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化

市场不好，生意清淡，因此有时间坐下来读一点写一点东西。主要不是为了做学问，只以为作为一个普通公民和消费者，多少要积累一点基本常识 。既防止今后做事情吃亏上当，也不让别人拿自己当猴耍。况且写作也是一种乐趣。

2008世界金融危机，其范围和影响，可能打破历史纪录。历史上的经济危机，不但性质不完全相同，覆盖面也没有这样广。到目前为止，没有人能准确预计复苏的时间。有人说2009年见底，2010年复苏。本地SFU大学经济学教授认为，世界经济规模需要12年时间，才能回到2005年的水平。而且这些都是未知。

唯一已知的，是整个世界经济大幅地缩水。2008年美国股市市值蒸发7万3000亿美元。中国A股蒸发了22万亿元人民币。全球股市共锐减30万亿美元。这好像一个壮汉一夜之间变成弱童，战战兢兢捂紧腰包不再敢花钱。因为不敢花钱，没有消费和投资的欲望，经济失去动力。

这些蒸发掉的巨量货币到底上哪里去了，各有不同的说法。一种说法是被过度借贷的人提前花掉了；还有一种解释是，本来泡沫就是虚值，实际不值那么多，现在被打回原位。那些因经营不善而破产的企业，也许没有泡沫早已破产了，虚值延迟了破产。按照法国的历史学家布罗代尔的经济三个层次划分，第一是物质生活层，第二是市场经济层，第三是资本金融层。这次财富蒸发最多的，不是第一层，而主要是第三层。比如危机的第一张多米诺骨牌次贷危机，就是源于金融衍生工具的大量非法与合法的欺诈。

有鉴于此，一些经济分析家提出对亚当斯密的怀疑，认为由他创始的自由市场理论，也就是“无形之手”理论，已经不灵了。因为大资本的暗箱操作秘密交易，不会对市场自动进行调节，价值和价格严重扭曲，最后完全失控。与自由经济相对的凯恩斯政府监管理论，也就是“有形之手”理论，又被重新提出来。无形之手开始失宠，有形之手开始吃香。世界很多国家的政府推出巨额救市计划，都是有形之手抬头的证明。

事情真是这样的吗？自由市场经济真的走到头了吗？我认为这里有相当大的误解。

中国经济学者雷鼎鸣别具慧眼地认为：这次金融危机的成因不是市场失灵， 而是政府失灵。坏事坏在有形之手，而不是无形之手。事实是，在大萧条时美国国会通过的《格拉斯一斯蒂格尔法案》被错误地取消了。该法将商业银行的存贷款业务和投资银行业务分开，为的是保持商业银行及金融体制的稳定性。美国的各大银行为求利润从20世纪80年代起就试图撤销该法案。1987年，刚刚离开JP摩根来到美联储上任的新主席格林斯潘就提出要撤销《格拉斯一斯蒂格尔法案》。

 1999年在银行界强大的游说压力下，《格拉斯一斯蒂格尔法案》终于被撤销。美联储长期执行低利率政策，放出大量流动性资金。多余的流动性资金造成了房地产的泡沫，埋下了金融危机的隐患。 再加上克林顿上台后，鼓励更多的人拥有自己的房屋，如果你穷，跑到银行借钱，银行不借给你，即是歧视，受到歧视便可以向政府部 门投诉。当时许多人认为克林顿是伟大的总统。所谓 “两房” 更是由私人投资但受到美国政府支持的特殊金融机构。在“两房”之外，还有大量的贷款机构和投资银行推波助澜。当资金链一断，满盘皆输。

自由市场不是无政府主义。市场经济是一个自在规律，不是意识形态，今天这样想可以这样做，明天那样想可以那样做。其基本的功能是自发进行资源配置，而且效率最高。市场经济不能保证每个人都会成功，但它—定会惩罚那些不按照市场规律办事的人，淘汰他们。市场的确需要监管，不过不是政府想当然地监管，而是按照规律明智地监管。比如维护交易规则，监控交易过程，当公司出现欺骗消费者、做假账欺骗股民时，进行干预和惩罚。

政府干预有效的前提是尊重市场规律，因为他不可能做得比市场还好。没有一个调控者英明伟大，掌握所有的信息，在现实中这样的人是不存在的。即便幸运找到了这个人，没有继任者怎么办？政治是一样道理。就算某个独裁者个人英明伟大，但没有可持续性。只有民主才能避免最坏情况的发生。

政府明明不懂还要监管，只会越管越坏事。难道他找不到一个懂的人吗？有人懂，不过一定不如那些利益集团的代理更有本事让决策层接受意见。说起管制，没有比前苏联和中国的国营体制和计划经济管得更好的了。平稳倒是平稳，但那是一种曲线向下的平稳，终点是零甚至负数。从另一种意义上讲，金融灾难是一种惩罚，自然规律的惩罚。这种惩罚比任何政府惩罚有力有效得多。有哪个政府敢罚款7万亿美金的？只有自然的惩罚才最无情，最让人清醒。当然还要看有多少人学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