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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寄情山水

  1.浪漫三峡

  如果我说石榴青陪我乘游船畅游长江三峡,可能没有人会相信。然而,事实是,她的确陪我在“云绣”号游船上度过了三天两夜。这段美丽的经历过去好长时间了,我还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然而,千真万确,它是真的。

  暑假又到了,我又不知不觉地惦记起两个前女学生(真是命苦)。我知道石榴青回来了。她不是朝烟,不必勤工俭学挣几个钱去旅游。只要她的精力充沛,她想去哪儿都行,除了月球。而且,我在网上遇见一个学生,说她到江南走了一趟,和石榴青一起回来的。至于朝烟,我有两个猜测,一是在武汉做家教,一是回到宜昌她父母那儿。当然也有第三个可能:和男朋友到某个地方去了――不过,这个猜测很让我心酸。

  在石榴青回来的第7天,我实在按捺不住,给她发了一个短信,假装问她回来没有。

  她自然说她已经回来了,接着就大诉其苦,说一个人在家里无聊。我心里暗暗高兴,至少说明她还没有男朋友。

  我的两个拇指飞快地跳着舞,慢慢地将她朝我预想的方向上引导。

  其实,在平常我们还是保持短信联系的。一般是她先发来,我再发回去。她发给我的短短信,有好多我还保存在手机里。有几条我最喜欢不懂无锡冬天的我们,还以为冻死只是古老的传言,冻得手有多红,脚有多痛,当梦被冻在无锡雨雪中,冻醒了才懂。

  忙碌中别忘了给心灵一点空间,让喜悦与平静自然滋长;随时给生命来个深呼吸,就会发现美好无处不再,快乐随手可得。衷心祝福你充实精彩每一天。

  方寸间,历数世上桑田沧海;时空里,细问人间暑往寒来;是朋友,斗转星移心不改;是知音,天涯海角记心怀。

  有事没事的时候,我常掏出手机,翻看这几条短信,细细地品味着。我知道,她不是在表达她曾经在笔记本上表达的那种信息,她只是对过去的岁月很怀念,但我并不想回到过去。所以,我仅仅是品味而已,并没有感到特别的甜蜜。

  携石榴青旅游是我人生的伟大理想之一。我知道,相知的人并不一定要长期厮守。如果有了甜蜜的回忆,即使短暂,也不必遗憾。

  当然,这个愿望必须在近年完成。再过几年,她有了真正的朋友,甚至谈婚论嫁了,我总不能提出这个建议吧?即使她愿意,我也不想啊!

  所以,我小心地建议:想不想出去转转?

  她问:去哪里?

  我看似漫不经心说:三峡,怎么样?据说现在可以登上大坝坝顶了。

  她犹豫了,没有给我回复。

  我觉得好难堪,她肯定觉得我居心叵测。其实,我真的没有什么不良想法。

  过了好半天,她终于回复了:咱们什么时候去?

  我欣喜若狂――她终于答应了!

  第二天早晨,我们在车站见面。

  半年没有见,现在不但见了面,而且还可以多相处几天,我觉得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了。

  奇怪的是,在车站门口见面时,我们一点也不觉得陌生,都很自然,没有太多的激动,也没有一丝的不适应。我很欣慰。接着,我发现了一个秘密:她的头发染红了!

  “呵呵,时髦了!”我笑着说。

  “这叫挑染,只染一部分。好看吗?”她很自然地问,没有半点羞涩。

  “好看好看,你现在也与时代同步了。”我边说边看她的脸,比过年时黑了不少。手臂也晒黑了,我偷偷与我的手臂比了一下,竟比我还要黑一些。这个丫头,在无锡怎么生活的,怎么这样黑?

  “我是不是晒黑了?”她问。

  “嗯,差不多吧!”我模棱两可。

  “黑就黑,怕什么?”她满不在乎地说。呵呵,这丫头,再不患得患失了,有长进。

  买了车票,我们上了开往宜昌的汽车。

  “你怕不怕遇见熟人?”我小声地问。

  “怕什么?”她似乎觉得这个问题很奇怪。唉,不知道她是真的觉得很正常,还是装出来的。

  我有些难堪,人家只是和你结伴旅游,怕什么呢?

