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婚姻

第3章　职场风波

　　有人说早上顺，顺一天，早上不顺，一天都不顺，此话真是不假。早上李佳露在家里点起战火后，扭头就走，但这只是不顺利的序幕，一天的坎坷才刚刚开始。李佳露在一个私立学校做老师，她的性格外柔内刚，做了几年教师后，性格中柔的部分越来越多，刚的部分越来越少了。

　　世事磨练人，在私立大学做教师，日子不好混。李佳露学生的年龄阶段在15到18岁之间，正处于青春期的叛逆阶段，由于荷尔蒙的分泌过于旺盛，他们的情绪也千变万化，刚才还是风调雨顺，也许下一秒钟就是狂风暴雨，有时间脾气像爆竹，一点就爆炸。

　　教了几年学，李佳露才明白什么是青春，所谓的青春就是发疯，疯的稀里糊涂，疯的昏天暗地，疯的你死我活，青春期的人，办事一般不会经过大脑的思考，叫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哭笑不得。老师家长越反对的事，他们越要坚持，老师家长越赞同的事，他们非要找出反对的理由。为了显示自己的能力强，有些学生还偏偏愿意和家长老师对着干，把老师家长气的越厉害，他们就越有成就感。

　　很多家长也管不了孩子，于是就花钱把他送到学校，家长盘算着也许学校的老师能管住孩子，但实际情况是，这群叛逆的孩子，连天王老子的话都不听，更不要说叫他们去听老师的话了。学校里的学生成绩相差很大，确实有不少好学的孩子，也有些特别优秀的孩子，但相当多数的学生的成绩都属于惨不忍睹那类的，或者是严重的偏科型，要是考试不给复习题，也不叫打小抄，后果将会不堪设想。学生说说得很形象：考试不作弊，根本不可能。考试不翻书，简直是头猪。作弊不要慌，逮到就要装。只要不和他们谈学习，从外表和为人处事上看，这群孩子一切都正常，很多孩子在为人处事方面，还是超级聪明的，但一谈学习，问题和麻烦就开始出现了。这些学生还有点小才，把校园的生活编了一首绝密的诗。

　　上课一排全睡，

　　考试全都不会，

　　成绩基本个位，

　　抽烟打牌都会，

　　打饭从不排队，

　　逃课成群结队，

　　短信发到欠费，

　　上街花钱干脆，

　　穿越如痴如醉，

　　地下忘记疲惫，

　　炫舞手鼓敲碎，

　　问道闭眼都会，

　　飞车百战不退，

　　魔兽砍人无罪，

　　垃圾学校万岁。

　　面对这样的学生，教师能在学校混下去，并且站稳脚跟，不是简单的事。教学只是一个方面，还有很多其他的方面需要注意。除了正常的人际关系之外，把学生忽悠住，也是考评教师的一个方面。每到学期末的，学校给每个教师都进行各种变态的考评，其中有一项是学生给老师打分。

　　叫一群不喜欢学习的孩子给老师打分，对老师很不公平，学校有不少教学严谨，知识丰富的老师，由于各种原因，比如他们太认真了，对学生过于严厉，或者教学过于死板，学生不喜欢，给他们打分的成绩很低，最终被学校辞退了。老师们对此很委屈，却没有更好的办法，只能一走了之。

　　在学校混的时间长了，很多老教师也认清了形势，在这类学校，校长贵族化；领导多员化；教师奴隶化；学生祖宗化；人际复杂化；上班日夜化；加班无偿化；值班责任化；检查严厉化；待遇民工化。要是哪天老师想着翻身做主人，只能是一句不现实的神话。老师必须要明白自己和旧社会的小媳妇差不多，地位比学生低一等，学生掏钱来上学，他们就是老师的大爷。学生是上帝，老师是服务者，老师在学生面前硬不起来，因为有把柄抓在人家手里。

　　在老板的眼里，叫大爷给你打分，那不是看得起你吗？只有认清形势，把大爷们伺候好了，才能成为老板眼里的好教师。所以，现实中，私立学校老师把自己的真实生活总结了一下，看上去比谁都好，但起得比鸡还早，睡得比小姐还迟；干得比驴还累，吃得比猪还糟；装得比总统还严肃，责任比总理还大；名声比汉奸还差，态度比孙子还好；言行比奴隶谦卑；挣钱比民工还少。对学生们点头哈腰就差下跪。日不能息夜不能寐，校长一叫立即到位。学生告状回回都对，工资不高还要交费。从早到晚比牛还累，一日三餐时间不对。即使是这样干，很多同事还是朝不保夕，因为他们得罪了学生。所以，要想在学校呆下去，能混的时间长一些，年底拿的奖金多一些，学生评议一定要重视。

