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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西沃德医生的留声机日记(范海辛口述)

  致乔纳森·哈克:你现在应当和亲爱的米娜女士在一起。我们将要去寻找伯爵-如果可以这么说的话,因为这实际上不是追踪,因为我们已经知道他在哪里了,只是需要进一步确认而已。今天他不会到这里来,而你,就留下来好好地照顾她吧。这是你最重要也最神圣的职责。今天他不会到这儿来。

  现在我来告诉你我们四个都知道的情况吧。我们的敌人已经离开了这里。他已经回到特兰西瓦尼亚的城堡了。我对此非常清楚,就好像有一只伟大的烈火之手把它写到了墙上。他已经为此做好了准备,他那最后一个泥土箱子也会被船运到某个地方。他当时拿了些钱在匆忙中逃走,是因为他怕会在日落前被我们抓住。那个箱子是他最后的希望了,虽然他也可以藏在露西的坟墓里-因为在他看来露西很喜欢他,也会欢迎他。但是时间紧急,当这个念头落空后他便只能寄希望于那最后一箱泥土了。他很聪明,真的很聪明!他知道他的计划在这里已经起不了什么作用了,所以他决定回到老家去。他找到了回去的船,并且登了上去。

  我们现在就要出发去寻找那艘船了,看看到底是什么船,要往哪里去。等我们弄清楚就回来告诉你们,这样你和可怜的米娜女士就会重燃希望了。其实仔细想想的话,会发现我们很有希望获得成功。我们追捕的这个怪物,花了几百年的时间才千里迢迢来到了伦敦。而我们一旦发现他藏身的地方,就可以在一天之内将他赶走。尽管他有能力制造很多麻烦,也不像我们吃了很多苦头,但是我们也很强大-我们每个人都有坚定的信念,团结起来的力量就更大了。放轻松,米娜女士最亲爱的丈夫!战役已经打响,而我们将取得最终的胜利-这就像上帝一直在天上注视并眷顾着他的子民一样不容置疑。安心等待我们归来吧!

  范海辛

  乔纳森·哈克的日记

  10月4日。当我把留声机里范海辛的消息告诉米娜之后,她的精神明显好了很多。我们已经确定伯爵现在不在英国,这给了她很大的安慰,也让她的精神恢复了不少。对我个人而言,现在伯爵已经对我们没有直接的威胁,这里阳光明媚,正处于秋高气爽的好时节,这一切美好得让我不敢相信,仿佛我在德古拉城堡的那段经历是一个遥远的梦。

  唉!我又怎么能怀疑呢?可怜的米娜额头的那个疤痕,每当我看到这里,我就再也不能否认危险的存在了。它无时无刻不在提醒我危险的存在。米娜和我都不想这么闲着,所以我们一遍遍地读着那些日记。但是不知怎么回事,尽管我们每读一遍,现实就更加清晰,但是痛苦和恐惧却在逐渐减轻。总有一种指引方向的力量充斥其中,给我们以安慰。米娜说那是因为我们终究是好人的缘故吧。可能真的是这样!我会试着像她那样想问题的。我们从来没对对方说过未来的打算。还是耐心等着教授和其他人回来告诉我们他们的调查结果吧!

