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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小驼背离开家的时候,天还没亮。临走的时候,他默默地站在地坪里,朝着娘和小月娥住的那间屋子盯了好半天。他原本想顺着平常采药时走惯了的那条熟路上山的,但只走了几步,便又改道了。

  “看来不能走熟路了。走熟路,家里人会找来的。既然出来了,就绝对不能再回去。走到哪里是哪里,走不动了,往地上一倒,死了算了!”小驼背心里想。这样想着,他扭头顺着一条很少有人走的田间小路一直朝前走下去了。

  那小路是去照壁山的。到了山根下面时,眼前出现了一条上山的石板路。但他偏偏不走那条石板路,却故意绕到人家屋后头的菜园子里,从那菜园子的土墙上爬了过去,再沿着一道小坡进入了竹林子里。那竹林子密不透风,遮天蔽日。他一个人在那竹林子里窜来窜去,逢上坡路就走,见空隙就钻,也不辨东南西北。

  从竹林子里钻出来后,离山顶就不远了。小驼背紧赶几步,爬到山顶,就近找了一块大石头坐下,这才发现自己肚子里饿得咕咕叫了。也难怪,他一大清早就出门,爬了大半天的山,一点东西都没吃,哪能不饿呢?他不怕死,却觉得肚子饿的滋味不好受。山里有的是野果,找点吃的倒不难。他抬头向四周看了看,很快就发现左侧的斜坡上有一棵野柿子树,那树上结着不少果子。他连忙用手撑住地面费力地站了起来,挪动两条又酸又累的腿向那野柿子树走去。但就在这时候,意外发生了,他踩着了一块松动的石头,一不小心栽倒在地,身子一歪,顺着斜坡滚下去了。这以后,他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小驼背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那床显然不是在自己家里,而是在一个十分陌生的房间里。那房间不大,顶棚盖的是茅草,空间的高度很低,似乎一伸手就差不多够得着房顶了。房门离床很近,就在床的右手边。此刻,房门紧关着,看不见外面,只有几缕淡淡的光线从门板的缝隙里和孔洞中透了进来。房门的旁边有一扇窗户。那窗户很小,长宽都只有尺把多一点,就像是在墙上挖了个洞。窗户门是由小方格子构成的,上面糊满了又黄又旧的纸。房间里的摆设也很简陋,除了靠墙放着的一张小方桌和几把破旧椅子以外,就没有其他什么家具了。

  突然间,一股淡淡的牛粪气味扑鼻而来,小驼背不由得皱了皱眉头,缩了缩鼻子,暗忖道:“奇怪,这屋里怎么会有牛粪的气味呢?莫非地上有牛屎?”他睁大眼睛,向地面看了看,没有发现牛粪。他又抬起头,仔仔细细地向四周瞧了瞧,这才发现房子的墙壁糊的是泥土加牛粪。原来,那淡淡的牛粪气味就是从墙壁上发出来的。他恍然大悟。

  在当地,牛粪的用途可大了。它不仅是上好的肥料,而且还有很多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其他用途。例如,做涂料便是它的重大用途之一。牛粪的密实性和耐用性都比一般泥土强得多,所以农家在用稀释的泥土做涂料时,常常要在其中掺入一些牛粪。例如,晾晒稻谷前,农家一般都要在晒场的地面上糊上一层稀释的牛粪。这样,既有利于增强地面的坚固程度,还可以大大减少泥土沙粒混入粮食的几率。还有些人家糊墙壁时,也会在稀泥中掺入一些牛粪。这样就可以大大增强墙壁的耐用性和保温性。不过,牛粪虽有可取之处,但毕竟有臭味,而且也不大美观。所以,一般人家糊墙壁,都喜欢用石灰,而不用牛粪。只有那些特别穷的人家,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用牛粪来糊墙的。

