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江南

父亲离开了十几天了 . 往常每日清晨是给他打电话的时候 , 下意识地想拨那个熟悉的号码 , 才想起电话的那端已不会再有他熟悉等待的声音了 .

自从七月二十日得知噩秏一路风尘仆仆地签证 , 转机 , 一路泪水滂沱地穿洋跨海 , 终于来到了他的身边 .

近乡情怯 . 不忍再看不忍再想家旁的梧桐树下 , 每次他迎接我的焦盼欣喜的目光 , 和到家后递到手中的热茶 , 必定还有刚洗过的 , 整洁干净散发着阳光气息的床单 . 只有 , 哭倒在他的身旁 .

去年九月回国探亲 , 离家时他执意要送我去机场 . 出国多年这种执意只有过两次 . 一次是刚来美时 . 再就是这一次 , 临进海关 , 他手中一直捂着一瓶热茶 , 让我喝一些再走 , 我喝着那种略带苦味 ( 当归枸 ?) 和保留着他手温的热茶 , 挥手告别 , 冥冥中觉得他的目光是那样的不舍 . 这就是我们今生父女一场最后的诀别 .

虽然一直有心脏病 , 但他的体质还不错 , 特别是上月答应来美探亲 , 正在办理护照延期签证之事 , 我也在欣喜地计划怎样陪他健身散步等等安排来美的生活 . 没想到 , 他因心脏病突然离去 , 走得那么匆忙 , 带走了历历在目的几十年的音容笑貌 , 悲欢离合 , 人生的得意和失意 , 和我们父女间心灵相通的一切 .

父亲一生为人真诚 , 正直善良 , 学识渊博 , 克己奉献 , 具有中国知识份子清风独立处世的典型的风格 . 把一生的知识年华全部献给了中国的国防科技事业 . 对于女儿来说 , 他不仅是一个好父亲 , 也是终生的朋友和知己 . 我们在一起讨论专业 , 探索人生 , 文学诗歌 , 艺术芭蕾 , 戏剧唱歌 , 甚至于我的朋友们与他相处都很快乐开心 .

昨日有朋友从千里之外订购了鲜花花蓝送来 , 芬芳四溢 , 我把它放在父亲的像前 , 能感觉到他带着微笑 , 非常喜欢 . 不由的想起 以前在家的时侯 , 那时没有花店 , 他就剪几枝松叶柏枝插在花瓶中 , 放在床头 , 取其绿茵清香 . 如今 , 斯人已去 , 那久远的 松柏枝的芳香却是如此的清晰地又回到记忆之中……

**********************************************************************************

此文发表在侨报清明记念版:  04/07/20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