  时间过得比我想象的快多了。现在已经是三点钟了。

  米娜·哈克的日记

  10月5日下午5点。我们的报告会。出席人包括:范海辛教授、戈德尔明勋爵、西沃德医生、昆西·莫里斯先生、乔纳森·哈克、米娜·哈克。

  范海辛教授首先讲述了他们白天采取了哪些措施搜集那艘船的线索-什么样的船,伯爵将利用它逃向哪里。

  据我所知他是想逃回特兰西瓦尼亚,所以我确定他一定会途经多瑙河口岸,或者是黑海,这也是他来时的路线。刚开始我们毫无头绪,只能怀着沉重的心情去查询昨天晚上有哪些船只是驶向黑海的。我猜他应该是在一艘帆船上,因为米娜女士跟我们提起过起锚的情况。想要在泰晤士报的航运名单上找到那艘船根本不可能,在戈德尔明勋爵的建议下,我们决定去一家叫做劳埃德的公司,这家公司虽然很小,但是可以查询到所有船只的航海记录。在那里我们发现只有一艘目标为黑海的船-‘凯瑟琳皇后’号在涨潮时分起锚了。她从杜利德尔码头出发,开往瓦尔纳,然后转向其他港口,进入多瑙河。‘啊,’我说,‘所以伯爵就在这艘船上!’于是我们出发前往杜利德尔码头,在那里找到一个办公室职员,向他打听有关凯瑟琳皇后号的出航情况。他涨红着脸,扯着嗓门骂骂咧咧,不过总的说来他人不错。当昆西塞给他一些钱,他把它们卷起来塞进衣服上一个隐秘的小口袋后,他变得毕恭毕敬,对我们有问必答。他带着我们去询问了很多粗俗但却热情的人-在不喝酒的情况下,这些人还是不错的。他们说话的时候夹杂着很多口头禅,我都不能理解是什么意思。不过好在他们还是提供了一些我们想要知道的消息。

  他们告诉我们,昨天傍晚大概五点的时候,有个男人匆匆忙忙地赶来。他很高很瘦,面色惨白,高高的鼻梁,牙齿白得可怕,眼睛看起来像在燃烧,穿了一身的黑衣服,不过戴了一顶既不适合他、也不合时宜的草帽。他到处给人小费,询问有哪些船能尽快驶向黑海。后来有人把他领到了办公室,然后又带到了船上。但是他不愿意上船,只是站在岸边的跳板上,让船长来见他。在他许诺付给船长一大笔钱之后,船长下来了。一开始船长还大声嚷嚷,口出脏话,但是他们不知道又谈了些什么,反正后来还是成交了。然后那个人就离开了,在他离开之前曾经问过人可以在哪里租到马车和马匹。他应该就是去了那里,因为没过多久他就回来了,还亲自驾驶着一辆大马车,马车上面装着个很大的箱子。他自己把那个箱子卸了下来,后来把箱子搬上了船。他对船长很不放心,指手画脚地告诉船长箱子要放哪里、怎么放等等。船长显然很不高兴,嘴里骂骂咧咧的,还对那个人说,只要他愿意,他可以自己来看看到底要怎么放置。但是他拒绝了,他说他暂时不能上船,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后来船长让他最好快点,因为船会在退潮前起锚。但是那个男人只是笑着说当他觉得合适的时候一定会走的,但是很明显他不会那么快就处理好自己的事情。船长又一次骂开了,而那个男人只是向船长鞠躬表示他的谢意,还说他尽量在起锚前上船。后来船长更生气了,我们都没见过船长发这么大的火。船长骂得很厉害,还说他不想让一个法国人上他的船。然后,那个人问了一下这附近哪里有船,在哪里可以买到船班表之后,就离开了。

  没有人知道他去哪了-如他们所说:‘没有人关心’-因为很快大家就为了另外一件事忙开了:‘凯瑟琳皇后’号不能按预期时间出发了-有一团薄雾从江面蔓延了过来,而且越来越浓,直到这艘船完全陷入了浓雾的阴影。这下船长是真的要跳脚了,他骂得越来越难听,但是却束手无策。水越涨越高,船长开始担心错过退潮的时机。他正处于盛怒中,而恰好在潮水涨到最高点的时候,那个瘦男人又来了,要求看一看他的箱子到底放在哪里。船长大声咒骂着,让那个男人和他的箱子一起见鬼去。那个男人倒是不在乎,他和其他船员一起上了船去看他的箱子。然后他又走上甲板,甲板上的雾气很重,所以也没有人注意到他。后来他一定是自己走开了,不过事实上我们根本没有人注意到他,因为很快雾就散了,一切又恢复正常了。我们的那些酒鬼朋友在讲到船长当时疯狂咒骂的情景时都哈哈大笑,船长不但用词比平时丰富,而且表情也更加形象生动。后来船长还向来往的船只问起了那场雾,结果似乎没有几个人发现那场雾-好像只有当时要出发的那个码头有雾。不过,船最终还是在退潮的时候离开了码头,而且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最迟在清晨就会到达入河口。他们告诉我,到时船就会驶入大海了。

