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连载】大洋烟云 (29) 四喜临门?

七月初两人载满一U-haul从毕业生手里买来的廉价家具来到硅谷. 剑帮她安顿下来又很快飞回南加，相约每两个礼拜来硅谷一次。

雪的公司Aitech是家典型的硅谷中小公司，一层楼，四周是停车场，再外面是绿化带。她中午跟同事出去吃吃饭聊聊天倒也热闹, 可晚上回到单身公寓时觉得孤独难忍，很快就养成多备份晚餐在公司吃的习惯，每天呆到深夜才回家。好处是公司的事学得特别快, 经理非常满意她的进展.

唯一让人担忧的是一向准时的例假晚好几天都没来，测试后看到负号时才暂时放宽心。

最近公司里正兴起一阵排球热，一天下午接近下班时间, 一个叫比尔的白人同事跑来找她去打球。她两眼一亮马上同意， 把披肩发束成马尾巴, 跟着同事们走出公司穿过两个街口来到一个幽静公园, 见到绿林中一片沙滩排球场时她开心地笑起来。

陆陆续续来了六男三女各种肤色的同事，大家精神抖擞地打起来， 喝彩声呼叫声此起彼伏。打得正欢时，雪突然闻到阵阵沁人心脾的花香随风而来， 趁着换发球空隙环顾一圈，这才发现球场四周种满两尺高的白色星星茉莉花呢！ 她顿时心花怒放， 打得更欢了。

大家玩了一个多小时才结束运动, 汗流浃背的雪觉得浑身舒畅，大家踩着一地的夕阳说笑着走回公司，刚才找她的比尔直夸她打得好，还说每周二周四打两次。艳若桃花的她马上说她每次都打。

她第一次发现打工生涯不再那么枯燥无聊，回到cubicle后已是饥肠辘辘，一边吃着开心果一边打电话给老公，兴奋地说起打球一事。他道喜一番后压低声音笑问道: "我也要玩点有趣的, 可以吧?"

她不加思索地笑道："好啊，我什么时候不让你玩有趣的?！”

"不许反悔哦。。。”他开始呵呵笑道, 见她不吭声时慢悠悠地说：“我要去大峡谷漂流."

她顿时大惊失色:"你疯了！ 我们那次在美国河就翻了，别去别去！！！”

他赶紧说:"这次有导游的啦， 我同学几个老朋友年年都去漂, 没听说有问题." 他停一下又不满地说:"你说话不算数! 刚刚答应就反悔!! "雪这才发现中计，懊恼地捏着手中的开心果. 气恼一阵后又劝道：“你想想看，大峡谷往下要走七八个小时才到底。那河能在高原上冲出万丈深谷，水流一定特别特别急，不去好不好？！我求你了！！”

他马上说钱都给了，没法退。她问多少钱时他支支吾吾地说:"他们提供三餐热饭，导游熟悉河流的当地人，是真正的印第安人。。。"她不耐烦地打断他的话,问到底多少钱?!

八百。。。他支支吾吾低说, 其实是一千多, 没等她回答又赶紧说：“就玩这一次，以后上班假期太少没空玩。”

她的火气越来越大，想着自己为挣他MBA学费才孤独一人先工作, 家具都是学生用过的，可他倒先开始挥霍. 他听着话筒里急促的喘气声时知道自己理亏，就柔声哄道:"要是你能一起去更好了."

她哼了一声:"我才不要去那鬼地方冒险呢!" 过了好久她依旧满心烦躁，手指不安地绞着电话线，不悦地问道:"你怎么想到去那种地方漂? 什么时候去?"

"下个礼拜，他们老早就预订了,有人有急事取消才找上我. 那是全世界探险家漂流家的终极目标, 很刺激的!"