　　李佳露在学校栽了几次小跟头后，也学乖了，她渐渐摸清楚了学生的脾气，发现这里的孩子有个特点，如果他们喜欢某个老师，这个老师的工作就会很顺利地进行。如果他们不喜欢某个老师，就会和他别扭到底，老师的工作会受阻。真可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对这样的学生，只能智取，和他们打交道得半真半假，不能过分严格，也不能过分放纵。

　　李佳露教英语，刚来学校的时候，她干劲十足，每次都是千辛万苦地给学生备课，但遗憾的是学生根本不卖她的账，除了几个学生呆呆地看着她之外，几乎全班都在睡大觉，她孤独地站在讲台上，可怜兮兮地看着这群睡觉的学生，连死的心情都有了，她没想到，学生们根本无视她的存在。

　　时间长了，她终于明白过来，学生们睡觉也是有原因的，不能怪他们，因为学生们的基础太差了，听不懂她在讲什么，即使那几个没睡觉的学生，表面上在听她讲课，实际上脑子早已经到周公那里云游去了。听着，听着，眼睛就闭上，过一会就身不由己地睡着了。

　　后来，李佳露调整好自己的心态，面对着呼呼睡觉的学生，也能做到开开心心地讲课，你睡你的，我讲我的，反正我按照教学大纲的要求进行教学了，即使你是一头牛，反正我也弹琴了。渐渐地李佳露和学生打成一片，有了感情，这时候，她开始欣赏学生，她发现他们很有才，只要不谈学习，一切都没有问题。

　　看着学业惨不忍睹的学生们这样荒废时间，李佳露非常心疼，这些孩子的家庭情况大部分都不好，可怜他们的家长还做着望子成龙的美梦，花大笔的钱，省吃俭用地供他们上学，李佳露感觉得做点什么事，改变一下。

　　于是，她反思教学现状，如果不认真教学，学校不愿意，学生也不愿意，但要是过于认真，教的知识太多，逼着学生学，他们根本不学，因为很多学生也学不会，只能哄着他们学。总之，不能叫学生太累，太累他们会罢工。也不能讲太多，讲太多他们吸收不了，等于白讲。从学生的现状和目前教学大纲出发，李佳露根据学生的实际水平因材施教，采取折中调和的教学方法，把课本上的内容简化，用最简单的语言，讲学生们能够理解的内容，连哄带骗地哄着学生们学习点知识，讲些英语小故事，讲些英美文化，讲些英美艺术和英美影视欣赏。每节课学一会，写一会儿作业，然后学点口语，接着再聊聊与英语有关的故事，人物。这样一节课就混过去了，学生也能学到点知识。

　　在与学生之间交往上，李佳露选择了走亲民的路线，她很注意和学生的关系，平时对学生们陪着小心，忍让三分，不笑不说话，时间长了，她已经养成笑的习惯，不笑不说话。因为学生的打分对她的考评有影响，关系到年终的奖金，还有饭碗的问题。

　　付出自然有回报，李佳露性格温和，知识也算渊博，忽悠这群半大的孩子们完全游刃有余，再加上她的教学内容风趣精彩，能用简单的语言，把复杂的内容讲清楚，学生上课的积极性越来越高。时间一长，她成了学校里深受学生欢迎的老师，有粉丝无数，即使她出点小毛病，学生也会给她圆过去。学生喜欢他，顺便连她的课也喜欢了，每次李佳露教的学生考试成绩都非常好，叫她很有面子。

　　李佳露把这些教学经验，写成了论文，发表在相关的教学杂志上，引起了很大的反响，就连校长都知道，周围的同事自然也对她高看一眼。有了这些资历，即使她周围的同事像走马灯一样，来来往往地换，她却能我自岿然不动，稳坐钓鱼台，笑看周围的潮起潮落。

　　但今天，由于家里后院起火，李佳露如同掉进了万丈深渊，心如死灰，她的世界一片黑暗，好像走了背运，一切都变了样。早上，李佳露铁青着脸，风风火火地走进办公室，心烦意乱的她没有留意到周围几个同事很热情地给她打招呼，她的表情僵硬，对一切都视而不见。李佳露刚把包放到办公桌上，还没等着坐稳，上课的铃已经响起来，于是，她只好拿起课本奔出办公室，跑进教室。李佳露满脑子都是张磊欺骗她的嘴脸，越想越生气，于是她脸色铁青，强忍怒气走进教室，开始给学生上课。

　　这个班是李佳露一个月前刚刚接手的新班，一周两次课，她对班里的学生还不熟悉。平时上课倒是很顺利，但今天她总感觉那里不对劲，教室比平时安静，学生们有气无力地坐在座位上发呆。学生们看见李老师的很脸色发黄，面无表情，目光呆滞地走进来，与往常那个春风得意，见到每个人都像喝了喜酒一样主动打招呼的她，大相庭径，感觉很奇怪。

