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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那时候,我当班主任,学校要求老师和学生一样,一起学做韵律操。做惯了第八套广播体操,我对韵律操的动作始终不协调,每次上间操的时候,他在领操台上总是看着我的方向,打着手势修改我的动作,几次让我闹个大红脸。从此我不理他。可是他总跟没心眼似的,下课拿个录音机找到我,说:‘我教你跳韵律操吧。’

  ‘不学。’我当即拒绝道。

  ‘不学不行的,过几天学校韵律操比赛,班主任都要参加的,如果你不会跳,要给你们班扣分的。’

  你知道我可是个集体荣誉感很强的人,如果真的因为我而给班级扣了分,我怎么跟我的学生们交代啊。于是,我答应他每天中午饭后在办公室教我韵律操。其实,我真的是发自内心地佩服他。那么个大小伙子,跳起操来很柔韧,也很有节奏,比女孩还灵巧呢。功夫不负有心人。在我的勤学苦练下,我带的班在全校韵律操比赛中夺得了第一名。他很高兴,我也很兴奋。在表奖会上,我们搜寻着各自的目光,相视而笑。

  那天晚上,我请他还有同组的一位比我大一岁的姐姐一起吃了顿火锅。在以后的日子里,我们三个人由于投脾气,经常在一起相聚。偶尔,我们也骑着自行车到郊外踏青。随着日子的流逝,我们三个也成为最好的朋友。

  春天来了,学校组织全校老师到红州旅游。爬过了高峰山,我们到了市内,找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间了。吃饭的时候,朴木找到我,‘晚饭后去看街景,你去吗?’

  看着他恳切的目光,我没有办法拒绝他的邀请。回到房间,我叫上了同组的姐姐,我们一起去看街景。当我和姐姐一起出来的时候,看到门口的他有一丝诧异的表情在脸上掠过,不过,快乐的神情很快就写在了他的脸上。

  朴木提议我们去舞厅跳舞,我知道跳舞是他的长项。他不仅是体育院校足球专业毕业的高材生,还是能歌善舞的朝鲜族小伙中的佼佼者,他的交谊舞跳得很优美,在学校里刚刚流行跳交谊舞的时候,由我们两个给大家做示范,那些刚刚学交谊舞的老师们在我们的带动下曾经掀起跳舞的热潮。但是去舞厅跳舞,我还没有尝试过。那时候,家里父母管得严,没有舞伴自己也不敢去。在外面旅游,有姐姐陪着,还有朴木在,我不再胆怯。我和朴木在优美的旋律中迈着轻盈的舞步,一曲接一曲地跳下去。我突然意识到我们冷落了姐姐,于是让朴木去邀请姐姐一起跳舞。等我们回到座位时,看到姐姐坐在那里呼呼大睡。我们都笑翻了。

  回驻地的路上,我和姐姐并肩走着,我们呼吸着临江岸边的清风,被这里的夜色和空气所陶醉。而朴木呢,在我们的身边不时地翻着跟斗,一个空翻又一个空翻,我们笑个不停。如果那个夜晚有人在临江边听到两个女子开心的笑声,那就我和同组的姐姐。如果谁能看到一个高高瘦瘦的小伙子在那里翻着跟斗,他不是别人,他就是永驻我心中的朴木。

  如果不是后来发生的一系列变故,也许我们三个快乐的日子还会继续下去;如果不是一场疾病让朴木过上了与世隔绝的日子,也许我和姐姐中的某一个就会成为朴木的新娘,可是,我们谁也没有成为朴木的新娘。后来我知道,朴木是钟情于我,而姐姐,钟情于朴木。我和朴木,因为种种误解,还有我的迟疑,我们最终没能走到同一个轨道上来,今生,无论我和姐姐,谁都没有机会再和朴木走到一起。

  从红州回来之后,我由于忙着进修,每天晚上学习到很晚。与朴木的接触少了起来。每天上班有时看见他无精打采的样子,我并没追问原因。他是个很内向的人,如果问了,不该说的话他也绝不会告诉我的。尤其是有什么心事的时候,我问了反而不好。可是,那天我正在上课,姐姐在我班级的门外一直站着,当我下课的时候,她匆忙地走进教室,拽着我就往外面走。

  ‘什么事这么急啊,姐姐?’

  ‘朴木出事了。’

  ‘他怎么了?’

  ‘他吐血了。’

  ‘啊?去医院了吗?’

  ‘他不去。你去劝劝他。’

  ‘行。’

  一直很健康很阳光的朴木,他怎么会吐血呢?我很担心。

  我们一路小跑着来到朴木的宿舍。那是一间由卫生间改成的宿舍。学校房子紧张,朴木只好住在那里。

  看到我来,朴木从桌子上抬起头来,忧郁的眼神里透着一丝兴奋。我突然发现,朴木瘦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不知为什么,我从心底里感到一丝疼痛。一年前那个活跃在领操台上的小伙子,那个骑着飞车的大男孩,那个一路翻着跟斗的朴木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怎么回事?快告诉我。’我焦急地问道。

  ‘没什么。’朴木的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容。

  ‘没什么怎么吐血了?’