  她拿出几张大票子,递了过来,笑道:“咱们实行AA制,我先交点钱给你,回来再算账。”

  我涨红了脸,生气地说:“你什么意思啊?这样看不起我!这点钱我也出不起吗?”

  她的手悬在空中,不知道该怎么放置那几张票子。硬塞过来,我一定不要;缩回去,又不甘心。我知道,她有钱,她的零花钱比我的收入还高。但我毕竟是一个有劳动收人的人,而她的钱都是她父母的啊!

  “你不要急,咱们回来再说,好不好?”我给她一个台阶下。

  “好吧,我就不给了,回来也不给。算你请客!”

  我很高兴,她没有把我当外人。

  汽车出了城,很快上了沪蓉高速公路。

  “我们上学也走这条路。”她说。

  “我知道,不过方向与我们现在相反。你是朝东,我们现在是朝西。”我说。

  她侧脸白了我一眼,“你总喜欢找出不同点。难道就没有共同点吗?”

  我知道她不高兴了,忙说:“有啊,都是同一条公路上嘛!”

  “我希望你不要老是说我和你有什么不同。”她盯着我的眼睛,认真地说。

  “好好好,我不说了。”其实,我之所以挑出自己与她的不同,完全是一种心虚。

  “好凉,受不了。”过了一会儿,她说。

  我忙举手调了调她头顶上冷气孔的方向。

  她感激地看了我一眼,目光很柔和。我忽然很悲伤,不知道谁能永远享有这么温柔的眼光,而且,这个幸运的人会不会珍惜。我知道,很多人在拥有了他朝思暮想的东西之后,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样珍惜,而是暴殄天物。

  车上的人还在喋喋不休地讨论什么,无非是国际局势和台海局势,这些人具有男人的共同特点:以天下大事为自己家的小事。

  我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听他们高谈阔论,有时会心地笑一下。

  汽车过了荆州,高速公路两边的山开始高起来,甚至有些陡峭了。在此前的几个小时里,我们一直行进在平坦而富饶的江汉平原上,现在呢,开始进入山地了。这一片区域,在三国时,常常是金戈铁马,烽火连天。

  我忽然伤感起来。不是为了逝去的英雄,因为他们虽然逝去了,但那些壮丽的故事却仍在流传着,而且还会一直流传下去,所以,他们是不死的。我是为自己而感到悲凉。陆逊火烧夷陵,建立不朽功勋的时候,大概和我现在的年龄差不多。而我……唉!

  还有,我想起了朝烟,根据我的推测,她可能在宜昌。她父母都在宜昌,她暑假也会在宜昌度过。已经半年多不闻音讯了――也许永远都不会再有她的消息了吧!看来,对于成不了终身伴侣的人,不能太轻率,否则那些轻率,就是感情滑坡的开始。我又看了看身边的石榴青,她双目微闭,睫毛高翘,鼻子笔挺,发出轻微而均匀的呼吸声。我忍不住凑了过去,近距离感受她的气息。我发誓,永远不让我们的感情有滑坡的可能。

  她大概感受到了一种视觉的压力,就慢慢睁开眼,对我嫣然一笑:“干什么呀,这样鬼鬼祟祟的?”

  “没有千什么,看看你睡觉的样子。”我坏坏地说。

  “睡觉有什么好看的啊!”她嗔怪道。

  “好看啊!”我仍是嬉皮笑脸的。

  她不理,又闭上了眼睛。

  我甚觉扫兴,也闭上了眼睛。

  忽然,我觉得我的手被另外一只手握住了,它很光滑,很温暖,是石榴青的手。我装做睡得很香,因为我知道,如果我睁开眼睛,她就会松开手。我愿意长眠不醒,就为了这只温柔的小手。

  突然,车子颠簸了一下,她也像触电一样,猛地松开了我的手。我非常失望,不,是愤怒,是谁承建的这段高速公路?让我知道一定打个电话骂他一顿。

  但我没有睁开眼睛,我知道,如果我睁开了眼睛,她会难堪的。再说,闭上眼睛才更容易回味起刚才的幸福时刻呀!