　　于是，大家相互看了一眼，便识趣地安静下来。惹不起躲得起，学生不愿意没事找事。李佳露心情不好，大脑完全游离于教室之外，没有心思像平常那样，给学生讲些生动有趣的内容。她无精打采地讲课，学生们稀里糊涂地听课，教室的气氛很沉闷。大约安静了有5分钟，学生们就开始交头接耳了，他们天性好动，嘴的说话功能一刻也不闲，叫他们长时间不说话，保持安静，纯属痴人说梦。

　　教室里的纪律很不好，像有什么激动人心的事发生，学生们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大，最后完全压过了李佳露的声音，虽然她一再的提高自己的声音，但学生的声音提高的更快，李佳露只能提高的更高，到了最后她讲课的声音都歇斯底里了，但仍旧无法压过学生们的声音。法不责众，既然大家都说话了，就很难再镇住他们，李佳露很无奈。她孤独地站在讲台上，束手无策地看着这群乱成一锅的学生，突然感觉到很失败，心里也很茫然。

　　有什么问题吗？怎么在突然之间被学生们彻底地无视了？老师在与不在，在他们眼里没有什么差别。李佳露心里很难过，腿发软，一股冷气从后背上升起来，脚底下就像踩了一团棉花。她感觉头晕，不知道是被张磊气成这样的，还是被学生气成这样的。过了一会儿，纪律还是这么乱，于是李佳露狠下心来，使劲地拿黑板擦拍了一下讲台，由于用尽过大，黑板擦掉到地上，摔成两半儿，发出了巨大的响声。

　　这招很管用，教室里立刻安静许多，学生都是欺软怕硬的孩子，要是老师厉害，他们就会老实。要是老师软弱，学生就会厉害。老师和学生就好比是一对弹簧，你硬它就软，你软他就硬。也好比是东西风之间的关系，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这些学生从小就练就了一身真功夫，会琢磨老师的脾气，来个新老师，学生先试探一下他的脾气，如果老师的脾气好，学生们的警报就解除了，该怎么说就怎么说，对老师的话不以为然。但如果学生们发现老师很严厉，他们就会有所收敛。李佳露仗着今天的肝火旺盛，豁出去了，结果倒把学生镇住了，大家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感觉她像变了一个人，教室安静下来。

　　于是，李佳露讲课继续，这节课勉强糊弄过去了，下课后，李佳露发现自己出了一身的虚汗，哎，活着真累，她哀叹起来。好像老天感觉给她的乱还不够多，第二节课，又给她安排了一幕插曲。

　　上课没有多久，教室不算太乱，但她看见一个男生拿着手机玩游戏。李佳露心想，这个学生也太过分了，你把手机藏在书里，偷偷地玩游戏倒也罢了，那样玩，学校领导出来查课的时候，不仔细看，还以为你在看书，说不定就把领导糊弄过去了。现在倒好，他光明正大地把手机放在了桌子上玩，这不是给老师添乱吗？到时间领导会问她，“你还管不管学生，没看见他们在玩手机吗？”那时可真是吃不了兜着走。李佳露走到学生的身边，他玩的正开心，没有注意到老师已经站在身边了。

　　“请把手机放下，学校规定，上课的时间不能玩手机。”李佳露拍他一下。

　　“家里发短信过来了，我给家里回个短信。”学生镇定自若地说，李佳露很佩服学生的脑子，转的真快，眼睛连眨都不眨，一个谎言就编出来了。

　　“给家里发短信还需要用音乐？还要手舞足蹈？我看你已经发了很长时间。”李佳露胜券在握。

　　“我就是发短信。”那个男生坚决不松口。

　　“好，你赶快给我放起来，下次再叫我看见，我就不客气了。”李佳露的气势把他镇住了，那个男生盯住李佳露看了半天，心里很不服气，但还是乖乖地把手机放下了。过一会，李佳露又看见那个男生和同位打起扑克，要是平时心情好，她也就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宁事息人，装作看不见，或者是用微妙的办法敲山震虎。但今天她的情绪实在太恶劣，眼里容不下沙子，于是，她又走过去，趁着学生不注意，快速地把那副扑克给没收了，偷袭成功，李佳露心里有点小得意，这算她今天办的最成功的一件事了。要知道，没收学生东西这招可是李佳露修炼多年才学会的真功夫，一般的年轻教师都不知道这个诀窍，那就是要趁着对方不注意，攻其不备，出其不意，动作的要领非常讲究“稳，狠，准”。如果稍微慢一点，学生就会察觉，或者周围有人给他通风报信，那个时候，学生就会把罪证藏起来，老师想没收也晚了，只能没有办法，干着急。