  ‘可能是牙出血了吧?’

  ‘我看看你的牙。’

  ‘没有血啊。’

  ‘你怎么撒谎啊。走,我们去医院看看。’

  ‘我不去,真的没什么。’

  ‘那你说说你吐血的过程。’

  ‘早晨起来刷牙的时候出血的。’

  ‘不对,刚才我在走廊里看到你吐血来着。’姐姐反驳道。

  ‘真的没事,你们回去吧。’

  ‘我们单位附近就有医院,还是去检查一下才能放心呢。’我催促道。

  朴木无奈,跟着我们去了医院。

  医生检查的结果是白血病。而且是晚期,必须住院治疗。

  为了证实检查结果,我和姐姐又带着朴木来到了我同学所在的医院,去那里为他进行诊断。结果与上一家医院一样,他确实是白血病,需要立即住院治疗。我们为他办理了住院手续,到单位为他请了病假后,将他送进了医院。

  医院离我们单位很远,每次去骑自行车需要一个半小时时间,我和姐姐只要休息就会骑着自行车去看望他,为他带去水果和生活必需品。一次,姐姐家里有事,我自己去医院看他。那天他没在房间,遇到了他的父亲,他父亲告诉我,他在诊室里治疗,让我等他。还说姐姐经常去看他,好象姐姐是他的女朋友。听了他父亲的那些话,我找个借口离开了医院。我没有等他回来,也没让他看见我。

  回去的路上,我反复琢磨他父亲说过的话,回忆着从他有病住院的这一年的时间里,姐姐为他的事到处奔波,不惜招来一些多嘴的老教师的闲言碎语,我好象突然想明白一件事:姐姐是爱上朴木了。那么我呢?其实我也很爱朴木。只是我不能自己去说,我在等着朴木先和我说。可是姐姐比我还大,如果她真的爱上朴木了,我不该那样自私,因为姐姐对朴木的付出也是真心的,她是那样善良的一个女孩子,我怎么能让她伤心呢?唉,还是让朴木去选择吧!

  后来姐姐几次约我去医院,我都借口有事,没去。姐姐一直自己奔波在学校、医院和她家的路上。我不知道他们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姐姐没对我说,我也不便问。

  虽然我放心不下朴木,但是有姐姐的照顾,我感到欣慰。我将个人的情感收藏在心底,默默地祝福着姐姐和朴木幸福。

  在他住院期间,家人给我介绍男朋友,我一个接一个地看了无数个小伙子,可是哪个也不满意。为了让朴木安心住院,我对姐姐撒谎说,我快结婚了。你把朴木照顾好吧。

  姐姐后来告诉我:那天朴木的情绪很激动,他像疯了一样。姐姐从来没看过朴木发那样大的脾气。他让姐姐带给我一句话:‘让她自己来通知我她结婚的消息。我要亲耳听到才相信。’我在姐姐的面前没有流露出任何破绽,我不会让姐姐知道我对朴木的感情。我只希望他们两个在一起能够幸福。我知道除了我,只有姐姐能够给他照顾和关怀。而我,没有别的要求。我希望自己从我们的三人世界里逃脱出来,留给他们两个人的世界。我觉得我没有做错什么。可是,事实证明我错了。

  姐姐不时地带来朴木的消息,由于年轻,他的病症得到了缓解,住了半年的医院,医生让他回家静养,朴木快要出院了。

  朴木出院的那天早晨,姐姐来找我。让我和她一起去接朴木。我不想再见朴木,可是姐姐说那是朴木的意思。他想见见我,也感谢我为他安排了最好的医生,使他能够早日康复。我拗不过姐姐,心里也惦记着朴木,我和姐姐一起去医院接他出院。

  再见到朴木,我真的不知道说什么,我发现自己非常流畅的表达变得越来越迟钝。朴木很沉静,也变得更加成熟。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我发现他的目光很犀利,也许是我胆怯的缘故,因为我的心底里还在惦记着他,或者说我还在爱着他。我不敢迎着他的目光,也没有多说话。好在有姐姐在身边应付着,我们见面的尴尬很快就过去。

  朴木在家呆不住,不时地到学校来看看,再见面的时候,我们不再像以前那样和谐,逐渐地,我们之间的言语也越来越少,无论在校园里还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每次见面都用四目相对,我们不说话,似乎相视一笑的勇气也没有。姐姐还和以前一样,和我经常在一起谈心,只是我们都避免提到朴木,似乎他们之间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进展。

  我一直觉得这样下去对姐姐不好,她年龄越来越大,我替他着急。于是,我找一位阿姨给他们撮合,没想到阿姨给我回话的时候说:朴木说他不在学校找女朋友。我没告诉姐姐朴木的想法。我很着急,于是,我决定自己亲自出面和他谈。

  下班的路上,我遇见了去医院取药的朴木,这次我没有躲藏,而是主动和他打招呼。我们一起骑着自行车,我看到他很开心。这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两年前一起走在路上的朴木。趁着他高兴,我对他说:

  ‘朴木我和你说点正事,你一定要往心里去。认认真真地回答我。好吗?’

  ‘什么事你就说吧?’

  ‘你觉得姐姐怎么样?’