  “所以,亲爱的米娜女士,我们现在必须休息一下。我们的那个敌人竟然可以招来大雾,他现在正在海面上,朝着多瑙河口前进。不过他还要花些时间,因为帆船的速度不会很快。我们可以从陆上出发,这样速度就比他快,可以在那里截住他。我们希望最好是在白天,在日出和日落之间、他还在箱子里的时候抓住他。那样他就完全无法抵抗,我们就可以任意处置他了。我们还有好些天的时间,正好可以好好利用这些天来制订计划。我们现在已经完全掌握了他的行踪,因为我们刚刚去找了那艘船的船主,他给我们看了所有的相关文件。我们正在追踪的那个箱子将在瓦尔纳被卸下,然后被交给一个代理人,接着由当地的一个代理人开具收货证明,这样船主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当船主问我们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如果是的话他可以发电报去瓦尔纳要求对箱子进行检查。我们说‘不’,因为那样做的话会惊动警察或者海关。我们必须以我们的方式来完成这件工作。”

  范海辛医生说完之后,我问他是否能肯定伯爵就在这艘船上。教授回答道:“我们有最有力的证据,而且这个证据是你自己提供的,就是今天早上做的催眠。”

  我再次询问他是否一定要去追捕伯爵。因为,哦!这样的话,亲爱的乔纳森就会离开我-他是一定会跟着大家一起去的。教授刚开始回答得还算温和,但是渐渐地变得激烈起来,而且这种情绪让他变得愤怒和强势。直到最后我们终于明白,他之所以长期以来都是男人中领袖般的人物,取决于他性格中的领袖的特质。

  “是的,这是必须的,非常非常有必要的!这个怪物作恶多端,这么短的时间内已经伤害了这么多人,而且现在他还处于探索阶段,行动受到一些限制。我已经将这些都告诉其他人了,至于你-亲爱的米娜,可以从约翰的留声机,或者是你丈夫的日记里了解到这些。我还告诉过你们,他为了离开他自己那片贫瘠、人烟稀少的土地,迁移到繁荣的新大陆发展,已经计划了几个世纪了。换作别的亡灵,也像他一样打着如意算盘,那恐怕即使花上几百年的时间,也不一定能发生什么。但对于他来说,自然界中所有的神奇、神秘而强大的力量都凝结在一起。因为他生活的地方,也就是亡灵生活了几百年的地方,充满了地质和化学世界的千奇百怪的事情。那里有神秘的深层岩洞和裂缝,没有人知道它们到底通向哪里;那里有连绵的火山群,其中一些活火山至今还在喷发着成分奇异的液体和致命的气体。毫无疑问,这些神秘的力量以一种奇异的电力或者磁力的方式组合,强力作用在某个生命体之上,导致这个生命体吸收了自然界的强大精气。经过时间的磨砺和岁月的洗礼,他会变得更加意志坚定、头脑敏锐、生性勇猛,普通人根本无法战胜他。而且他体内的某些重要的能力已经以一种奇特的方式发展到了极限。他变得越来越强壮,也越来越有威力,这样他的大脑也会逐渐成长。所有这些,除了邪恶的魔性因素,都是对他有利的。而魔性的因素最终都将被正义的力量所征服,就像现在他对我们而言一样。他已经影响了你-哦,亲爱的,请原谅我,我不得不这么说,因为我都是为了你好。他用一种非常狡猾的方式影响了你,就算你还是像以前那样幸福地生活,别的什么都不做,你还是会在某天变成他那样。这一切会在你蒙上帝召唤、像大多数人一样离开这个世界时发生。这绝不能发生!我们已经发过誓,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因为我们是上帝的使者,我们要践行上帝的旨意:在这个世界上,圣子所为之献身的人类,绝不能在死后落入魔鬼之手,而魔鬼的存在本身就是对上帝的玷污。我们已经在他的旨意下拯救了一个堕落的灵魂,现在应当背负着古老的十字架继续去拯救更多的灵魂。我们将朝着太阳升起的方向前进,即使我们倒下了,也是为了正义的事业而倒下。”

  他停顿了一下,我对他说:“但是难道伯爵不会吸取教训吗?难道他在被我们赶出英格兰后,还不学会避免再犯同样的错误吗?就像一只老虎,它会再去侵犯它之前被赶出的那座村庄吗?”