她生气地叫道:"刺激刺激，就是贪玩！你怎么还象小孩子啊？！要是出事呢？！”

他终于失去耐心，提高声音叫道：“别乌鸦嘴了！我说了有人每年都去漂，安全得很！”停一下又大声埋怨道：“你怎么跟我妈一样罗嗦啊？！”

“还不是为你好？！”她脱口而出。

他终于不吭声了。


后面一周里他任凭她怎么劝阻还是坚持去漂流， 最后她认命了，出发前一夜她在公司里打电话叮嘱道:"记住啊, 别老逞强， 开车要小心, 漂流更要小心点! 在船上尽量坐着, 你个子高站着不安全，一定要穿救生衣。嗯，你头盔到底买了没有？"

他根本没买头盔， 可还是说"买了买了, 都记住了！" 语气是相当的不耐烦，这一阵她天天在电话上唠叨这小心小心，他耳朵都要生老茧了。

她不满起来，过了好久叹口气不安地嘀咕着:"都50天了例假怎么还没来？ 测过没有的啊？不会得什么癌症了？"

他笑道："你整天活蹦乱跳的，好得很， 一定是因为换工作换环境压力大造成的。”他胡乱安慰一番, 看她还是很担心, 就建议再测一次。

她越想越怕， 回家路上顺道去药店.半个多小时后在公寓的洗手间里, 测试条渐渐变成深紫加号时, 她顿觉眼前天转地旋。。。。


他那时还在整理行李, 听完电话后大吃一惊, 怎么在一起两年多都没有意外，她去一去硅谷就有了? 小孩真是我的? 他局促不安起来, 喉咙里卡着一只苍蝇的感觉.沉默好久后, 他想老婆是个老实人不会轻易出轨, 就用力地摇摇头。这时电话里她忧心忡忡地问道： "怎么会有的？！会不会测错了？"

两人开始搜肠刮肚回忆每一次亲密, 当想起夏威夷海滩销魂夜时他开始狂笑不止，话筒里她气急败坏地喊道: "你还笑啊？! 我都要昏倒了. 我-不-想-要！！"

他赶紧抿住嘴,眼睛紧盯着地上的行李，久久都不出声，最后突然坚决地说: "为什么不要?! 当然要!"

"我刚上班呢! 太早了.."她也一样坚决地说。

他眉毛一扬, 轻谈描写地说:"上班又怎么啦? 要是忙不过来就送回国。别人做学生都生呢，你很喜欢婷婷吧？”C大合唱团一个女团圆每次都带女儿过来，小女孩在中国长到三岁才到美国，雪经常抱着紧贴着她那粉嫩小脸蛋，教她唱儿歌逗她笑。雪微微一笑，要有那样的小孩确实不错，可想着自己才25周岁时马上清醒过来，坚持说太早。他反驳说:"哪里早了？你妈这么大你都会跳橡皮筋了! 我妈那时我哥都不穿开裆裤了."

雪噗哧一声笑起来, 转眼又咬着嘴唇，目光落到床前柜上新打印的C程序问道: "刚开始上班呢，没法跟老板交代吧?"

他果断地说: "什么都不要讲, 以后再卖力点干, 过几个月在公司站稳脚再说."

她低头不语, 左手不安地摸摸自己扁平的肚子柔声恳求道: "那你别去大峡谷过来陪我吧? 这漂流实在太不安全, 万一。。。" 她的声音开始微微颤抖, 不敢再往下说。

"我跟你说钱给了没法退! 每次出远门你都神经兮兮的，有什么好怕的？！ 女人迟早都要过这一关." 他的语气是那么的不容置疑，她闷闷不乐地挂断电话， 茫然地看着床前柜上那条测孕试条， 在昏黄的台灯下那加号显得分外的触目惊心。。。


C大那边剑一放下电话就边跳边喊我要做爸爸了! 想着明年有EE博士MBA两学位和小孩是三喜临门时热血沸腾起来，当想着老婆公司可能上市,有可能是四喜临门时, 他大声地吹起"明天会更好"的口哨。

半小时他又打电话给她说:"收好行李了，我一回来就开去你那里." 情绪低落的她心里一热，叹口气说：“大峡谷回C大要8小时，到这里5小时，连开13小时太累了！你还是休息好等第二天再过来吧." 他感动不已，啪地亲下电话, 坚决地说:" 没问题的!我当天就过去.这边的路我尽量让他们开。"

她坚持让他第二天再来，又开始叮嘱各种注意事项. 他这次耐心多了，故意奶声奶气地笑道: "遵命! 妈咪，我一定要小心!! 特别特别小心！！"对着话筒又夸张地啪啪热吻一番。

她苦笑起来, 挂上电话后心里依旧一团乱麻，又沮丧地躺下来，茫然地瞪着昏黄的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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