  “这家子用牛粪糊墙,也就够穷的了!这是谁家呢?亲戚朋友、左邻右舍中,没听说谁家用牛粪糊墙啊!莫非我已经死了,到阴间了,这地方就是闫家五爹(阎王爷,爹念dia,下同)管事的阴间?”小驼背自言自语起来。

  小驼背正在暗地里思忖,门突然“吱呀”一声开了,从门缝里挤进一个四五岁左右的小男孩子来。那孩子穿着一件补丁叠补丁的破旧上衣,开裆裤的口子开得很大,露着两条黑黑的大腿。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床前,伸长脖子,瞪着圆圆的大眼睛,朝小驼背瞧了瞧,然后就迅即转身朝门外跑。

  “娘,娘,他、他醒啦!”门外传来一阵稚嫩的叫喊声。那孩子在喊他娘了。

  “噢,晓得了。你在外边玩,我去看看他,一会儿就回来!你别跑远了啊!”远处传来了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显然,那年轻女人就是孩子的娘。

  随即,门外传来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很快,一个女人的身影便出现在门口了。那女人身条窈窕,五官清丽,脸上虽然显得憔悴,眉眼间却依然不失青春朝气,只是一头梳理得整整齐齐的头发中夹杂着许多白发,平添了几许老态。看着那女人头上的白发,小驼背有些为难了。

  “该喊她什么呢?大嫂,大姐,还是大婶、大娘?”他暗地里琢磨不定,显得很不好意思,以至嘴巴张了几次,也没能说出半个字来。

  “不知道该叫我什么是吧?我呀,头发白得早,人显得老气,其实年纪并不大,未见得比你大多少呐!喂,你多大啦?有二十吗?”年轻女人微微笑着问道。她就着床边坐下,显得随随便便、大大方方。

  见那女人大方随便,小驼背的情绪也放松多了。他淡淡地笑了笑说:“我呀,还是个半大孩子呢,今年刚过十八,明年五月满十九。”

  “哦,那我比你大多了。我都过了二十六,望三十的人了。这样吧,你就叫我大嫂好了。我夫家姓翟,你就叫我翟大嫂吧!你呀,睡了一天一夜了,一点东西都没吃,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年轻女人说罢,站起身来就走。

  但年轻女人刚刚走了几步,还没到门口,却又停住了。

  “嗯,你还是别叫我大嫂吧,这称呼好像有点含糊,左邻右舍面前不大好解释,”年轻女人站在当地沉思起来,“唔,对,你还是叫我姐吧,要不就叫我三木姐!三,就是一、二、三、四、五的三,木就是木头的木。对,你就叫我三木姐。我娘家姓林,有兄弟姐妹五个,还有堂兄弟姐妹一大堆。我排行第三,名字就叫做三木。不瞒你说,我娘家有个堂弟和你一个样,也是个背上背着一个‘团鱼’的。他的名字叫八木。干脆,我就叫你八木弟吧!别人要是问起时,你就说是我弟弟,名叫八木,来我家走亲戚时不小心跌了一跤摔伤了。你看这样说行吗?不委屈你吧?”

  “叫你姐,我可太高兴了,哪会委屈呢!”小驼背高高兴兴地说。

  “对了,我还有个小儿子,名字叫做振威,正在外头玩呢,你就叫他小振威吧!我让他喊你做舅舅!”

  这以后,小驼背就叫那年轻女人做“三木姐”,那年轻女人自然也就叫小驼背做“八木弟”了。闲谈中,小驼背才了解到,林三木住的这地方是长沙县的茶籽洞村。他挨摔的那地方叫做岗山岭,是照壁山最高的山峰之一。岗山岭的峰顶正好是湘北与长沙两县的交界地带。因此,小驼背在岗山岭顶上一不小心摔了一跤,便一下子从一个县摔到另一个县来了。

