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造手机一样造新能源汽车

【南方周末】

在这届北京车展上，不论是传统的汽车巨头，还是名不见经传的力帆、湖南大学科技园，都忙不迭地推出自己的新能源车。尽管国家的产业政策将掌握核心技术作为门槛，但更多车商热衷于将新能源车像手机一样组装制造。

4月15日，各种车型的新能源车挤满了上海世博园中国馆的南广场

冰岛火山灰，并没能阻止欧洲汽车厂商的全球CEO们如约来到2010年北京车展现场。
4月23日，2010北京车展开幕。口号是“畅想绿色未来”，一共展出了95款新能源车，约占展车总量的10％。几乎每一家的展台上，都有一款以上混合动力车、纯电动车或者燃料电池车。
汽车厂商们似乎想借此告诉大家，造新能源车并不是什么难事。

像手机一样普及？
“就像手机一样，以前手机是大老板用，现在人人都可以用，一定是这样的。”力帆汽车板块研究院副院长许南绍认为，电动汽车的发展跟手机没啥不同。
这次车展上，最让人惊异的莫过于力帆。这位一年前还没有半点动静的新能源车新晋选手，闷不吭声地推出了两款纯电动汽车。
“有些人还没做就嚷嚷，力帆的做事风格，是做了以后再说。”力帆汽车销售公司总经理廖雄辉说。3月31日，力帆620已经小批量下线，送往上海世博会作为警务用车提供服务。
这一款车是力帆和中科院合作的结果，电机和电机控制器是中科院的，整个控制系统属于联合开发的，电池则是国内采购，前后只用了一年的时间。

许南绍说，今年力帆将在上海、重庆各推出100辆电动汽车，建立自己的出租车公司，这是电动汽车真正推向市场的前奏。待这批纯电动出租车的电池、动力系统完善可靠了，再推向民用。

力帆的电动汽车时间表和新能源车的相关政策几乎同步。2009年初，国务院公布的《汽车产业调整和振兴规划》表示，到2012年，要形成50万辆纯电动、充电式混合动力和普通型混合动力等新能源汽车产能，新能源汽车销量占乘用车销售总量的5％左右。主要乘用车生产企业应具有通过认证的新能源汽车产品。国家发改委、科技部出台的新能源汽车规划要求，到2020年新能源汽车的比例将占全部汽车的二分之一。

更不为人所知的电动汽车制造商是湖南大学科技园有限公司。他们这次也展出了自己的电动轿车。湖南大学校长钟志华是中国两名汽车专业方向院士之一，一直致力于汽车自主研发。

钟志华对南方周末记者说，电动汽车与汽油车的差异，就在于搭载了一个电动平台而已。
北京汽车工业控股有限公司也正在北京郊区筹备耗资22.8亿元人民币的生产基地，产能可达5万辆电动车和10万辆混合动力车。2009年11月，一座大型现代化电动汽车城已在曹妃甸破土动工，按规划，到2012年，这将成为一座年产50万辆纯电动汽车的电动汽车城。

今年3月，广东省政府下发了《广东省电动汽车发展行动计划》，明确要求将电动汽车产业列为广东省当前重点培育发展的新兴战略产业。到2015年，广东将形成20万辆以上电动汽车综合生产能力……
据罗兰·贝格关于全球新能源汽车前景的最新研究报告，预测2020年中国电力驱动总成零部件市场总值超100亿欧元。中国企业的原材料成本优势、制造设备和劳动力成本优势，将为中国在电动车领域的跨越式发展提供基础。

山寨汽车背后的逻辑
2009年10月，被多家媒体曝光的山东聊城“山寨汽车”，一度被列为新能源汽车发展中的反面教材。这种汽车，其实就是装载了铅酸电池的电动汽车。尽管这种车的量产做工粗糙、没有安全保障、没有牌照而备受指责，但它一定程度上也反映了电动车的市场需求。同时，它也佐证了，虽然电动汽车很复杂，但也可以很简单。

与“山寨汽车”类似的，用拼装的思路造电动汽车，国外倒是早有先驱。
加拿大电动车制造商ZENN，其创办人兼CEO安·克利福德（Ian Cliford）曾经是一家互联网市场营销公司联合创办人。他认为，电动车可以像个人电脑一样，通过采购组装的方式完成。从2000年开始，他们生产销售了350辆双门全电动轿车，每辆售价15995美元，每次可行驶80公里，用的也是山东聊城山寨汽车们用的铅酸电池。不过，由于量产之后要兼顾诸多环节，以及主要合作伙伴EEStor　的电池迟迟没有供应，2009年9月，这家公司决定调整思路，转向电动车电力系统总成方案。

英特尔前CEO安迪·格鲁夫在2009年7月曾提议，汽车制造商们应该向硅谷学习。汽车制造商，特别是电动汽车制造商，确实也在复制电脑行业曾经走过的道路，从一家企业对全部零部件的生产控制，到专业化分工。在中国，这何尝不是手机走过的路呢？

2009年6月25日，工信部发布的《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及产品准入管理规则》中，规定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准入条件之一，是至少掌握新能源汽车车载能源系统、驱动系统及控制系统三者之一的核心技术。但中国只有极少数汽车厂商掌握电池技术，车载能源系统这一块多数缺席。电池基本都是外部采购。
放眼全球，除了日产等少数提前布局汽车电池的车商，大多数公司都没能亲自操持电池。这是所有汽车厂商的问题，也并非太难为情的事。