  4个小时后,汽车驶入了宜昌大公桥长途汽车站。

  真见鬼,一踏上宜昌的土地,我竟然又想起了朝烟。去年春节,她就是从这里出发,回来和我相会的。也许,她曾在某一张长椅上坐过吧!为什么我的身边有了石榴青,我还会想着朝烟?哦,在我生命里的有些位置,是朝烟独占的,谁也代替不了,永远。

  我们坐在候车室里,等待旅行社的专车。

  石榴青坐在我身边,东张西望。她在车上睡了两个小时,现在精神饱满。我说:“你看着,我眯一会儿。”

  她却说:“不要睡,我一个人没有意思。”

  我笑了,睡意也就没有了。

  晚上7点,汽车行驶在通往茅坪港的公路上,我们要在那里登上“云绣”号旅游船游览三峡。这条高速公路也是三峡工程专用路,修筑在西陵峡边的大山里,所以隧道特别多,而且很长,有一条隧道足有4干多米长。汽车行进在隧道里时,乘客的感觉就是压抑,总希望早点见到天空,见到月亮或者星星。石榴青瞪着眼,看着两边单调的石壁,总是问:“什么时候才能走完哪?”

  我说:“快了,快了。”

  我知道,她没有受过苦,经不起一点儿磨难。上次攀登红石峰,恐怕是她目前为止最严峻的挑战了。看来,我还得设法让她吃点苦头。

  “如果,突然有恐怖分子将隧道炸了,你说我们怎么办?”她突然问了一个奇怪的问题。

  “你没有看见吗?两条隧道之间有安全通道,我们可以从那里出去啊!”我摸了摸她的额头,安慰道。

  “如果那边也炸了呢?”她又问。

  “也不用急,会有人来救我们的。”

  “我是说,如果在他们到达之前,我们都有生命危险,你该怎么办?”她仍在问。

  我揣摩着,她问这个问题是什么意思呢?是想知道我在这样的时候会如何对待她吧?女人哪,就喜欢问这类问题。一般人会说,自己会如何如何保护女性。不过,这类浪漫故事也只是在《泰坦尼克号》这样的电影里上演过,事实究竟如何,也不得而知啊!

  “我也不知道,因为要具体问题具体分析。而且,它发生的概率太低了。”我老老实实地说。

  “哦。”她淡淡地回答,有些失望。而这时,汽车已驶出了隧道。唉,又失去了一次当虚拟英雄的机会。

  其实,在关键时刻,我愿意为她献出生命,这倒不是我多么爱她,而是人的本能决定的。

  9点钟,登上了“云绣”号。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总算有了属于自己的空间。

  不过,随即我又发愁了。我们住的是一等舱,只有两个铺位,这当然好,但我们可是头一回住在一间屋子里啊!我们都装做无所谓的样子,好像这根本不是一个问题。

  吃了晚饭回到自己的船舱。我们有些别扭,就看电视。遥控器当然由她掌握,她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她喜欢看娱乐节目,看一些大舌头主持人对八卦新闻津津乐道。她不但看,还不时问我:这个人演了什么电影?这个女人唱了什么歌?她的第一个男朋友是谁?等等。我又不能扫她的兴,只得耐着性子回答。好在我当班主任时,收缴了很多八卦杂志,对这方面略有所知,所以嘛,我们还是有不少共同语言的。

  她于是评论道:“你还不错嘛,知道这么多!”

  “你以为我是老古董啊!”我笑着说。

  “我才不会和老古董旅游呢!”

  我听了很受用,同时也觉得自己很世俗。

  过了一会儿,该洗澡了。

  我说:“你先洗吧。”

  “我不洗。”她说。

  我严肃地说:“这怎么行?坐了一天路,疲劳得很,洗了澡舒服一些。”