  岗山岭西、南、北三面都是缓坡,灌木丛生,竹林茂密,而唯独东面是坡度很陡的悬崖峭壁。悬崖峭壁的下方有一个天然生成的巨大洞穴,洞口四周长满了密密麻麻的野生山茶树。野生山茶树是开花结实的,它的籽粒可以榨油,那油可以食用。但在地形偏僻、人烟稀少的高山峻岭之上,一般人谁敢去捡茶籽?因此,那地方满地都是茶籽,积了厚厚的一层。大概就是因为这缘故,那巨大的洞穴便叫做茶籽洞了。小驼背是从岗山岭西面的缓坡上爬上来,而从东面的悬崖峭壁上摔下去的。还好,他在将要接近洞口时,被几棵山茶树挡了几次,改变了滚动的方向,最后跌进洞口一侧的茅草丛中了。茶籽洞的洞口约有四五丈高,洞穴里怪石嶙峋,尖利无比。倘若没有那几棵山茶树的阻挡,小驼背直接从洞口的顶上摔进洞里去,那就别说是性命,只怕连骨头都保不住一根了。

  岗山岭上部是草木稀少、石头裸露的悬崖,峻峭得令人不敢仰视,而下部却是灌木丛生、花草遍地、终年郁郁葱葱的缓坡,平坦得可以起房盖屋。一条石头铺成的羊肠小道把缓坡一劈两半。半坡之上,羊肠小道的两侧,高高低低、零零散散地分布着十来栋破破烂烂的茅草屋。那便是茶籽洞村了。

  茶籽洞名义上说是一个村,其实只有十来户人家,而且家家都离得比较远,户户都不挨着。林三木的家就在村子的最高处,离茶籽洞的洞口很近。村里的人家都姓翟,是一个祖宗留下来的子孙后代。山里田地少,又缺水,靠农业耕种养不活人,所以家家户户都以打猎、砍柴、捡卖山货为生。

  林三木家本来是当地有名的猎户。她的丈夫翟迪兴身体强壮,胆大心细,武艺出众,连老虎、豹子都怕他。但不幸的是,翟迪兴在一年前出天花死了。丈夫死后,家里没了男劳动力,打猎是干不成了,林三木万般无奈,只得靠打柴卖钱来养家糊口。小驼背就是她在砍柴的时候从茅草丛里发现并拖出来的。

  小驼背真是万幸。他从悬崖峭壁上摔下来,却没有伤到骨头。在林三木家住了十几天,他身上被石头割破的伤口就全好了。

  小驼背从家里出走,原本是打算死在外头的。但经过一番遭遇,又在林三木家住了十多天,他感受到了人间的温暖和意趣,忽然间不想死了。不想死了,下一步怎么办呢?明摆着,伤口好了,人就该走了。但一想到要走,小驼背不禁又心事重重起来:“走?往哪里走呢?回家吗?和小月娥住在一个屋檐下,却有话不能说,见面躲着走,要跟陌生人似的,那日子怎么能过呀!不!绝不能回家!——去杜尚老伯家吗?和他的关系已经搞僵了,他还会像过去那样继续对我好吗?再说,天天和杜丽梅待在一起,那日子也不好过呀!看杜尚老伯的意思,是想要自己和杜丽梅好,但看杜丽梅的意思,心里头根本不会有自己。她是一个四肢健全、身体健康的人,长得不错,眼界又高,哪会看得上我这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小驼背呢!算了吧,与其将来受气,还不如今日早一点躲开。”

  小驼背心事重重,一个愁字早就写在脸上了。林三木冰雪聪明的人,哪会看不见!她是个直性子,说话从不拐弯抹角,当下便直来直去地说:“弟,你无家可归是吧?怎么回事啊?能跟姐说说吗?”

  见林三木问,小驼背只得把自己离家出走的前因后果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林三木听了,低头沉吟了好一阵,方才不紧不慢地说道:“哦,原来是这样!那、那——这情况,回去的确不大合适。天天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和别人在一起,心里头是会难过的,久而久之,只怕还会酿成大病。人呀,不怕受苦受累,不怕吃糠咽菜,不怕做牛做马,就怕忍气吞声和心里难过。所以呀,你那个家,我看还是别回去的好,在外面躲一阵子吧!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吗,比如亲戚、朋友什么的?”

