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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昏头的月老

  陈明然起床,发现苏亦好穿了个黑色背心,正一只胳膊搭在椅背、侧坐在椅子上往对面看。

  “周末也起这早,完全不知享受生活。”嗒嗒的往洗手间走。

  苏亦好转过来,V字绣花的蕾丝领正好开到胸口,黑色的棉质显得露出来的部分又细又白。“规律是健康生活的保证。”

  “又是十二点,天天睡到睡然醒,真是好。”

  “既然这么痛恨朝九晚五,当时为什么不去大学里当个老师?”

  “老师有什么好当的?上课误人子弟,科研是发那些注水的paper?空谈误国,实干兴邦,生产力是我们创造的,不是那些可以直接进碎纸机的paper。”

  “大学老师,听着地位多高啊,又闲,一周上两次课,其他时间爱干嘛干嘛。混到副教授以上,手上聚一堆学生给你干活,免费劳动力,还兢兢业业尽心尽力,不敢不干好,哪有这一本万利的事儿?”

  “看不出来你还这么黑心?你当学生的苦日子忘了?还是受剥削受的心理变态,现在要加到别人身上去?”

  苏亦好笑,“做学生的一方面骂娘,一方面再有这样的事,还是抢着干。干的时候,心里想,现在给你干,免得被边缘化,将来找工作,或许可以混个人情?老师那么多关系,随便推荐下,不是太容易了?可最后,十有八九都是落空的。”

  “没错,哪个硕士博士出来不骂自己的导师?——你们文科还好,我们理科更狠。我一中学同学当年在B大读硕,一年发八百块钱,还是国家发的基地建设费——国家发的可是九百六,他导师说要收管理费,到了他们手里,就剩八百了——每天按时按点儿的上班,到最后毕业,不把专利材料写好,谁也别想导师给paper上签字。最惨的是,有一位博士生就因为干的太好了,专利没做完,读了五年还没让毕业。”

  苏亦好脚尖上挂着拖鞋,一边摇晃一边说,“文科生有文科生的难处,你不知道罢了。以我为例……算了,说了像是开忆苦会,攻击英明伟大正确的党领导的社会主义新中国。哎,不过想一想啊,我现在不恨我的导师。为什么呢?其实也跟他见了不少的世面,这视野也跟着开阔了些。”

  “觉悟挺高啊。” 飞利浦呜呜的响,胡子是世界上最厉害的东西,无论多厚的脸皮,越刮越百折不挠的往外钻,并且越来越硬。

  “哎,真的,你别不信。你说大学里学着什么了?哪有老师好好讲?哪有学生好好听?可这四年下来,就是比高中时眼界不同——不是高明,就是眼界不同。你再说研究生学着什么了?不是干活就是睡觉,可混下来,也觉得有那么些不清不楚的收获。”

  陈明然洗净剃须刀,“干几年活儿,你在哪儿都有收获,工龄也不是白玩儿的。”

  “我觉着吧,其实给导师干活是原始的一种学习形式,经过千百年的实践,也是有道理的。”

  收拾好出来,站在她对面,蕾丝领似张非张,什么牌子的衣服?“原始的学习形式?”

  “对呀,学徒呀。你想,跟着师父干活,然后慢慢的成熟练工,不是学徒是什么?古今中外多少年,学徒经过千锤百炼而被证明是传承手艺的一大最佳途径。本科生是群养制,研究生也只有优秀者才可以作为学徒。所以,古老的教育方式在现代依然有强大的生命力,被中外各高校广泛的应用着。进化,真他喵的有意思,时兴的新名词,装的也不过是陈年旧酒。”苏亦好一高兴,把她经典的“他喵的”露了出来。

  陈明然翘起大拇指,“苏亦好,我认为你完全可以将此理论扩成paper,往国外投一投,说不上能拿个什么奖来。”

  苏亦好不屑的扬一扬头,“姑娘我是世外高人,还在乎这一点世内的东西?”