　　这就比小偷练习偷东西，也是讲究快速，为了练习这个基本功，一开始就从热的油锅里拿五分钱的硬币，要是慢了一拍，后果很麻烦。所以，不要小看小偷，为了糊口，他们也经过了一番历练。不经过吃苦，连小偷也当不上。李佳露成功地没收了学生的手机，心里舒服点，抓贼见赃，剩下的事就是教训学生了。于是，她对学生说：“你就不能安静地听讲，怎么不是玩手机，就是打扑克？”

　　“我倒是想听，可是听不懂啊。谁知道你讲的都是什么，叫人感觉一头雾水。”男生回敬道。

　　“我讲的什么你都不知道，考试怎么办？”

　　“无所谓。”满脸写的都是我不在乎，我真的不在乎。

　　“老师，他会有办法的。即使不及格他也不在乎。”李佳露的课代表张云看见这个阵势，赶快出来打圆场。那两个男生嘻皮笑脸地说，“老师，请你把扑克还给我们吧，我们玩的时候，小点声，不会给你上课造成任何的麻烦。”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竟然修炼到如此老练地和老师讲价还价，可见不是一日之功了，面对这样老油条似的学生，李佳露平时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今天，她的心情不好，难以控制自己的情绪。

　　“不可以，你们这是在干什么？知道吗？这是在教室，怎么能打扑克？”

　　“老师，你只管讲你的课就行，不要管我们，我们又没有大声说话。”

　　牛，李佳露心里骂道，现在学生是老大，开始教育老师如何去做，而不是老师管理学生了，真是黑白颠倒。“你的意思是，上课没说话老师就不该管？”

　　“老师，你也知道，我们上课一直都是这样。”学生对她今天的严厉感到很意外，在他们心里，李老师很会来事，平时教学属于见好就收，很会来事的那种类型，不是这样死钻牛角尖的风格。

　　“你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她指着一个男生说，那个男生把头趴在课桌上，一动不动。

　　“听见没有，你聋了？”李佳露也感觉今天情绪不对，但开弓没有回头箭，既然已经和学生飚上劲了，就只能硬着头皮干下去。学生依旧没有反应，李佳露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她和学生僵持着，大眼瞪小眼，像两只正在角斗的公鸡，谁也不说话。大约过了2分钟，那位学生一气之下，盯着她的眼睛，骂了一声：

　　“你什么东西。”

　　“你什么东西？”

　　“我是好东西。”那个男生一脸挑衅。

　　“这么说你是个东西？”

　　“你才是东西。”那个男生说完后，好像沾了多大的便宜，然后使劲的一甩门，离开了教室。紧接着，另外一个玩牌的学生也使劲甩了一下大门，也走出去。在众目睽睽之下，被学生顶撞，李佳露颜面扫地。她气的站了很长的时间也没有吱声。李佳露真想把书扔到桌子上，大哭起来，然后就走出教室，远离这个鬼地方，再也不见这群人，到底谁怕谁？简直是无法无天了。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是单位，不是家里，要是和学生发生大的冲突，后果不好控制，闹不好算是教学事故，到时间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于是只好把一肚子的火，强压下去。但心里连想死的念头都有了，要是死了，应该属于被混蛋学生害死的。李佳露终于知道很多老师为什么会被学生气哭，她的眼睛也开始发红。此时教室里静得可怕，连根针掉到地上都可以听见声音。

　　在这个时候，李佳露想起了乐乐，她的心猛地一动，哎，不能死啊，上有老，下有小的，真被学生气死了，家人怎么办？打肿脸充胖子吧，被人把牙打掉，只能连血水一起咽下去，脸上一定要装作若无其事。过了一会儿，李佳露给自己找个台阶下，看似无意地问了一句：“他叫什么名字？”

　　李佳露教好几个班，由于学生太多，很多学生都是看起来面熟，但和他的名字对不上号。

　　“一个叫李建，还有一个叫王军。老师你不用搭理他们，他们是班里的双杰，从来都不听老师的话。”张云很懂事，赶紧劝她。

　　“像这样的学生，不管他不行，下课叫他去我办公室一趟。”

　　“老师，你直接和他说吧，我的话，他不会听。”张云很为难地看着李佳露。

　　“好的，要是他不来，我就去找你们班主任，我就不信，管不了他。”李佳露赶紧又为自己找个台阶下。

　　“就连班主任也管不了他，我们的班主任已经被他气得差点辞职，李老师，算了吧，不要生气，他就是那样的人。”张云小心地看着李佳露，低声说道。

　　“算他狠，班主任管不了他，我去找教务处，我就不信，没有说理的地方。”李佳露说完后，感觉面子多少找回来一点，于是她又使劲地拍了一下桌子，发泄心中的不满，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