  “亲戚、朋友倒是有几个,就是不大好意思去!”

  “怎么呢?”

  “我驼着个背,是个不死不活的残废,做不得多少事,免不得要白吃人家的饭,而人家却又都不大富裕。”

  “哦,我明白了!那你还有别的打算吗?”

  “还能有其他什么打算呢?”

  “比如说进寺里当和尚,或者是找个什么庙学道,当道士?”

  “这些打算,我没、没想过。说实在的,我也搞不清哪个地方有和尚庙或者道观。即便是晓得哪里有和尚庙或者道观,我也不好意思去。明摆着,就我这副模样,哪个和尚庙、道观也不会收留呀,对不?”小驼背摇摇头。

  “噢,既然没别的地方可去,那就只能留下来喽!留下来行吗?”

  “我当然是巴不得以喽,就怕……就怕……”

  “就怕给我们家添麻烦是不?嗨,这你就多虑了。我们家倒是不发愁没地方住。只要你不嫌弃我们家穷,住多久都没事,一年半载可以,十年八载也可以。哪怕你要在我们家住一辈子呢,我都高兴,绝对不会赶你走!”林三木说。一双眼睛闪着诚挚而热情的光芒,静静地盯着小驼背那愁容满布的脸。

  “我哪会嫌你们家穷呢!我背上背着一个罗锅,什么事都干不了,要给你们家添累赘了。说真的,我还怕你嫌我在家里白吃饭呐!”小驼背说。

  “嫌你白吃饭?别说你能做事,会干活,根本不可能白吃饭。就是真的不干活,天天坐在家里吃,我也愿意留你。你可是一尊保护神啊!只要有你在,我就没人敢欺负了!”林三木说,脸上的表情突然之间显得异常严肃。

  小驼背留下来了,成了林三木家的一员。林三木留他时,曾把他比喻成“保护神”,说是“只要有你在,我就没人敢欺负了!”对这话,小驼背刚开始没在意,以为林三木不过是随便说说而已,并没有明确具体的含义,最多不过是说自己留下来,家里多个人便多份力量,豺狼虎豹也不敢恣意侵犯。过了些日子,他才发现,自己的理解错了,林三木所说的话还真是有具体所指;并且,她所指的,还不是豺狼虎豹这些野兽,而是人,一个想对她为非作歹的人。这个人是谁呢?是她丈夫的堂兄翟迪庆。

  翟迪庆四十多岁年纪,现正掌管着族里的事物。他经常到林三木家来,一来了便大半天地坐着不走,淫兮兮的眼睛贼不溜丢地老往林三木身上盯。那意思很明显,是想占林三木的便宜。幸亏有小驼背在家,翟迪庆才找不到下手的机会。

  林三木是个直肠子、快性人,善良正直,为人厚道,对小驼背特别好,真比亲弟弟还亲。小驼背本来是无家可归的人,心里倍感孤单、寂寞,突然之间有了一个温馨的家,自然对林三木格外感激。一天,他从山里挖了几块树根兴冲冲地拿回家来,说是专治少白头的名贵药材,当下便要熬煮了给林三木吃。

  林三木的兴趣可没有小驼背那样大。她接过去瞧了一眼,半信半疑地说:“就这红薯一样的树根能治少白头?”

  “怎么,姐,你不相信?这可是何首乌啊,出了名的药材,吃了不仅可以乌须黑发,而且还能益寿延年呢,药书上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林三木淡然一笑,随即一本正经地说:“延年益寿?嗨,谁信呀?真要是吃了有用,我第一个就得帮你把背上的那个大疙瘩去掉!”