  “那姑娘,中午咱俩吃什么?”

  苏亦好仍旧沉浸她发现新理论的喜悦中,“面条吧。瞎吃点,晚上再说。”

  “苏亦好,我提醒你,孔夫子有一句话你要遵守。”

  抖抖拖鞋,“说。”

  “‘讷于言而敏于行’,提醒你现在已经是主妇,以后请尽量把那高贵的头颅低下来看看民生,理论煮不了汤喝。”

  “切,让你吃一顿面条,费这口舌,爱吃不吃。”挪下拖鞋踩在地上,起身往厨房走。又是做饭,最烦的就是做饭。生的煮成熟的就算了,偏偏还得要好吃,哪那么容易就好吃?菜谱上说多少克多少克,怎么量?程序明明没错,怎么就那么难吃?还有他,陈明然,凭什么就该我做饭?我智商比你低还是能力比你差?你海龟怎么了,我就不是人?生产力是一样的。真是,明明说好是两个人做饭,现在越来越多的是她做——她做也就罢了,他还要理直气壮的挑三拣四,自己居然还气虚的避免和他吵,真是堕落。唉,自己就是不爱做饭,很不爱做饭,从小长到大,做饭次数有限。每次一站到灶台前,真觉得自己一无是处。凭什么就该女人做饭?我智商哪点不如陈明然?为什么就该我煮饭——我要是会也就算了,可我不会。不会还要挨他笑,又做又要挨他笑。啊——,抓狂,我不喜欢做饭!

  由于家里没菜,苏亦好所说的面条,真就是面条而已。水开后把面扔进去,扔点紫菜,扔点虾米。煮到差不多了,扔点盐,扔点味精。熄火后扔点葱花,滴点儿香油,陈明然十分无奈。

  “苏亦好,现在猪也是要吃的好才肯长肉。”

  “贵的不一定是好的,瘦肉精贵,你吃?这可是纯天然无污染,别心里没数。”

  “要留住男人先要留住他的胃,这话,不用我重复吧?”

  “那留住女人用什么?研究研究,你先留住我,我再留住你。”苏亦好再怎么心里发怯,嘴上可是丝毫不落下风。

  嘴死倔,一句都不软,陈明然气乎乎的说,“苏亦好,总有一天,我要把你休了。”

  苏亦好装模作样的笑了两声,心里却挺难受。唉,贤妻良母是每个女人的愿望,只是,先天的资质不同、后天的成长不同,弄到现在,骑虎难下,成了夹馅人。一方面传统对女性的标准对每个女人都构成了束缚。而另一方面,受了这么多年的教育,觉得我也是智商健全的人,大家平等,凭什么就该给你做饭?现代女性,真是难。更难的是,为什么像马大宝那样抢着做饭让老婆在沙发上坐着的好男人自己就没遇上?这么个大男子主义者,怎么就没碰上林海薇那种传统的小女人而偏偏碰到了自己?

  老天啊,乱点鸳鸯谱。乱撞的婚姻,使月老也昏了头。

  “明天干嘛?”陈明然显然没有发现苏亦好心里的哀叹。刚才那话是不在意的说的,他以为苏亦好听的也很不在意。

  “图书馆。”苏亦好不抬头的说。

  “图书馆?干嘛去?”

  “学英语。”要是再换工作,就试试进外资所或是外企,她对自己的工作能力很自信,但知道自己的英语不恶补不行。

  陈明然眨了眨眼睛没有正面发表评论,“那好,明天刚好我也去看看最新的journal,一起吧”。

  “行吧,正好搭你车。”

  陈明然不动声色的笑了笑,搭老公车,还有这么客气的?

  话总是说的很轻松,真正实施起来是需要代价的。第二天早上,苏亦好差点没把门擂破陈明然才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磨蹭磨蹭,两人到市图时已经是十点半了。四处都是人,根本找不到座位。苏亦好拿着书,拐拐陈明然,“都是你,非要睡懒觉,连个座位都没有!”