  “啊,”他说道,“你这个老虎的比喻很妙。那我就用你的比喻继续说吧。老虎被印度人称为食人魔,一旦它尝到了人类的鲜血,就不在乎其他的猎物了,而是不断地追捕人类直到最后。他就是我们要追捕的那只老虎,也是只食人魔,所以他是不可能停止追捕的。他绝对不是那种躲在旁边的类型。在他活着的一生中,他去了土耳其前线,在自己的土地上作战,后来他被击败了,但是他退缩了吗?没有!他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来的。看看他坚持不懈的执著和耐力吧!当他的大脑还不成熟时他就计划着迁到大城市来了。他做了些什么?他选中了一个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然后他精心修饰自己,好为实施计划做准备。他在实践中探究、摸索着自己的能量,寻求它的极限:他学习新的语言、新的生活方式,新的环境、政治、法律、经济、科学、风土人情,他试着成为一个全新的人。他所认识到的这些又增强了他的食欲和欲望,从而促进他的大脑成长,后来发生的一切都证明了他当初的设想是多么明智。这一切都是他一个人完成的,完全靠着自己,在一个被人遗忘的废旧坟墓里策划实施的!当更丰富的思想世界向他展开之时,又有什么是他不会做的呢?我们都知道,他完全不畏惧死亡,甚至可以在致命的疾病中安然无恙。哦,如果这样一个人不是魔鬼,而是奉上帝旨意而来为正义而战,该是多么强大的力量啊!现在我们已经发誓要为世界的自由而战,我们只能默默努力,悄然行动。在这样一个高度发展的时代,人们连他们亲眼所见的东西都不敢轻易相信了,那么聪明人的怀疑就能变成最好的武器。人们的怀疑可以立刻变成最好的剑鞘和盔甲,甚至足以摧毁我们-尽管我们是奉上帝之名,为了上帝的光辉与荣耀,为了人类的正义,为了我们所爱的人而赴汤蹈火。”

  经过一番讨论,我们最终决定今晚不采取什么行动。因为我们需要好好理一下头绪,试着找出合适的解决办法。明天早饭的时候,我们会再聚在一起,经过讨论之后确定明确的行动计划。

  今晚我感到了久违的宁静与安逸,好像烦心事已经全部从脑海中消失了。也许……

  但是我的思考并没有停止,也不可能停止。只要从镜子里看到我额头上的那块红色的疤痕,我就知道自己不是清白的。

  西沃德医生的日记

  10月5日。我们都起得很早。我想睡眠对大家都有帮助,因为当我们聚在一起吃早饭时,大家看起来比往常愉悦-我们本来都以为这样的感觉再也不会有了呢。

  人天生具备的这种强大的自我恢复能力真的是太美妙了。不管是什么,即使是死亡,都能被我们抛在一边,重新恢复到充满希望和愉悦的精神状态中。当大家在餐桌边围成一圈时,我不止一次惊异地睁大眼睛看着大家,怀疑过去的一切只是一场梦。只有看到哈克夫人额头上的那道疤痕时,我才会被拉回现实。即使是现在,虽然我很严肃地参与了这次行动,却依然不能相信这一切问题的制造者还存在着。这段时间就连哈克夫人看起来都忘记了她的忧愁,只有当回忆不时泛上心头,她才会意识到那道可怕的疤痕。半个小时后,大家会在我的房间碰头,决定最终的行动计划。眼前我只担心一个问题,更确切地说是一种预感吧:我们本来说好了要彼此真诚坦白,但是目前我觉得可怜的哈克夫人可能有所隐瞒。我知道她可能有她自己的想法或者结论,而且这些想法和结论还有可能非常正确可行,但是她不会,或者不能说出来。我曾经跟范海辛说过这个问题,他同意另外找个时间跟我单独讨论一下这个问题。我怀疑是不是那些侵入她的血液里的可怕的毒素发生了某种效用,毕竟伯爵在吸米娜的血的时候已经有了用意,就像范海辛说的那样,是“吸血鬼式的血的洗礼”。好吧,可能就是有一种毒素在她体内发生了变异,在这样一个尸毒是否存在都还成谜的时代,什么奇怪的事情都是有可能的!有一件事我很清楚,如果我的这些关于哈克夫人的猜测是真的,我们将会面临很大的麻烦,这是一种完全不可知的危险。既然有一种力量能让她闭嘴,那么肯定也有力量可以让她开口说话-我不敢再往下想了,因为我似乎应该停止这种对高贵女性的亵渎!