  “那是当然的喽,姐对我真心好嘛,”小驼背说,“不过,姐,说真心话吧,我对我背上的这个大疙瘩是不抱任何希望了。要去掉它,那完全是瞎想,根本就不现实。倒是你的头发,我看多吃点何首乌,完全有可能变黑,不信你就走着瞧!”

  林三木从桌子上拿过一面铜镜来,放在面前,前后左右地反复照看自己的脸,又用手梳理了一下头发,轻声说:“嗨,头发黑不黑,我也不在乎了。脸长得难看,头发黑了又有什么用呢?一副丑脸,配上黑头发,还不仍旧是个丑八怪!”

  “丑八怪?哟,姐,你怎么那么低看自己呀?谁说你是丑八怪呀?你要是丑八怪,那天下还有好看的女人吗?”

  “是嘛,你觉得姐长得还凑合?”

  “不,不是凑合,而是漂亮!”

  “真心话吗?”

  “当然是真心话喽!我没必要说假话呀,对不?”

  “呵呵,呵呵,”林三木笑了,“姐晓得你是怕姐心里难受,所以就故意说好听的。姐呀,心里有分寸,晓得自己有几斤几两。姐这副样子呀,要说漂亮,那说不上;但要说难看呢,那也不是。姐就是个中不溜,不漂亮,也不难看,大概齐说得过去。要是把这头发弄黑了呢,那肯定就会好看多了。只是不晓得你说的何首乌是不是真的有用?要吃多长时间才能有用?怕就怕什么呢?怕就怕何首乌是个慢性子,等到药性到了,头发变黑了,我也老了。到那时候,要这黑头发有什么用呀?”

  “哪会呢,姐还年轻嘛,是不?”

  “你觉得姐还年轻呀?”

  “姐当然年轻喽!不看头发,只看脸和身子,一点都不像二十六七的人!”

  “那像多大?”

  “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是嘛,没说假话?”

  “当然没说假话喽,姐本来就年轻嘛,对不?哼,我要是多挖点何首乌回来,给你好好补一补,你肯定还得更年轻,更漂亮!”

  “真要是那样,可就真是托你的福了,”林三木笑笑,“不过,话虽这么说,我还是不愿意你去挖何首乌。那东西一般都长在陡坡上,不好挖的,容易出危险!”

  “没事,我腰伸不直,手脚却利落,爬山厉害着呢!”

  林三木把胳膊肘撑在腿上,两手交叉托住下巴,低头静静地瞧着地面,深深地陷入了沉思之中。过了好大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看着小驼背的脸说:“弟,你的好意,姐心领了。我的头发黑不黑倒无所谓,只是你说的这事却对我有启发。咱们住在这大山里头,遍地都是药材,而你又认得药材,咱们何不做做采药的事呢?”

  “是呀,姐,你这主意太对我的想法了,”小驼背高兴得手舞足蹈,一拍大腿说,“咱们就以采药为生嘛!只不知这附近有收购药材的店铺没有?”

  “收药材的店铺?唔,近处倒是没有,不过山下的杨桥镇上有呀,离得也不很远,最多也就五六里地,来去很方便的!”林三木说。

  “有地方收药就行!那家里有现成的采药工具吗?”

  “有!我前头那个丈夫就采过药嘛!药锄、药篓、药筛子、药碾子都是现成的,就放在这阁楼上,要不我现在就去拿下来吧!”

  林三木踩着小楼梯爬上阁楼,很快就把那几样采药的工具拿下来了。小驼背接过来,细细地看了看,当即便说:“好极了!这几样东西还蛮不错呢!”

  “那咱们什么时候开始采药呢?”林三木问。

  “说干就干呗,”小驼背挥动着小药锄,喜气洋洋,眉飞色舞,“好极了,从明天起,我就重操旧业——进山采药去喽!”

  “我也去!”林三木说。

  “娘,我也要去!”小振威瞪着大眼睛,看着林三木。

  林三木把小振威搂进怀里,轻轻地摸摸他的头,笑着说:“好,乖儿子,你也去,咱们一家子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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