  陈明然嘿嘿笑了一阵儿,“嫌我起的慢,不晚上就在旁边监督我?——或者,你直接冲进来好了,门又没锁,怨我?哎,我说,我干脆赐给你一个权利,准许睡在我身边,你看怎么样?”

  苏亦好瞪了他一眼,瞅着北面还有个窗台有点地方,两个人过去站下,把书放在窗台上,陈明然看了看她的,“《社会契约论》,还是原版?”言下之意很明显,你能看懂?

  “哼,不要小看我,法科生必读书目。”虽然英文确实难懂了些,但总不能没开始就放弃吧。

  陈明然是标准的理科生,只是从中学历史中学过这个名字,对于这种抽象的理论书,他向来是敬而远之。但他也绝不相信她会真的兴致盎然,不信就走着瞧。

  果然,半个小时后,某人开始打瞌睡,然后眼光开始往外看,又低下头看了几页,左挠右挠,突然走了。

  陈明然一动不动,一会儿就看见某人手里拿着本书回来了,盖了那本满是小小的英文字的书,偷眼一瞧,是方块的中文字。

  这回没打瞌睡,也没有眼光乱转,没动,也没有像身上长了虱子。

  看的什么呢?

  “呜——呜——呜”,电话响了。苏亦好出去接电话,陈明然赶快看了眼,汪荣祖,《诗情史意》。还真是有水平,这种书她也能一动不动的看,他陈明然是看不下去的。

  回来了。两个人又看了会儿,陈明然拐拐她,“要吃饭了吧?”苏亦好看的正兴头上,“等会儿吧。”

  一等等到下午二三点,陈明然饿的实在受不了,早饭就没吃,饿死了。他合上书,“走吧。”苏亦好看他脸上写着饿,无可奈何的收了书,跟他走了出来。

  上了车,“让你吃早饭你不吃!”

  “还不是你催的?”

  “都是你睡懒觉,要是再晚一会儿,你要几点?到这儿就要十一点啦!”

  “又不是上班,那么积极干嘛?”

  苏亦好气鼓鼓的,“早知不搭你车了。懒!”

  陈明然毫不逊色的回过去,“我是懒,可是有人打着来学英语的幌子,好像看的跟英语也没什么关系?”

  苏亦好不好意思起来,讷讷的说,“我也是看了会儿的。”一会儿又感叹起来,“看看那些历史的东西,真是觉得人太渺小了。从古到今,人如同恒河沙数,我们总是说是非清白历史自有定论,可是,能写进历史的有几人?其他人,黑的兀自黑了,白的兀自白了,当时几人能知?后世更别提了。”

  “怎么来这么大的感叹?”

  “王振你知道吗?”

  “王震?三五九旅的那个?”陈明然手握方向盘,两眼不断扫向路的两边。

  “不是,明朝那个,是个太监。就是他把握朝政,操纵明英宗御驾亲征,结果导致土木堡之变。”

  “唔。”哪里有吃的?

  “英宗被擒,蒙古人要挟明朝,后来明朝的大臣们立了英宗的弟弟做皇帝,就是景帝,以免被挟制……”

  “你吃什么?”

  “随便。蒙古人一看要挟不成功,便打着送英宗回来的旗号准备袭击明朝。大臣于谦力排众议主战,救回了英宗,但一朝难容二帝,景帝不退位……”

  “还吃Friday?”

  “不吃,难吃。政治斗争就这样起来了。英宗被扶,景帝被废,英宗一上台便把陷他于敌人之手的王振恢复了名誉还刻成小像带在身边,倒是安排主战的于谦被陷害,全家抄斩……”

  “吃个呷哺呷哺吧,快,也省事,晚上回家再吃。”

  “你到底听没听我说话?”

  陈明然一脸无奈的表情,“都死了几百年了,有什么好说的?你又罗哩罗嗦,直接说你想干什么不就完了?”

  “你!没知识没文化!”