  她只得磨磨蹭蹭地进去了,穿着T恤和长裤。

  里面“哗哗哗”地响了起来,不过我没有什么其他的念头,是真的。我这人讲真话的时候不多,但这确实是真话。当然,如果是从前的朝烟,那就另当别论了。

  洗了澡,她红着脸出来,还是穿着T恤和长裤。我装做什么也没有看见,还是看电视。她又把遥控器收了回去,继续看娱乐新闻。

  “睡觉吧,好累。”她打了个呵欠。

  “好吧,睡觉。”我也说。

  我们关灯睡觉,都还穿着T恤和长裤。

  那别扭是免不了的,你想,一男一女,中间只隔不到60厘米的空间,彼此的声息都感受得一清二楚。我偷偷看了看她,她侧着身子,背向我,缩成了一团。我暗笑。

  半夜里,我醒了,是热醒的,原来空调停了,而遥控器又在可恶的服务员手里。我只好偷偷地脱下长裤,穿着短裤睡了。她也翻了个身,估计是热。其实,我想说,你就脱了睡吧,没有关系的。但我没有说。

  不知什么时候,我觉得天亮了一些,就赶紧偷偷穿上了长裤。

  2.游神农溪

  “起床起床,吃早饭了!”导游在门外喊。

  “昨晚睡得怎么样?”我假装问道,其实,我知道她没有睡好。

  “还可以吧。”她说。

  我偷偷看了她一眼,额上都热出了一些红斑点。估计她身上也汗透了,就不免心疼起来,说:“你冲个澡吧!”

  她的脸红了,意识到我知道了昨晚的情况,就乖乖地走向盥洗间。我又暗笑。

  过了一会儿,她出来了,头发湿漉漉的,脸上的颜色也好多了。我心里稍稍好受了一些。

  “我们到了哪里?”她边梳头边问。

  “巴东,吃了饭,我们去游神农溪。”

  “巴东,是什么地方?”

  “鄂西的一个县,据说土家族很多。”

  “美女多吗?”

  呵呵,她也敢开玩笑了。

  “当然多,”我也开玩笑,“不过,你一上去,就把他们的风头全盖了。”

  “你就知道讽刺我。”她似乎有些不满地说。不过我知道,她心里甜得很。女人嘛,从3岁到100岁,没有不喜欢别人说自己漂亮的。更何况,在我心目中,的确没有人比她更漂亮。我可不是吹牛,在人群中,要找出她这样清纯又不失时尚的女孩子,还真不容易。

  吃过早餐,我们换乘当地旅游公司的环保游船,进入长江的支流神农溪,溯流而上,开始饱览奇山异水。

  据资料介绍,神农溪是湖北巴东境内、长江北岸一条常流性溪流,全长60公里,相对高差2900余米,平均宽度20米,最窄处不及5米。

  不过我们首先看见的并不是清澈透明的溪水,而是与长江混为一体的浑浊。这皆因为三峡大坝蓄水以后,水位上升,江水倒灌,将神农溪的下游污染了。神农溪像一个如花似玉的村姑站在泥淖里,令人心痛。所以,我们只好看山了。我们进入的峡谷叫龙昌峡,它的特点就是一个字:险!两岸都是高峻的山峰,直立如削,大部分都是与水面垂直的。我们不像行进在溪中,倒是穿行在两堵高耸入云的巨墙之中。船上的人,必须仰视才能看见隐藏在云雾中若隐若现的山顶。山可以分成几个部分,靠近水面的地方,是绿色的;再往上,是褐色的峭壁;最高处,就是缥缈的山峰了。我们有一种感觉――山是飘动的,那是云雾衬托的结果。

  我低头看了看石榴青,她也仰着头瞻仰高山,嘴巴微张,很投入。我忍不住笑了。她问:“笑什么?”

  “没有啊,随便笑笑。”

  “我知道你笑我,你总是嘲笑我。”

  “你又上纲上线了――看,棺材!”我指了指那几十丈高的石缝。

  “哪里哪里?”她又抬起头。

  “看见了没有,那座大岩石中的石洞,棺材!”

  “那叫悬棺吧?”她冷不丁地说。

  我用奇怪的眼光看着她,“原来你知道啊!”

