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A省回来后,静秋的生活就在当小学老师的忙碌中渡过。
而老三,就这样彻底地在她的生活里消失了。静秋常自欺欺人地想,也许江老师说得是对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说明他还活着。虽然,她仍然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还活着,为什么不来找她呢?
就这样,一年一年过去了。静秋已经开始相信老三真的不在人世了。每年的5月,她都会去一次西坪村那棵山楂树下,看着火红的山猹花,想念他。告诉他,我在为你好好活着,你的生命在我的生命里延续着。她把每一件发生的事都告诉他,说到开心的,她会看到他笑了。说到不开心的时候,她会感到他走过来,轻轻地把她拥在胸前说:“不怕,不怕,会过去的,有我在。”
第15年,她来和他商量:“他永远取代不了你在我心里的位置,但是,你是不是希望他能延续你的爱呢?”
一阵风吹过,火红的花瓣,洒了静秋一身。她知道,他很欢喜地替她披上了嫁衣。
第17年,她带SARA来到山猹树下。SARA迈着胖胖的腿,追逐着飘落的花瓣,银铃般的笑声,在空旷的山野里回荡。她仿佛看到,他就坐在她的身边,和她一起微笑着看着“他们”的女儿。
第20年,静秋不得不远渡重洋。她来到山楂树下,拾起一朵山楂花,小心翼翼地包在手帕里。这一次,她很难过,好象真的再也不能见到他了。后来,长芳答应她,每年都会摘一朵山楂花给她寄去。她仿佛听到他说:“去吧,不用担心,我们从不曾分离,永远都不会。”
第29年的5月,静秋没有收到长芳寄来的山楂花。是不是山楂树被毁了?是不是长芳病了?她很着急,但是,没有办法联络长芳,她没有电话,更不用电脑。她只是给她寄去很多写好地址的信封。
六月的一个黄昏,静秋从学校回来。在家门前,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是一束火红的山楂花。不可能,美国没有这样的花。仔细再看,发现那并不是鲜花,是被处理得很好的干花。
是长芳来过了吗?她马上觉得这个想法很荒唐。她不死心地到周围看,仍然是一无所获,她垂头丧气地回家。
在寓所前,她看见了他。
他还是穿一件白衬衫。他的腿仍是那样修长,他的背仍是那样挺拔。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脸已是一张中年人的面孔。但是,那双可以看得懂她的灵魂深处的眼睛,依然是一模一样。她张着嘴,说不出话来。她百分之百地相信,一定是在做梦,和每次一样,一叫他,就会醒了。所以,她,紧紧地闭着嘴唇,生怕一出声,他就不见了。她,只想,只想再多看他一会儿。
而他走到她面前说:“静秋,我来了。”
静秋从来就是很现实的人,从来不相信奇迹,而奇迹真的出现了。
那年,他们从医院分手后,他就已经决定,静悄悄地死去。于是,他回到了A省,回到了家人身边。他的父亲发疯一样,动用所有的关系,寻找治白血病的方法。但是,那个年代,那是绝症。接下来,就只有等死了。
后来,建民打听到,美国有一个研究机构,在研究一种暂时令生命停止的技术。但是还在研究阶段,并且将来恢复的生命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是不知道的。他的身体在一天一天地衰退,与其等死,不如一博,也许几年后,就有治疗白血病的方法了。
但是,代价是把自己当实验品。他的家人从此不得过问。大家都希望奇迹出现。于是,他告别家人,失去知觉。
直到,5年前,那个研究机构才使他苏醒,并且彻底治好了他的病。当年的绝症,现在只要换一根人造骨髓,把血液过滤一遍,他就是完全健康的人了。
当那个研究所,通知他的家人的时候,他的父亲早已经去世了,建民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早就相信那个所谓的研究机构不过是骗子,只是把他哥哥骗去做了实验而已。
当他沉睡了25年后醒来,世界早已完全变了样。他第一件是就是去找静秋。
她还好吗?
可是,她们全家早已移民,当年的老师也早已不知去向。西坪村也早拆迁了,村民都分散到各地去了。
25的过去,在他的生命里,消失的无影无踪。
唯一,唯一让他感到高兴的是,那棵山楂树还在,那是,他和她之间,唯一的牵系。
于是,每年5月,他都会去那里,看着火红的山楂花,在心底呼唤:“静秋,你在哪里?”
第4年,他留意到,每年都有一个年轻女孩子来,很郑重地采几朵花带走。终于,有一天,他忍不住问她:“为什么这么喜欢山楂花?”她说:“我妈妈答应过静姑姑,每年都给她寄。”
于是,这一年,长芳的山楂花没有寄出,他亲自带来了。
又过了一年的5月(2006年),静秋和他一起飞回中国,回到那棵山楂树下。
静秋无限感慨地说:“我们错过了30年。”
他深情地看着她,替她摘去落在她发梢上的一片花瓣,微笑着说:“谁说的?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你,永远都不会。”
那一年的山楂花开得无比娇艳。
(每天看着那副美艳的火红的山楂花,山楂树的每一个情节仍然在心里盘旋,相信很多读者也和我一样沉迷在这种气氛里不能自抜。
宫奇峻有一部动画片叫<龙猫>(tonari no totoro),是女儿百看不厌的。小月和小梅做梦,龙猫给的橡树种子发芽了,长得很高很高,并且龙猫带着她们飞了起来。早上起来,她们赶快跑去看,橡树的种子真的发芽了,于是,她们高兴地绕着橡树的苗,跳呀跳呀,一边说“虽然在做梦,但是不是梦。”(夢だけど、夢じゃなかった)每次看到这里,女儿都会站起来一起跳一起叫“虽然在做梦,但是不是梦。”
今晚,做了这个美梦,我终于能睡得安稳了吧。)
(静秋说请网友们写几句话带给老三,请静秋把这篇美梦带去吧,我相信他从不曾离开过静秋,永远都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