地对牛老三问道：“这次郭平提出什么要求没有？”

　　牛老三想了想，说道：“他就告诉我，这几天手机别关，只要支票验证没有问题，他会给我打电话的！”牛蹄筋一声冷笑，拿起牛老三的手机，从里面抠出电话卡，然后把电话卡狠狠地丢到了路边的厕所里！

　　牛蹄筋自信地说道：“不用想，他又是拿生桑螵蛸来唬我们，我们这次说啥也不上当了！”牛家爷仨就在自己家的院子里只起一口大黑锅，将桑螵蛸用开水全部烫了一遍，望着已经灭活的桑螵蛸，牛蹄筋给瞎炮仗打了个电话，真不凑巧，瞎炮仗不再家，他正在南方的药厂谈生意呢。

　　瞎炮仗一听牛家爷仨又弄来了桑螵蛸，他在电话里说道：“把桑螵蛸拉到我的仓库里，只要这次你们的货不会再孵出小螳螂，上次欠我的十万块我不仅不要了，我还给你们两万元的现金！”

　　牛蹄筋急忙点头。瞎炮仗说道：“那就好，等我回去结账吧！”

　　牛家爷儿仨急忙雇车，把这一吨的桑螵蛸运到了瞎炮仗的药材仓库。瞎炮仗的药材仓库大得吓人，里面还堆放着各种药材！

　　桑螵蛸入库，又过了20多天，管仓库的侯六坐着出租车，急急忙忙地找上了门来，原来那批入库的桑螵蛸又出事儿了。牛蹄筋连说不可能，那一吨的桑螵蛸可都是他亲手蒸煮过的啊，要说它们还能孵化出小螳螂来，那可真的是活见鬼了！

　　可是侯六一脸的急色，看样子还真不像是说谎，牛家爷仨急忙上了出租车，来到了瞎炮仗的仓库，大老远的就见药材库的天窗中，有不少细腰蜂正在飞进飞出……。

　　老侯打开仓库的大门，牛家爷仨才发现，那些细腰蜂都是从他们骗来的桑螵蛸袋子中飞出的！装在口袋里的桑螵蛸已经被细腰蜂当成了口粮，咬得上面都是窟窿了！要知道桑螵蛸个大形正，上面没有虫子眼才值钱呢。一旦上面被细腰蜂咬出窟窿，立刻就变成了等外品了，别说50元一斤，就是卖5块钱一斤，都没人爱要！

　　谁会想到郭平卖的桑螵蛸竟然还带着“自毁装置”啊，郭平竟将细腰蜂的蜂卵撒到了麻袋上，这些经过特殊处理的麻袋平常就堆放在药材站的冷库中，牛老三拿着假支票上门，郭平弄不清支票的真伪，他就把这批撒有细腰蜂虫卵的麻袋取了出来，装上桑螵蛸卖给牛老三。细腰蜂蜂卵因为温度适宜，立即开始孵化，细腰蜂在成长的过程中，需要拿桑螵蛸当食物……牛家爷仨这次又白忙活了。这批等外品的桑螵蛸根本就不值钱，牛蹄筋只好找车，将桑螵蛸从仓库中运走。这一吨重的桑螵蛸当等外品处理只值8千块，可是牛家爷儿仨雇人清理瞎炮仗仓库里的细腰蜂，就花了一万多。里外里一算帐，牛家爷仨还是赔了！

　　牛蹄筋气得老胃病发作，一下子病倒住院了，剩下的牛家爷俩羞得半个月都没敢出门！

　　牛蹄筋养了半个月的病，这天他忽然“呵呵”一声怪笑，一骨碌，从病床上爬了起来。

　　看着神态有些失常的牛蹄筋，牛老三也愣住了，牛强眨巴了一下眼睛，问道：“爷，您没事吧？”

　　牛蹄筋用鼻子哼了一下子说道：“我终于想到对付郭平的办法了！”原来他要扮一个马来西亚归国的华侨，狠狠地再骗郭平一把，叫郭平彻底地败在自己的手里。

　　牛蹄筋身穿西服，鼻梁上架着金丝边的眼镜，他用马来西亚中药海外总代理的名义，将郭平仓库中仅剩下的五吨桑螵蛸全部骗了出来。

　　等牛蹄筋用卡车拉着5吨桑螵蛸回到天水市的时候，牛老三和牛强只剩下吃惊的份了。这可是25万的大生意，等把这5吨桑螵蛸卖出去，管他药材再出什么问题，他们爷仨一走完事，说什么也不再天水市呆着了！

　　瞎炮仗刚从南方药城回来，就听说牛蹄筋弄回来了五吨桑螵蛸，他开着丰田车，直接就找上了门来。

　　瞎炮仗望着点头哈腰的牛家爷儿仨，伸手一指车上的桑螵蛸，说道：“这些桑螵蛸我都要了！”牛蹄筋看着药霸瞎炮仗，张了张嘴，最后还是没敢吱声，瞎炮仗见牛蹄筋不乐意，他冷笑一声，说道：“十天后，一共25万货款，我会派人给你们送来的，半年前你们欠我的10万元，我也一笔勾销了！”