  “我怎么没知识没文化了?若是我跟你讲十六进制的算法,你乐意听?”

  “历史又不是专业,人了解点历史有什么不好?真是头脑简单,一根线,对牛弹琴!”

  “你喜欢历史,我不能喜欢点别的?”

  “喜欢玩那些破游戏?没文化。”

  “好,我没文化,你有文化,有文化的人还用再去补英语?”话一说出来,陈明然就知道自己说错了。

  苏亦好怎么都不再开口,早知道是这样。夫妻之间果然还是要婚前先了解,情趣、吃饭的口味、生活习惯完全不同,唉,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这以后的日子怎么过?

  苏亦好的心里头一次有了茫然和失落。是不是,越来越熟了,所以才会有更高的要求呢?有一件是肯定的,如果要选男朋友,她不会选陈明然。

  可婚都结了,似乎,也真的没有可选的了。苏亦好头觉得有些灰心丧气,结婚是这样子的?

  公司里新来了个实习生,C大研二,女生,顾部长安排在苏亦好旁边,让她看着点。苏亦好虽然点头,却并没有当真,又不是给我干活,实习生嘛,做完走人,也没什么表现不表现,人家将来也不在这儿。

  女孩儿叫俞圆圆,自我介绍的时候,差点就没让苏亦好倒了牙。“姐姐,我叫俞圆圆。”据说是北方人,可这声音嗲嗲的像林志玲。苏亦好一边装订档案材料一边不在意的问,“哦,哪个于啊?”“就是最漂亮的那个俞。”苏亦好以为她说的是美人鱼的“鱼”,惊讶的停了手中的活儿,“还有姓那个鱼的?”“对啊,少吧?”“少,确实是少,我还真没见过。媛是女字旁的那个?”“才不叫那么土的,是圆满的圆。”女孩儿露着整齐的四颗牙,双目一弯,标准的笑容,这么熟练?苏亦好低头微笑不语。等她见那个女孩子在文件上的签字,原来最美丽的“鱼”是这个字啊,可为什么是最美的呢?看来自信心很足嘛。

  过两天,俞圆圆趁着午间,“姐姐,我平日说话声音是不是太大了?”

  “没有啊。”同学录上,与“四大恶人”中的屠娇娇相媲美的刘娇娇正在上传她去平遥玩时的照片,大家一致要求将“家属”的大头照贴上来,以便通缉。

  “那是不是说话时手势太多?”

  苏亦好心里有些不耐烦,“没有,挺好的。”我哪有时间观察你那些?

  俞圆圆似乎得到了鼓励,“我在法国兴业银行实习的时候,他们总是说我有恰到好处的优雅”。

  “哦,是挺好的。”每天上班都要化着精致的妆,不像苏亦好,素面朝天的来,灰头土脸的走。

  “你不知道啊,那些兴业银行的男士们可注重外表了,那头发弄的,特别有型。每次和他们一起坐电梯,我都不好意思,觉得自己土头土脑的。唉。”似是满意、又似是惆怅的叹口气。苏亦好心想,德国人和法国人这么不同?想当年她同学在德意志银行打短工,可从来没见过她化过妆。

  “可是,我还是喜欢中资企业。我是本科毕业时进去实习的,当时他们特别想让我留下来,年薪倒不多,也就十万出头吧,可那时候反法情绪正特别高涨,我一想,我又不是没有饭吃,就让我拒了。”声音柔媚,却说的似壮士断腕。

  “是吗?你可够爱国的。”法国兴业报出巨亏,还能给一个本科生开这么高的工资?果然比荷兰银行、华侨银行的都高,似乎自己的师弟在那儿的时候没有那么高?

  “姐姐,你是哪儿毕业的?”