  “知道一点。”

  悬棺是古代巴人的一种埋葬习俗,就是把棺材放在绝壁上的石洞里,据说有些石洞还是人工开凿的。这么高的石壁,把棺材搬上去真不是一件容易事,所以竟有一些人专门研究古人是如何将棺材弄上去的,甚至还写了连篇累牍的文章。

  在岩石离水面不远的地方,我们还看见了栈道的痕迹。古人在岩石上钻出上下两排孔,再在孔里支上木头,构成无数个并列的三角面,然后在三角面上铺上木板,就成了栈道。我想,走在这样的路上是需要勇气的,因为下面就是深不可测的神农溪!

  “你敢在那上面走吗?”我指着古栈道遗址问石榴青。

  “你敢,我就敢。”

  “我不敢。”我说。

  “我也不敢。”

  “怎么和我一样?”

  “我喜欢这样。”

  不知不觉,我们船下的水流清澈起来,甚至可以看见河底,游鱼细石,清晰可辨。

  导游说,现在进入鹦鹉峡了。

  如果说龙昌峡是险峻的峡谷,那么鹦鹉峡就是秀丽的画廊了。这里的山势不像龙昌峡那样陡峭,而是更加缠绵。山体绵延,树木葱郁,甚至还可以看见成群结队的猴子。

  这里树林分布也很有层次。靠近水面的是枝条细长的灌木,估计适合在水边生长。那长长的枝条,适合舞蹈,适合顾影自怜。再往上,是高大的乔木,挺拔,伟岸,枝繁叶茂。最高处,又是灌木,不过与水边的不同,这里的灌木活得委屈一些,因为水少土贫。我们还能听见啾啾的鸟鸣声,甚至有很多长着长尾巴的鸟儿从我们的头顶飞过。我真羡慕它们,可以生活在这样的画屏里。

  而且,因为山势稍平,所以周围的山洼也多了起来,我们顺着湖岔望去,可以望见很深的地方,那里还有炊烟呢!生活在这里面,一定很诗意,很符合石榴青的人生理想。

  “你愿意住在这里吗?”我笑着问。

  “当然啊!还可以买一条船呢!”

  “再找个土家汉子。”我挖苦道。

  “就是这样,你又能怎么样?”她一脸得意地看着我,倒拽起来了。

  这时,我想起了导游对另外一群人讲解的被我偷听来的土家族习俗。

  如果一个男子被土家族的姑娘看中了,这个倒霉的男子就要过三关,而且,这三关都和“三”字有关系:喝3碗土家族人自酿的包谷酒(少说有50度),每碗有三斤重。晕,相当于6瓶啤酒哪!啤酒才多少度?喝了酒之后,就要背姑娘上吊脚楼。提示,不是背一趟,而是背3个来回。晕,这哪是选女婿,是选猛男,奥尼尔来最合适,家家都看得中。还有第三关,就是给丈母娘家拉3年纤!天哪,这拉纤可不像那个大胖子和靓妞在MV里演的那样浪漫风情。我去年在南京看过9世纪中国摄影展,里面就有瘦骨嶙峋的中国纤夫。这3年拉下来,恐怕那高高的吊脚楼都爬不上去了!

  想到这里,我不自觉地笑了。

  “你又笑,就知道笑我。”

  呵呵,她生气了。

  “不是笑你啊,是笑那个导游讲的故事。”

  “什么故事?”

  “土家族选女婿的故事。”

  “我又不是土家族。”

  “所以我没有笑你嘛!”我总算可以反击了。

  “你笑给我看,就是笑我。”她开始强词夺理。

  这些女孩子,没一个讲道理的。

  呵,前面突然开阔起来,展现出一片汪洋,原来已经到了神农峡。

  这里岸边的山不但要矮一些,而且山峰都在都立在远远的地方,只是将长长的缓坡伸到溪边,如伸手挑逗一般。山坡上种了包谷和芝麻,一片一片的,像贴在绿锦上的黄锡片,十分和谐。一些穿着黑农服的土家人在辛勤劳作,咧着缺了几颗牙齿的嘴朝我们笑。

  水,比刚才更清澈了,山的倒影非常清晰,比1000万象素的相机拍摄的照片还要清晰。我真想跳下去,畅游一番。而且,一种叫“豌豆角”的小船也多了起来。这种船两头尖尖又略微跷起,看起来很轻盈;船用黄杨木打造而成,十分耐用。每条船上都有几个土家汉子奋力划着。他们前进的方向和我们一样。我当时不知道他们干什么去,后来才知道,我们将坐他们的船漂流神农溪。

  “哎,叫你老爸给你买条船,怎么样?”我对欣赏景物的石榴青说。

  “可以啊,到时候我就可以以当船老大了。”

  “那谁是水手呢?”