　　别看瞎炮仗欺行霸市，可是说出的话还是算数的。牛家爷仨好容易挨过了十天，一大早牛蹄筋就派牛强到门口站着，一直等到了中午，瞎炮仗开着本田车终于停到了牛家的门口，马强转头对屋里喊道：“来了，送钱的车来了！”

　　牛蹄筋和牛老三刚迎出院子们，就看见本田车的后面突然冲出了两辆警车，十几名警察跳下车来，将牛家爷仨都牢牢地抓住了！

　　牛蹄筋怪叫道：“你们，你们抓错认了！”

　　药检局的黄局长从一辆警车中走了下来，他走到“嗷嗷”怪叫的牛蹄筋面前，说道：“谁说要抓你们，我们是接到举报，说你们卖的桑螵蛸中，混有一袋子有毒的乌螵蛸，病人吃了乌螵蛸，那是会出人命的，药检局是要你们协助警方调查那袋子乌螵蛸的下落呢！”

　　螳螂产卵，如果碰巧把螵蛸产到了桑树外皮的霉菌点上，那么这桑螵蛸就会发霉变质，最后变成有毒的乌螵蛸。郭平仓库里那袋子乌螵蛸是经过分拣工人挑出来的，本来是准备销毁的，没想倒竟叫牛蹄筋当成桑螵蛸给装上了卡车。一袋子乌螵蛸都能毒死几十名大活人了！

　　牛家爷仨被带到了药检局，瞎炮仗也是一脸急色地等着牛家爷仨呢。事情紧急，关乎人命，没有办法，牛家爷仨只得说出这批药是郭平卖给他们的。黄局长把电话打到桑林镇，郭平坐车不慌不忙地来到了天水市。

　　郭平今年40岁，浓眉大眼，显得非常干练。看着一脸嘲笑的郭平，牛家爷仨脸色通红，脑袋都深深地低下去了！

　　瞎炮仗也害怕了，这批桑螵蛸是经他手卖出去的，真要是因为乌螵蛸闹出了人命，他恐怕也得吃不了，兜着走了！

　　三天后，郭平终于在客户手里找到了那袋子有毒的乌螵蛸，顺便那五吨桑螵蛸的货款也被郭平收走了。瞎炮仗被黄局长狠狠地教训了一顿，他写了一份不许欺行霸市的保证书后，才灰溜溜地回家了。

　　牛家爷仨跟在郭平身后，走出了药检局的大门。牛蹄筋抹了一把冷汗，快步地追上了郭平，他鞠了一个躬，说道：“真是对不起，我们骗了你三回，骗的钱我们一定会尽早还上的，这一次要不是你帮忙，我们恐怕都得蹲监狱去了！”

　　郭平望着牛蹄筋，说道：“你们还记得郭德山吗？”

　　郭德山牛蹄筋可知道，郭老爷子是省中药收购站的老站长，因为牛蹄筋用一批假中药骗过郭德山，郭德山最后气病了，老爷子住院半年后，便溘然而逝！郭平就是郭德山的儿子，他从父亲手里接过牛家三父子的资料和照片，就到桑林镇当了广达药材收购站的站长。

　　这几年，他一直等着牛家爷仨上钩呢。他第一次用生桑螵蛸教训了一下牛强，也算给父亲出了一口气，没想到牛家爷仨根本不知道悔改，牛老三第二次又来到了桑林镇。

　　郭平利用细腰蜂又算计了牛家爷仨一次！当然两次桑螵蛸的损失都是郭平自己用钱添补上的。

　　牛家爷仨连上两次大当，本该改恶从善，没想到牛蹄筋害人的心仍然不死，他竟冒充华侨，第三次来到了桑林镇。郭平就用那袋子有毒的乌螵蛸，给牛蹄筋下了一个套。

　　郭平在那袋子有毒的乌螵蛸做了记号，5吨桑螵蛸转到瞎炮仗手后，那袋有毒的乌螵蛸就被郭平的朋友最先买走了。

　　黄局长也恨透了这帮假药贩子，借着这次追查乌螵蛸的机会，狠狠地将牛家爷仨和瞎炮仗教训了一顿！

　　还是郭平仁义，并没有将牛家爷仨送监狱里去，果然，牛家爷儿仨经过这场教训，痛改前非，老老实实地做起了药材生意。瞎炮仗也认为郭平可交，他亲自开车来到了桑林镇，非要认郭平当大哥不可。最后这个欺行霸市的药霸也被郭平感化了过来。成了本本分分的药材商人。

　　天水的药材批发市场也成了省级的文明市场。其实，只要把美好种到人心里，丑恶就会被排斥在外。毕竟人性是向善的啊！

　　（原发2011年故事版19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