  “F大。”

  “F大呀,那你不是有很多同学在银行界?”小姑娘的声音里隐隐有些惊讶,或者,土头土脑的苏亦好颠覆了她所认为的F大的形象。在金融界,F大的名气比C大大的可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一般吧。”苏亦好不想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匆匆的打开上午没写完的报告,装作冥思苦想,俞圆圆还算知趣,站了一会儿,走了。

  见她走了,田蓓凑过来小声说,“小苏,瞧她那样儿,交际花似的,我就瞧不上。”

  苏亦好笑道,“人家怎么惹你了?”

  “不是惹我,你没见她见顾部长,声音里柔的都能滴下水来。哎,她好像想进来?”

  “不可能吧?就咱这破地方,年年就那么一两个户口指标,还都给业务部门了,工资又不高,来干嘛?人家本科时去法国兴业就是年薪十万呢。”

  田蓓瘪瘪嘴,“她要是当时能进法国兴业,我把头当气球吹。说实在的,我可不希望她来,甭指望她加班,我撞见好几回她在卫生间里对着镜子练笑容,把我假的不行。”

  苏亦好哑然失笑,真有这样的人?对着镜子练笑容?又想想那个“最漂亮的俞”,似乎也没什么不可能。女人啊,真是一个神奇的物种,千奇百怪,什么样的人都有。

  晚上李铮给她打电话,她就把这件事情当笑话讲给他听,特别的让他猜了一下“最漂亮的俞”是哪个字,然后问他,是不是男人都喜欢这个类型的?

  那头的李铮哈哈笑,“跟个洋娃娃似的,我肯定不喜欢——问题在于,这是你的描述。但透过男人的视网膜看到的,就不是这样的了。”

  “为什么?”

  “男人看男人,和女人看男人,肯定不同。就像女人看女人,和男人看女人,也肯定不同。一句话,有时候男人就是爱受骗,受漂亮女人的骗。”

  苏亦好抱着胳膊,“这么说,你也是易受骗人群的一分子了?”

  “你还别不信,食色,性也。男人大多数时候的想法很简单,对于这些事情,他们其实没有特别高的要求,漂亮的总是最容易激起冲动,如此而已。”

  想想也是,自己原来也参加过征婚,后来发现,没啥意思。女人多是冲着男人的资产和职业去的,男人呢,一般上来就是要照片,一听说你长相一般,好一点的是委婉的说“你我生活方式不同”,不好的,就直接不理人——这和学历高低没有关系。一定程度上,有点像我们的个人简历,你做过什么、你的毕业学校,这些似乎与人品无关的东西统统是最吸引眼球的硬性指标。

  收了线盘腿愣愣的坐了会儿。对于女人来说,硬性指标永远都是外在美。说是内在美?扯,不相信天下有几位周总理。女人想省点事,就把外在搞的美一点,事半功倍,干得好不如嫁得好是绝对真理。否则,就只好学自己,老黄牛似的,天天加班加点的干活,为的就是养活自己。熬的脸也黄、眼也暗,越发的只有对影相怜了——或者,若不是太独立了,也许不用嫁陈明然,最起码有个余地可以自己选一下。唉,爱情是女人心中永恒的话题,没有爱情的婚姻,感觉不是很好,好像自己处理了自己一样。不知道将来这俞圆圆式的人物会嫁个什么样的人,会不会也和自己一样,嫁个老公像石头。什么时候能像人家一样,多些温暖、多些体贴?男人喜欢弱的,可自己不愿弱,跑的快才能有食吃……其实俞圆圆也并不弱,只不过人家爱表现的弱,比较有优势。可她呢,还是不想,自己是个人,独立的人,为什么要通过这种投机取巧的方式呢……

  正胡思乱想着,有敲门声。陈明然现在越来越烦敲门,明明是一家人,偏偏要关着门,听着里面的笑声,他觉得自己被堵在门外。

  “什么时候去超市?给我捎个须后水。”陈明然倚在门口,语气随和,一脸阴森,最近发现吩咐苏亦好是一件顺理成章水道渠成以及理所当然的事。结婚果然有好处,可以互相吩咐,心理上认为至少有一个不计酬劳的忠诚下属。看她盘腿坐着,觉得很神奇,女人的身体就是比自己的软,他曾经偷偷试过,好像腿都要断了。

  “须后水?什么东西?”苏亦好依旧不适应裸着上身的陈明然,怎么就那么别扭?传说中的海归博士,是这样的?自己的父亲在家从来都至少要穿个背心啊。

  “……”,忽的想起来可以借此旁敲侧击一下,“你不知道?你的那个男朋友不用?”

