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述万家

第十章 拳头产品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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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通故事（59）关键时刻


王缉志

1985 年，为粮草奔波了一年，资金的事情，一直没有落实。我们准备在利益上让出大头，但没有人理这个茬。测井公司有这样的眼光，但被上级公司挡住了。

对一个公司来说，资金问题固然重要，但更重要的，是有没有自己的拳头产品。

中关村一条街上的公司越来越多了，到 1986 年，各种名目的开发公司已经超过了 100 家。在那年春天的两会期间，是被集中攻击的目标，更有代表称之为“骗子一条街”。其中，有成立时声势浩大、后来销声匿迹的 “ 中国新技术开发公司 ” ，也有后来非常成功的联想公司（一开始叫 “ 计算所技术服务公司 ” ）。引人注目的，是计算所十八个研究生出来办的希望公司。科学院物理所、自动化所、计算中心，都纷纷创办了自己的公司。引起轰动的，是曾任中科院计算所研究室主任、沈阳计算所所长的蒋士飞，也下海了。他是国内著名的计算机专家，早年留学美国，五十年代回国的 “ 老海归 ” 1985 年 2 月，他到京海公司任职。

这可能让也是 “ 老海归 ” 的汪德昭很受刺激。于是有了 “ 科学院部分科研人员 ” 的告状信。

告状、清查，并不能决定一家公司的存亡。决定一家公司存亡的，还是看你有没有使自己可以安身立命的拳头产品。中关村公司很多，但有自己拳头产品的公司不多。放眼看过去，一条街上，只有三个半算得上是拳头产品：联想的汉卡、方正的激光照排、四通的打字机；还有半个，就是京海的机房。

所谓 “ 拳头产品 ” ，首先要有广阔的市场前景。电脑的市场有多大，联想汉卡的市场就有多大；所有平面印刷的媒体，都是激光照排的市场；四通打字机，潜在市场起码是 100 万台。至于京海的机房，从当时看，市场前景已经是强弩之末。因为原来的计算机娇贵，要专门装修出一个机房来金屋藏娇。现在计算机越来越普及，而且不那么金贵了，机房也不需要了，所以京海的 “ 拳头产品 ” ，只能算半个。

其次，要有相关的技术，准确地说，要有掌握产品核心技术的关键人物。如果把 “ 拳头产品 ” 翻译成 “ Key Products ” ，关键人物就是 “ Key Person ” 。联想的倪光南；方正的王选；四通的王缉志，就是这样的关键人物。

1986 年 3 月，王缉志领导的开发小组到日本横滨 ALPS 公司，做软硬件的联机调试工作。同行的，有三井北京办事处的郗建民。预计工作三个星期。为了抓紧时间，他们每天工作 16 个小时，几乎每天晚上都要干到 12 点以后才能睡觉，第二天照常上班，星期天也不休息。

三周很快过去了，软硬件仍未调通。于是决定再延期一周，最后期限（ Deadline ）是 1986 年 4 月 14 日。

这时候王缉志的父亲王力教授，病危住院了。我在第一时间给王缉志打长途电话，告知他这一不幸的消息，并说： “ 公司同意你立即回国，争取见父亲最后一面。 ”

王缉志听到消息后，心里很矛盾。他立即和在北京的母亲通了电话。后来他回忆说“这时，我的心情极为复杂，如果我这时立刻回国去看望父亲，眼看要调试成功的产品开发就要夭折，因为在日本有比较好的开发条件，如果这次没调好，下次不知要拖到什么时候了。但是如果我不回去，万一我父亲有什么情况，我不能在他身边，也是极为遗憾的。当我把我在日本的情况向母亲介绍之后，我母亲说，你的工作很重要，你回不回来由你自己决定。我听了之后告诉她，我还是决定留在日本把开发工作做完。 ”

关键时刻关键人物的关键表现，是四通成功的关键。出色的王缉志，有一个出色的父亲，还有一个理解自己的儿子，支持儿子事业的出色的母亲。

王缉志他们留在日本继续昼夜奋战，终于提前了三天，在 1986 年 4 月 11 日的中午，机器的调试终于成功了！王缉志说： “ 当大家听到打印头发出刺耳的声音在纸上打出汉字时，都象听到了美妙的音乐一样高兴。当天下午，三井和 ALPS 公司的领导都来向我们祝贺，而我因为几天都没有睡好觉，感到眼冒金星、脑袋昏昏沉沉，我强打起精神，向他们介绍开发的经过。日本人说，我们从你们身上，看到了中国人的聪明才智和刻苦精神。 ”

1986 年 4 月 14 日 ，王缉志一行回到了北京，公司安排专车把他从机场直接送到友谊医院去看望父亲。这时候，王老虽然不能说出完整的句子，但神志还很清楚。王缉志含泪向父亲汇报了在日本的工作，告诉他开发工作已经基本完成。王老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

1986 年 5 月 3 日，王老以八十六岁的高龄仙逝。临终前，王缉志一直守在他的身旁。很遗憾，就差十二天，老先生没有亲眼看到他儿子开发的新产品。

1986 年 5 月 15 日 ，我们在北京饭店的宴会厅举办两周年庆祝会暨新产品发布会，正式宣布推出四通 MS-2400 中文电子打字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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