  稍后。教授进来时,我们仔细讨论了这个问题。我可以看出他有心事,他想说但是又有点欲言又止。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他终于开口了:“约翰,无论如何,有些事情我必须先单独和你谈谈。然后再让其他人加入我们的讨论。”

  然后他停下来,我等着他继续开口。然后他继续说道:“米娜女士,我们可怜的米娜女士正在发生变化。”

  我不禁打了个寒战,浑身发冷-因为我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范海辛接着说:“根据过去在露西小姐身上发生的悲惨遭遇,我们这次应当事先做好防范工作。我们现在的任务在实践中遇到了甚于以往任何时刻的困难,时间真的很紧迫。她的脸上已经显现出吸血鬼的特征-尽管现在还很微弱,但是如果我们不带任何偏见地仔细观察就可以发现。她的牙齿变得更尖了,眼神也不时流露出以前没有的冷酷。这还不是全部,她变得沉默,就像以前露西小姐的表现一样。她不大爱说话,也不愿意她写的东西被别人看到。这正是我担心的地方。既然她可以在被我催眠后说出那些事情,说出伯爵看到、听到了什么,那么也有可能伯爵已经事先对她进行了催眠,喝过了她的血,也让米娜喝了他的血。那么,如果伯爵想的话,他就可以控制米娜的思想,让她说出所知道的一切。”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他接着说:“那么,我们接下来必须防止这种情况发生。我们要对她隐瞒我们的计划,这样她就不能告诉伯爵了。这真是个痛苦的决定!哦,痛苦到只要一想就觉得心碎,但是我们又不得不这么做。今天我们聚会的时候,我必须告诉她,由于某种原因,她不需要参加我们的会议和讨论了,只要安心接受我们的保护就好。”

  他擦着额头上的汗,但是一想到他可能给米娜带来的痛苦,就又变得大汗淋漓。我想如果我告诉他我也有同样的想法,他也许会好点儿吧,至少可以缓解他因为怀疑而带来的痛苦。于是我这么做了,果然起到了一些作用。

  现在快到大家例行的开会时间了。范海辛已经离开去做准备了,这对他来说也是很痛苦的任务。我真心希望他能安然无恙。

  稍后。会议即将开始时,哈克夫人托她的丈夫转告说:她决定不参加了,因为她的出席可能会带来某些不必要的尴尬或者困扰,那样会影响我们的讨论。这个消息让我和范海辛都松了一口气,我们对视了一眼,立刻变得轻松许多。至于其他的,我想如果哈克夫人意识到自己可能给大家带来的危险,她的痛苦一定会更胜以往。在目前这种情况下,大家听到这个消息只是疑惑地相互看看,然后将一根手指放到嘴唇上表示一种沉默的怀疑,想着待会再去弄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于是我们立刻进入会议的正题,讨论我们的行动计划。

  范海辛一开始就利落地向我们阐述现在的情况:‘凯瑟琳皇后’号昨天早上离开了泰晤士河,即使全速航行的话,也要花上三个星期才能到达瓦尔纳。但是如果我们从陆路走的话,三天就可以到了。现在,如果我们把船的航行时间缩短两天-因为伯爵很可能改变天气来影响船速;另外,再缩短一天一夜-假设我们在路上因为什么原因耽搁了;这样算起来,我们差不多还有两个星期的空余时间。

  “因此,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我们最迟在十七号必须离开这里,这样我们无论如何都能够比帆船提前一天到达瓦尔纳,然后精心做好准备工作。要对付那个恶魔的话,我们必须全力以赴、全副武装-不管是精神上还是身体上。”

  这时昆西·莫里斯插话说:“我知道伯爵来自一个狼群出没的国家,而且他很有可能比我们先到。我建议我们带上一些来复枪,加强我们的武器装备-因为它们在对付狼群方面很有效。你们还记得吗,亚瑟,当年我们在托波尔斯克是怎么对付跟在我们后面的狼群的?我们为什么不再打它们一个落花流水呢?”

  “好极了!”范海辛说,“还是昆西想得周到,应当带上来复枪。不过说到狩猎,不准确的比喻对科学的危害比狼群对人类的危害还要大。现在我们在这里什么事也做不了,我们大家对瓦尔纳都不是很熟悉,既然这样,为什么我们不早点动身呢?反正在哪都是等,今天晚上和明天我们就可以做准备,如果一切顺利的话,明天我们四个就可以出发了!”