这种快速拼装的新能源汽车有可能改写传统汽车厂商独占这个市场的历史。原本以生产越野车为主的中国车商——永源汽车，和全球历史最悠久的电动汽车供应商之一的美国ZAP合作，在北京车展上展出了ZAP Taxi（ZAP出租车）。这辆车的整套电力系统技术，都是ZAP提供，永源提供的是整车技术。
永源汽车副总经理张颜兵介绍，动力和车身分开来做，一年多一点的时间，这辆车便下线，并有了小批量量产，计划推向美国加州出租车市场。2010上海世博会上，美国馆的用车也是它。

可以更换的汽车电池
4月22日，北京车展前夜，也是宝马的电动车之夜。宝马集团董事长诺伯特·雷瑟夫竭力想让听众知道，宝马集团是全球电动汽车的引领者。早在上世纪80和90年代，宝马基于BMW 3系开发了电动实验用车。不过，雷瑟夫解释说，因为以前的电池技术尚不成熟，也没有太多配套的基础设施以及市场需求，电动汽车没有量产。

今天的情况已经截然不同。雷瑟夫当晚宣布，今年秋天，将会有50台MINI E交付给中国客户。2009年，全球已经有600位客户加入到MINI E的试用项目中。

在2010北京车展上，奔驰Smart电动车展台底座上，有个很多人都没注意到的细节：三个透明玻璃的格子里，分别放入了手机电池、加大号蓄电池、车载电池组，体积一个比一个大。
力帆汽车板块研究院副院长许南绍认为，国内动力电池进步很快，跟国外差距无几，电动汽车电池就跟手机电池一样，体积将越来越小，蓄电量越来越大。

4月21日，尼尔森发布报告显示，中国消费者对于电动车具有较高的认知度和购买意愿。环保和使用成本低是消费者选择电动车的主导因素。在不考虑价格因素的情况下，有75％的中国消费者愿意购买电动汽车。也有一部分消费者对新技术存有顾虑，“充电设备不发达，充电不方便”问题首当其冲。
眼下，除了电网公司、石化石油公司和各个地方政府积极开始电站、电桩建设，车商们也有了自己的办法。许南绍表示，在力帆的电动汽车大量投产后，将会采用更换电池和充电模式结合，就像手机一样，既可以换电池也可以随时充电，会方便很多。

更换电池，并不是力帆一家在做。北汽控股也展出了一款源自萨博的汽车，同样采用了可更换电池技术。奇瑞也展示了配有可更换电池的瑞麟G5电动版轿车。

4月24日，来自美国的电动汽车基础设施制造商Better Place，与奇瑞签订了一项谅解备忘录，双方将合作开发电动汽车原型。这些汽车将配有可更换电池，可在电池更换站卸掉旧电池，换上充满电的电池。
除了与法国雷诺和奇瑞的合作以外，Better Place还在以色列和丹麦等国家建设这样的电池更换站。
从展厅到路上的距离

在这次北京车展上，不止一家厂商向南方周末记者透露，国家的新能源车补贴政策，将在7月1日正式发布。他们同时表示，政策明确之后，意味着电动车量产也就不远了。
“就跟大哥大一样，如果没有用户市场，电池小不了，便宜不了。只有通过市场，才能实现新能源汽车的普及。市场到一定程度，国家补贴也就不需要了。”许南绍说。

日产汽车全球总裁卡洛斯·戈恩在北京车展的媒体群访中直言，“我们的目标就是大规模去销售，但是在决定生产和销售之前，我们要先了解中国政府将采取什么样的政策。”在政策公布之后，日产会在中国部署电动汽车的发展，会决定在哪里生产电动车、生产电池。
其实，在国家政策明确之前，地方政府早就开始了政策扶持。

2009年6月，重庆市政府在全国率先向新能源汽车实行个人补贴，除了3.6万元的补贴，同时还免3年的路桥费（2300元／年）。重庆长安汽车公司因此率先量产混合动力汽车。
即便如此，出手的个人消费者也很少。据重庆长安汽车混合动力项目总监任勇介绍，2009年中国本土车商新能源车的销售不到300辆，其中长安卖出了100辆左右，个人消费者购买的不到20辆。而作为全球销量已过百万的新能源轿车，丰田普锐斯2008年在中国的销售量不足900辆，2009年的销量也仅有600多辆。在2009年，中国汽车的总销量是1360万辆。

事实上，按照工业和信息化部2009年6月17日发布的《新能源汽车生产企业及产品准入管理规则》，除了铅酸电池，使用其他电池的电动车，绝大多数都还处在起步、发展阶段——这就意味着目前所有的电动汽车、混合动力汽车，只允许进行小批量、批量生产，只能在批准的区域、范围、期限和条件下销售、使用，并对全部、至少对20％的销售产品的运行状态进行实时监控。大家都还处在试运营状态之中。

虽然可以像造手机一样造新能源汽车，但仍有诸多因素，决定了消费者还不能像买手机那样果断出手。
今年1月，波士顿顾问公司调研报告显示，电池成本不会很快下降，至少近十年内，电动汽车对大多数消费者来说都太贵。报告预测，从2009年到2020年，通用汽车的Volt轿车的电池成本将降到1万美元，也就是64％。但是，仍需要15年的时间来打平电动车和汽油车之间的价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