  苏亦好没好气,“我警告你啊,过去的事都过去了,别总在我面前提他。”

  大眼镜后面的小黑眼珠儿一转,“行,买个须后水就行。哎,他用什么牌子的?”

  “我哪里知道?再说一遍,别老和我提他。”苏亦好对这些东西不上心,还真是没注意过,只在他家住过几宿,从来没想过这个。

  看来不是很亲密,放下一点心来,“他是什么味儿的?青草味儿?”

  “我哪儿知道?”不耐烦。

  “怎么会不知道?你们,那个,啵儿,总是要有的吧?闻不出来?”

  苏亦好想了想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脸红了,她和他,还真是没有打过kiss,谈过婚,论过嫁,就是没有打过kiss。他对她算是负责到了底,扭不过她的要求,一张床上睡,但就是各睡各的,绝不犯城池一步。除了牵手,连吻都没有接过,唉。“我们没有……。”

  陈明然扬扬眉毛,原来如此!此女真是没碰过男人,连须后水都不知道,由此可以想见,她那个所谓的前男友,也不过是柏拉图式的。心中暗喜,脸上却不动声色的说,“那去超市问问好了,售货员都知道。”苏亦好在背后瘪瘪嘴,酷什么酷,不就一个须后水吗?

  殊不知陈明然正在门的那一面笑。

  一天心情大好。晚上,“哎,你的。”一个黑盒子扔了过来,陈明然接过一看,“谁让你买妮维雅的,我最烦妮维雅,我只用阿迪。”

  苏亦好一愣,自己的东西都是攒成堆儿的去买,今天却为了这么个小东西特地去了趟超市,现在还挨说。“妮维雅怎么了?也不便宜,超市的小姐说不错……。”

  “我不用,太香了,一个男人,擦个须后水还那么香,男不男,女不女的。我只用阿迪,明天去给我买阿迪。”

  “你不早说?”

  “你不问我?”

  为个须后水,还要给你打电话?“自己去买。”

  “你不是我老婆?”

  “……,我是你老婆,也不是你的佣人,要挑牌子早说,现在怕使唤人使唤的不够?”

  “让你买个须后水就是使唤你了?”

  “谁让你胡乱挑剔?”

  “本来就是你没买好,不知道买什么牌子,就该给我打电话,怎么就给我打电话那么省?”

  “不省让你说我罗嗦?”话一出口,苏亦好又一想,算了,说好要磨合,“算了,明天我去买,只这一次,下次……。”

  “当老婆的连老公用的须后水都不知是什么牌子的,那未免不合格,摆在卫生间,你看不见?”

  “那我用的什么卫生巾你知道?”

  “你强辞夺理!”

  “你夺理强辞!”

  第二天早上,苏亦好拿着卫生间里的小瓶子奔超市买了一盒一模一样的。“还沸腾型,看不出有什么沸腾的,就像是木头扔进了开水里,水再怎么开花木头也还是木头。”苏亦好以小瓶子作为假想的陈明然,攥在手里咕哝了半天。

  把新的换上,没吭声。晚上洗漱后涂涂抹抹完毕准备上床,有敲门声,“谢谢,以后须后水就买这个。”就让你买,就让你买,以后我的所有东西都要让你买!

  切!还当上你的佣人了。不过心里还是有一丝甜,居然有一丝成就感。磨合还是要的,慢慢磨合吧,婚都结了,至少没什么道德上的问题,磨合吧,会好的。在这个想法中,苏亦好慢慢的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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