  “我们四个?”哈克带着疑问,打量着我们。

  “当然!”教授立刻回答道,“你必须留下来好好照顾你的妻子!”

  哈克沉默了一会儿,声音有点空洞:“这件事情今天下午再说吧。我想先跟米娜商量一下。”

  我想现在是时候提醒范海辛了,让他提醒哈克不要把我们的计划泄露给米娜,但是教授好像无动于衷。我向他使眼色并故意咳嗽了几声,而他只是将手指放到了嘴唇上,然后就转身离开了。

  乔纳森·哈克的日记

  10月5日。下午。自从早上的会议结束,我就没办法正常思考。事情的最新进展让我充满疑惑,根本没办法积极思考。米娜坚决不参加讨论这件事让我怀疑,但是我也不能跟她争论什么,我只能自己猜测。其他人似乎也都接受她的这个决定,这让我更疑惑了。我们上次讨论时还达成共识,以后要坦诚相待,不能有所隐瞒。米娜已经睡着了,她的表情平静而甜美,好像一个小孩子。她的嘴唇上扬,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感谢上帝,让她还能享受这样美好的时刻。

  稍后。这一切真的很奇怪。我坐在旁边看着米娜幸福的睡相,仿佛自己也跟着快乐起来。当夕阳西下,夜幕缓缓降临时,整个房间变得越来越安静,也越来越肃穆。

  突然,米娜睁开了眼睛,温柔地看着我说:“乔纳森,我要你对我郑重许下诺言。这个诺言由上帝作证,由你亲口许下。即使将来我跪下来哭着求你,你也千万不要毁约。快,你必须马上照做!”

  “米娜”,我说,“像那样的诺言,我没有办法立刻就给你。我可能都没有那样做的权利。”

  “但是,亲爱的,”她接着说,眼睛像北极星一样闪闪发光,“这确实是我的愿望,而且绝对不是为了我自己,不信你可以问问范海辛。如果他不同意我的做法的话,那么你就照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吧。不,应当再加上一条,如果其他人都同意你的想法的话,那么之后你也可以毁约。”

  “好,我发誓!”我说。有那么一刻,她看起来非常快乐。但是对于我来说,她最大的快乐是赶紧把额头上的疤痕去掉。

  她说:“请你向我保证,不要向我泄露任何有关追捕伯爵的计划。一个字也别说,不管是推论还是暗示,只要它还存在一天,你就什么都别跟我提。”说着她指向额头上的疤痕,看起来非常认真,也非常严肃。

  “我答应!”就在我说出这个词的时候,我感觉到我们之间立即出现了一道无形的墙。

  稍后。米娜整个晚上都很愉快。她的这种情绪也感染了其他人,大家都觉得充满了斗志与信心。连我都觉得长期以来压抑着我们的阴霾减轻了很多。我们都早早上床休息了。米娜现在像一个婴儿般熟睡着。真是太好了,在遇到那么多可怕的事情之后,她还能如此平静地睡着。感谢上帝,至少他让米娜暂时忘却了烦恼。也许这种情绪能够感染我,让我也安静地睡个好觉。我来试一下!

  10月6日清晨。又是一件让人惊讶的事情。米娜早早地把我叫醒,跟昨天差不多。然后让我请范海辛教授过来。我估计她又要进行催眠,所以没有多问,直接就去请教授了。而教授似乎早就猜到有人会在这时叫他一样,我去的时候他早就穿好了衣服在房间里等着了。他的门半开着,好听到外面其他房间的动静。他很快就到了我们房间,并且在进来时,问米娜其他人是否也可以过来。

  “不,”米娜简单地拒绝了,“不需要,你之后告诉他们就行了。我要跟着你们一起参加追捕行动!”

  范海辛和我都很惊讶,愣了一会儿,他问道:“为什么?”