  “我高兴要谁,就是谁。”

  “你看,我怎么样?”

  “你?当然不行。”她坚定地说。

  “我怎么不行?”

  “你皮肤这么白,不像土家人。”

  “原来你要找土家人!”

  “是又怎么样?”她撅着嘴说。

  “不怎么样。不过,以后你的孩子填表时,在民族一栏里就要填土家族了。呵呵!”

  “不和你说了!”她生气了。

  我也觉得无趣,讪讪地走到一边去了。

  船靠岸了,我们鱼贯地下了船,沿着一条石板路走了100米,到了另一处码头,换乘“豌豆角”,漂流神农溪。

  每条船有6名水手,乘坐14名游客。这些水手都是当地的土家人,船也是自备的,连人带船租给旅游公司,每趟旅游公司付每个人25块钱。看着这些又黑又瘦的水手,我又忍不住笑了。因为刚才在游船上,导游给我们发漂流门票,门票上的纤夫都是光着大P股的肥硕大汉,石榴青看得面红耳赤,低声说:“真的是这样吗?”

  “是哪样啊?”我装糊涂。

  “嗯,嗯,就是那些拉船的……”

  “当然是这样了,旅游公司可不能欺骗游客。”我故意逗她,肯定地说。

  她听了,就开始不安起来。

  现在,看到这些穿着各种破衣服的水手,她松了一口气。

  我就知道,裸体纤夫是不可能存在的。门票上的那些大汉,估计都是巴东县城里请来的屠夫。

  水手们指挥我们穿了救生衣,船就逆流而上了。

  现在,我们换了一个当地的导游,是个活泼的土家姑娘。

  为了活跃船上的气氛,她教我们唱土家族民歌:

  我今天莫得(没有的意思)空

  我明天要砍柴

  我后天才到小妹家中来

  说的是一个男子如何拒绝女子的技巧。

  我们不好意思唱,但我们身后的那两个来自湖南的家伙唱得津津有味。听他们的口气,也是教书的。他们不但认真地唱,还拿着相机拼命地给导游拍照。

  唱完了,导游要求我们鼓掌,那两个湖南人手都拍肿了。

  很快,船到了险滩,水手要下去拉纤了。船上6个人,也是有等级的:在船尾把舵的,是船老大,他既不划船,更不拉纤,只是动动嘴巴,顶多调整一下舵杆;船头拿一根竹竿的,是船老二,也基本不出力;剩下的四个人,才是真正的水手,他们划船摇橹,遇到急流就下去拉纤。

  我看到拉纤的队五中,竟有一些满脸稚气的孩子,他们将粗粗的麻绳套在窄窄的肩膀上。我心里有些悲戚,回头看了看石榴青,她的脸色也很凝重。

  我问导游:“那些孩子也是纤夫吗?”

  “不是。他们是利用暑假来挣学费的,拉一次25块钱。”导游平静地说。

  这时,船已经到了浅滩,无论怎么划,都上不去。水手们跳下去了,抖开麻绳,套在身上。

  “加油加油!”一些没心没肝的家伙喊了起来,因为后面有几条船快超过我们了。

  那些孩子的腿绷得像棍子,弯下了腰,整个身躯就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我看了看石榴青,她的眼里噙着泪水。

  哎,他们与这样秀丽的景色竟是如此地不协调!

  3.夔门残阳

  下午3点,“云绣”号游轮又从巴东起锚,驶往重庆的奉节县。在那里,我们将参观白帝城,在路上还可以看看神女峰什么的。

  石榴青是明显地有些疲疲劳了,午饭只吃了几口,就回舱睡觉。这一点我可以理解,她昨晚根本就没有睡好觉,今天又走了许多路,不累才怪!