  ‘很好啊。’

  ‘那如果你自己不好意思说,我去给你说说,当你们的介绍人,你看行吗?’

  朴木突然骑快了,我在后面费了很大力气才追上他。

  ‘你什么意思啊?行不行地你说话,跑什么呀!’我生气地说。

  ‘你不是多此一举吗?要是行了我还用你说啊?我自己不会说吗?’

  ‘我可是好心帮你们忙,你怎么这个态度啊!’

  ‘我知道你的好心,好心就不该管这件事,好心就应该等着我,好心就应该知道我对你的一片心意!’

  朴木说完,飞车而去,留下了楞在那里的我。

  当红娘不成,反而听到了朴木的真心话。

  我骑车行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一片混乱。如果说哪一个女子听了他这样的话,不去回顾,不去思想那是假话。我也如其他人一样,在这样的情感面前失去了主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和姐姐说,我发誓再也不去管朴木的事。两个月之后,沈家沟小学去高中要人,我主动申请到了沈家沟小学。后来当了学校的校长。”

  “朴木的病后来一定很严重了。”羽儿担心地问。

  “朴木已经去世了。但是,他不是死于白血病,而是死于车祸。”

  “是吗?朴木真是命苦。”羽儿感到惋惜。

  “那一年,我生日的那一天,我和同事们外出游玩,刚到目的地,就接到了一位姐姐的电话,朴木出车祸了。问我能否赶去参加他的葬礼。我一下子惊呆了,心里埋怨姐姐为什么不在我出发前告知这一噩耗。远隔千里,半个小时我怎么能返回?傍晚,当大家还在酒桌上论战的时候,我一个人来到与驻地一路之隔的江边,坐在沙地上,用土和泥垒起一座坟墓悼念他。眼前浮现的是他在操场上跳跃的身影。

  回来后,见到了姐姐,她向我描述出殡当时的情景。为了让他有个完整的头颅,整容师将他被撞成两段的头缝在了脖子上,像个足球似的疤痕清晰可见。姐姐说他当时系了一条红色的领带。也许,只有我明白,这条红色的领带是那次我们两个参加舞蹈大赛前一起去商店选购的。他还保存着。姐姐还告诉我:‘朴木发现自己的病越来越重了,他担心自己倒下去的那一天,再也见不到你,于是,他借来了朋友的车,自己开着去了沈家沟。在路上,他犯病了,发生了车祸。’

  我以为我的离去会让他和姐姐有一个幸福的开始,可是我没想到,他却离我而去,且是永远地离去。至今,我仍然不相信他已经走进天堂这是个事实。我遗憾,没能找到他,没能向他敞开心扉解释清楚心中所有的想法和深藏的秘密。

  朴木的生命已经随着远去的风飘逝了。而我的生日竟然成了他被埋葬之日,我不理解,生命究竟要怎么样的轮回,才能让我们相遇?”

  羽儿流泪听完了邢艳的叙述,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样安慰邢艳,甚至后悔不该探寻这个深埋在邢艳心中的秘密,她唯有在心中祝福着邢艳,早日抹去心灵的创伤,走向新的生活。

  蓝天的作文在大赛中获奖,羽儿听到这个消息立即给鸣烨打了电话。

  “鸣烨,蓝天的作文获奖了。最近这孩子的学习成绩也直线上升呢。”羽儿抑制不住兴奋。

  “是吗?儿子真不错,羽儿你也辛苦啦。再等两天,贷款的所有手续都办好了我就回去了。”

  “你自己在外面要多注意身体。我得去给蓝天做饭了,不说了。”羽儿说着挂了电话。

  蓝天入学的时候,学习成绩排在年级200名以外。经过半年的学习,蓝天的成绩一路领先,现在已经在年级排在前10名了,自从上次和鸣烨从心里开始较劲后,蓝天一直努力地学习,羽儿不仅给蓝天供应营养物品,还处处感化和教育蓝天,这让蓝天心中的学习目标更明确。

  羽儿的日记还在继续写着,蓝天不时地能看到妈妈写给他的日记。昨天,羽儿又写一篇《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新意》的日记放在了蓝天的书桌上。

  儿子,每天早晨妈妈送你出门的时候,看着你背着沉重的书包,步履沉重地走下楼,总是感觉你是那么地无奈而又低沉,妈妈真的很担心你。为什么不快乐呢?

  其实,生活的每一天都充满新意,无论你是否接受这样的事实,你每天都在接触新事物的过程中悄悄地长大。快乐地迎接每一天,还是消沉地度过每一天,那是截然不同的两件事情。如果这一天你抱着快乐的心情上路,你的视野就是开阔的,你对老师的讲课内容一定充满了好奇而乐于接受,并逐步地消化那些知识,活学而又能活用。如果这一天你的情绪低沉,你无论做什么事情都会心不在焉,妈妈能想象得到也许在回答老师问题时你的声音不再洪亮,也许课堂上你有昏昏欲睡的感觉,老师讲的内容只如过眼的烟云一样,在你的面前转瞬消失,没留下一点印象。这样的后果,就是你的成绩逐步下滑,你身边的同学因为努力而超过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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