  “你们必须带上我。跟着你们我更安全,而你们也会更安全。”

  “但是到底是为什么呢,亲爱的米娜女士?你知道保护你的安全是我们最重要的职责,我们以身涉险,这种危险对你来说更加不利。因为你自己清楚,你比我们任何人都更容易受它的……环境的影响。”范海辛停了下来,因为刚刚的话而显得有些局促。

  她用手指指前额的疤痕,然后回答道:“我知道,这就是我不能去的原因。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因为太阳升起后我可能就没办法说了。我知道如果伯爵让我去的话,我就必须得去。如果他让我悄悄地跟着你们,我也会照做。我还会用各种谎言和手段来欺骗你们,连乔纳森也不例外。”

  上帝可见,她说这些的时候都背对着我,但是如果真的有天使在旁边的话,一定可以看见她那永恒的正直与真诚。

  她继续说道:“你们都很勇敢强壮,联合起来的力量更是无人能及,可以将个人的力量发挥到极限。但是,除此之外,我对你们也是大有用处的。你们可以对我催眠,这样就可以了解到一些连我自己都不清楚的情况。”

  范海辛教授严肃地说:“米娜女士,你总是那么睿智。你确实应当跟我们一起走,我们就一起坚持到底吧!”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米娜都没再说话,我不禁向她看去,看是怎么回事:她已经重新躺下去睡着了。她睡得很沉,后来我拉开窗帘让阳光照进屋里的时候,她都没有被吵醒。范海辛向我打了个手势,示意我跟他出去。我们去了他的房间,不一会,戈德尔明勋爵、西沃德医生和莫里斯先生也来了。

  范海辛把刚才的事情告诉了大家,然后说:“早上我们就要动身去瓦尔纳了。现在有了个变化,米娜女士-哦,她真是一个坦率的人啊,也要加入我们。她肯把她的想法告诉我们,肯定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但是她说得对,她的想法提醒了我们。我们不能再错过任何机会,一旦那艘船到达瓦尔纳,我们必须立刻采取行动。”

  “我们到底应该怎么做呢?”莫里斯先生的问题简明扼要。

  教授稍微停顿了一下,然后说道:“首先,我们必须登上那艘船。然后,等我们发现那个箱子时,我们要在上面放一束野玫瑰花并固定好。这样就没有人会接近它了,因为这是当地的一种风俗。首先我们必须尊重这种信仰,然后,我们再见机行事。等到周围没有人的时候,我们就想办法打开那个箱子,接下来的事就好办得多了。”

  “我可没有那个耐心慢慢等,”莫里斯先生说,“我只要一看见那个箱子,就会打开它并彻底摧毁那个魔鬼,哪怕旁边有一千个人在看,哪怕下一刻我就会因为自己的行为而被毁灭!”他说这话时,我忍不住紧紧握住了他那如钢铁般坚毅的手-我想他能读懂我的心情,希望如此。

  “好家伙,”范海辛说,“勇敢的孩子,你是个真正的男子汉。上帝保佑你。但是孩子,请相信我,我们当中不会有谁会因为畏惧而停止向前,我只是在说我们可以做的、我们应当做的事情。但是实际上,我们不一定按照我们现在所说的去做。因为很多事情会出乎意料,不到最后谁也不能肯定到底会发生什么,最终的结果也无法预知。因此,我们必须事先做好充足的准备,全副武装,见机行事。这样,直至最后一刻,我们的努力才不会白费。现在,让我们把所有的计划都有序地布置好,把各种因素都考虑进去-主客观因素、利弊得失等等。因为我们谁也不知道最终的结局-结局到底是什么,什么时候结束,以怎样的方式结束。而我能做的就只有出出主意,供大家参考。除此之外,我实在没有什么可干的。我还将为大家的行程作出安排,比如购买车票等等。”

  等到一切讨论得差不多的时候,我们就解散了。我现在要开始为接下来的行程做些安排了,为即将到来的一切做好准备。

  稍后。一切就绪。我已经写好了遗嘱。米娜将成为我唯一的继承人。如果她也未能幸免,那么,我的遗产将属于那些与我最要好的朋友们。

  太阳就要落山了。米娜似乎有些不安,这引起了我的注意。我很确定日落对她的思维和情绪产生了某种影响。这也是我们最担心的时刻-因为每次日出和日落似乎都可能带来新的危险或者新的痛苦。但是无论如何我都坚信,上帝会一如既往地保佑我们,让我们获得平安与幸福。我之所以写下以上的这些东西,是因为我亲爱的米娜现在不能知道。但是如果以后她有机会读到这些,她会明白的,所以我要都写好。好了,就此停笔吧,她在叫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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