  我一个人在船头的观景平台站了一会儿。现在,我们的船行驶在巫峡段,这里的江面并不很窄,但是两岸的山峰都非常高峻,而且,都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我估计,这些山峰自它们存在以来,就未必有人上去过。大概,只有白云在上面留下过自己的倩影。我忽然觉得,石榴青和这巫峡的山峰很相似,美丽而冷艳,让人只能在心里爱慕,而不敢有任何攀登的企图。

  回到船舱,发现她已经睡着了。大概舱里只有她一个人,没有心里负担,所以她睡得很美,斜躺在铺上,呼吸均匀,胸脯有节奏地轻微起伏着。这大概是世上最美丽的画了。我对自己说。

  我想出去,让她多睡一会儿,又怕她一个人睡在这里不安全,就轻轻地拿出一本书,看了起来。

  说实话,在她的身边,我根本就看不进去。她本身就是一本美丽动人的书。

  不知道谁能真正读懂她,我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我知道,我是没有机会再去读她了。她愿意陪我旅游,是基于对过去的尊重。她是一个讲感情的人,也是一个讲原则的人。当她不打算与一个人终身厮守的时候,她决不会给那个人丝毫的承诺。虽然她曾送给我“I like you”的笔记本,但那毕竟是几年前的事情了。她有资格收回那句话。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始终牵挂着她。但我不能让她牵挂我,她愿意怀念我就已经够了。

  我想起了一首诗,是李商隐写的,而且,正是写在我们的游船行走的地方:

  君问归期未有期,巴山夜雨涨秋池。

  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

  在这个产生浪漫的地方,和她有过同游的经历,也是人生一大幸福。我已经很满足了。也许,我还会再乘船经过这里吧,但这种回味无穷的温馨是永远不会再有了。

  “神女峰到了,神女峰到了!”导游的吆喝声将我惊醒了,也将石榴青惊醒了。她慢慢地睁开眼,文雅地伸了个懒腰,说:“不好意思,我睡着了。”

  “是啊,你睡着了。”我说,“神女峰到了,要去看一下吗?”

  “当然要去。”

  她爬了起来,去盥洗间洗脸。我坐在外面等。

  “你能帮个忙吗?”她走到我身边,悄悄地说。

  “什么啊?当然可以呀!”我笑道。

  “帮我拿一下镜子,我的头发散了。”她红着脸说。

  我暗笑,帮她拿起了镜子。她对着镜子梳头发,表情非常严肃。我越发想笑了。

  不过,我很快又悲伤起来。前年,在我乡下老家,我不也是这样帮朝烟拿过镜子吗?现在,她还记得吗?若干年后,石榴青又会记得吗,记得我在巫峡的游船上,替她拿着镜子,让她梳妆?

  不一会儿,头发梳好了。其实,我觉得,零乱一些更有风情。

  我们赶到船头观景台的时候,那里已经站满了人,都抬着脑袋,望着右边的高山。

  “神女峰在哪里?”不时有人问。

  “快了,快了。”导游说。

  右边连绵的高山,群峰争斗,美丽壮观,但是,我觉得神女峰应该是以神秘柔美见长的,所以不相信神女峰快到了。

  正怀疑间,只见导游突然激动了,“神女峰,神女峰,神女峰到了,那边那边,看见了没有?”

  “到底是哪一座啊?”大家问。

  “那座高山右边,一块竖着的石头,神女峰!你们真有眼福,神女峰不是每一批游客都能看见的!”导游激动地说。

  我看见了,神女峰!

  她其实是一座山峰右边的一块石头,然而,她真的不是一般的石头,而是一位风姿绰约的仙女,她的体态非常轻盈,凌空欲飘。这时,恰好有一缕薄云从她身边飘过,她便成了名副其实的神女!

