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峰息心——美东大峡谷游记
·山虎

        周末，我一身短打扮，从曼哈顿搭上旅游大巴，沿87号公路，向北再向北，直扑美加边境。目标：传说中的美东大峡谷——Ausable Chasm。
        司机黑人大哥不吝冷气，把个大巴调节成冰箱保鲜的温度，乘客们，都像刚摘的小黄瓜一样支楞着，一个个倍儿精神。导游小生不吝体力，煞是抖擞，沿途介绍景观、历史、人文背景，每句话都讲三遍——英语、粤语、普通话，噼噼啪啪话儿蹦了一路。87号公路更是不吝苍翠，一路绿树绿草掩映，农舍、河港间或闪过，一切都整洁利落兼错落有致，美景6小时连播，在我眼中，只觉过瘾不觉疲惫。
        车行至距美加边境不到30哩的34号出口，右转向东，几分钟后，停靠到Ausable Chasm的入口处，一栋类似乡村别墅的房子进入眼帘。这房子外表古朴，里面礼物百货店、餐厅、展览室、休息室，一应俱全。可别小看了这房子，根据介绍，它可是1880年就有了的。
        穿过这座房子，七转八绕之后，走上了山崖侧壁上的栈道，回首一望，嗬，大峡谷，奔来眼底！
        两侧悬崖斧劈一样齐整，排挞而出，直上直下，在阳光下泛着青玉样的色泽。峡谷下一道清流，率意冲过，了无滞碍。这壮美绮丽的景色，应该只在画里看到过。尽管来时心里有所准备，但我还是被她的气势深深震撼了。放眼望去，远处峡谷侧面的观景台上，似乎有游人在动，但在大自然的恢宏制作面前，人，像一粒沙似的渺小。
        据说，这峡谷的石壁，是经历了2-3亿年的风割水击才形成，我不知道这3亿年来，面对潮涨潮落，你在沉思？沉睡？没有回答，只有沉默，或许这峡谷的性格，就是沉静。
        在这峡谷、森林、溪流，众多原始因素的怀抱里，耳中眼中，是完全隔绝了尘世的喧嚣，完全拒绝了人间的侵扰。是的，除了方便游客的台阶、栏杆，这里没有任何人工的东西，没有涂鸦题诗，没有香烟缭绕，没有纸片塑料瓶……
        居高临下，我看到了峡谷中的漂流者，因为水流舒缓，所以他们完全没有迎战惊涛骇浪、直面生死考验那种紧张刺激，只剩下轻松悠闲的享受。   
        峡谷其实也不算很长，不觉中，就走到了峡谷的尽头，面对峡谷戛然而止、眼前豁然开朗，我竟有些无所适从。幸亏了它仍给了我碧水青山的远端，让我的思绪，可以继续拉到很长很长。
        大峡谷，用亿年的积淀凝固了时间，用无边的美景转换了空间。人在此处，何顾千年风烟，何计万里遥远，我一时心头竟涌上几句骈体文，“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夹峰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是南朝吴均的《与宋元思书》！我想，尽管这佳篇是写1500年前中国富春江沿岸的风光，放在此时此景，也算贴切。而那油然而生的心境，“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应该是完全相同的。

附：《与宋元思书》全文
    风烟俱净，天山共色。从流飘荡，任意东西。自富阳至桐庐，一百许里，奇山异水，天下独绝。水皆缥碧，千丈见底；游鱼细石，直视无碍。急湍甚箭，猛浪若奔。夹峰高山，皆生寒树，负势竞上，互相轩邈，争高直指，千百成峰。泉水激石，泠泠作响；好鸟相鸣，嘤嘤成韵。蝉则千转不穷，猿则百叫无绝。鸢飞戾天者，望峰息心，经纶世务者，窥谷忘反。横柯上蔽，在昼犹昏；疏条交映，有时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