  我知道,关于神女峰的传说,几乎是汗牛充栋,但是,它们都没有我眼前的这块石头美丽,没有她那样充满魅力!这块孤独的石头,立在高高的山峰上,望着奔腾不息的长江,目睹了多少悲欢离合啊!也许,世间所有的故事都不能再打动她了。而我,一个生活不甚得意的男子,只是她眼中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过客罢了。

  生活就是如此,你所仰望的,她未必就俯视过你,未必就关注过你。

  我看了看石榴青,她也在凝视在那块石头,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好看吗?”过了好久,观景的人们都回去了,船头只有我们两个人时,我才低声问她。

  “当然好看哪!”她微笑着说,又露出了那颗熟悉的虎牙。

  “其实,这两岸的山峰,都不错。”我说。

  “将来,等我有了多余的时间,我再来,爬上三峡的每一座山峰。”她自言自语。

  “我和你做伴,怎么样?”我笑。

  “可以呀,就怕你老得爬不动了。”她也笑。

  这孩子,说话直来直去,也不知道拐个弯,让人家高兴一下。

  “不要紧,”我说道,“不就是爬吗?”我把“爬”字说得很重。

  她笑了起来。

  这时,导游又带着一群人出来了。原来,瞿塘峡到了。

  瞿塘峡是长江三峡中最短的峡谷,也是最险峻的峡谷。三峡工程蓄水之前,这里的船只只能行单行线。远远望去,江水从一道狭窄的山谷中汹涌而出,在峡口形成无数的漩涡。也许,这里曾埋葬过无数的船只,无数的幸福,无数的梦想。

  我们的船也颠簸起来。

  “船会沉。”我开玩笑地对石榴青说。

  “是吗?”她毫无惧色。

  “你不怕吗?”我问道。

  “怕啊!不过,你不会丢下我不管吧?”

  “我自己也救不了自己,怎么管你?”

  “那样我也不怪你了。”她大方地说。

  “哗哗哗哗……”一阵雨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将我们身上打湿了一半。再看前面,一半是晴,一半是雨。船身也是一半干,一半湿。真是怪呀!我们相视而笑。所有的人也都说怪怪怪。

  我想起刘禹锡的《竹枝词》,就是写这个地方的:

  杨柳青青江水平,闻郎江上踏歌声。

  东边日出西边雨,道是无晴却有晴。

  呵呵,今天真是幸运,真的体会到了刘郎诗中的情境!

  我回头看到石榴青上身湿了一些,就问:“要不要回去换衣服?”

  “不用。”

  “不怕感冒了?”我还在�唆。

  “我就这样娇气啊?”她不满了。

  “不是不是,你很不错。”我忙纠正。

  但是,我们很快停止了争执,因为我们看见了一道弯弯的彩虹正挂在前方。这是一道真正的彩虹,从山的背后伸出来,如一座彩桥。这峡谷两岸的生命,除了长了翅膀的,有多少到过彼岸啊!就像两个人,即使近在咫尺,如果没有心灵之虹,又如何能走进对方的心房?

  黄昏时分,我们乘坐的“云绣”号终于停泊在奉节港。我们下了船,沿着长长的石阶,登上了码头,来到游客服务中心,乘车前往白帝城。

  白帝城是白帝山上的一座小城,因为刘备在此托孤而留下了许多悲怆的故事。我对这些倒不是很有兴趣,我只是对着白帝城下的夔门感慨万干。

  夔门是长江进人三峡的大门。此处江面不足100米宽,也预示着前途的险阻吧!两边高山如同两扇巨大的铜门,将来自雪山的江水挟持进窄窄的水道。江水默默地接受了命运的安排,沉默而汹涌地进入这鬼门关,为的是美丽的前途,神秘的大海。

  当年杜甫流落在此,面对雄壮的夔门,苍莽的高山,写下了令后人怆然泣下的名句:“无边落木萧萧下,不尽长江滚滚来!”

  今天,我面对逐渐消逝在暮色中的群山,面对永不停息的江水,不由得感慨万干。

  我知道,在白帝城西边的江摊上,还屹立着一些巨石,它们就是当年诸葛亮布下的石头阵,刘备凭此摆脱了追逐不舍的东吴名将陆逊。杜甫也为此写了一首《八阵图》:

  功盖三分国,名成八阵图。

  江流石不转,遗恨失吞吴。

  诸葛亮和杜甫都是后世景仰的古人。但是,几百年几千年后,又有谁知道我元无雨啊!

  石榴青觉察到了我复杂的情绪,但她什么也没有问。这就是她可爱的地方,让每个人的心里,都有一片真正属于自己的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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