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舌

文章来源: -轮子 于 2004-12-20 11:09:23 昨天回忆起早期阅读，今天仍然沉浸其中。童年，少年的阅历对人一生的影响其实是很大的。文革期间出生成长的人，本来是最不幸的，可是从另外的角度看，又是最庆幸的。因为巨大的社会变迁被浓缩在很短的时期之内，看得多必然想得多，想得多，对事情的理解力就会提升。仅仅从阅读方面来看，六十年代出生的人被迫读六十年代之前的出版物，也就是五十年代的出版物，而中国的所谓社会主义改造在五五年才完成，也就是说，五十年代的文化其实是混合了所谓旧社会和新社会的文化，而四九年以前的文化，在很多层面是渗透了所谓资产阶级的文化的。 忽然想起魏巍的《谁是最可爱的人》的最后一段，这是写于五十年代的“名篇”，这段话频频出现于七十年代中期以前的关于修辞的各种书籍里面，也是当年很多中小学生热衷模仿的一段话。今天再读，很容易就发现其中的小资情调。这里面抒发的不是所谓无产姐姐感情，而正好是其后不久被猛烈批判的小资产阶级情调。五十年代的文化人，他们的营养来自五十年代之前，那就是三四十年代或者更早的白话文运动以来的文化，而不可能是其后的六十年代文革文化。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往孩子口里塞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你也许很惊讶地说：“这是很平常的呀！”可是，从朝鲜归来的人，会知道你正生活在幸福中。请你意识到这是一种幸福吧，因为只有你意识到这一点，你才能更深刻了解我们的战士在朝鲜奋不顾身的原因。朋友！你是这么爱我们的祖国，爱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你一定会深深地爱我们的战士，——他们确实是我们最可爱的人！”（魏巍《谁是最可爱的人》五十年代原版最后一段） 我想这段文字被铭记，跟它的小资情调绝对有关系。标题本身就是典型的小资，再看“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往孩子口里塞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多么典型的城市小资产阶级生活情调啊。如果不提毛主席和抗美援朝，没人知道这是写的共军还是国民党兵，呵呵，这就是历史或文化的不可断裂，尽管所谓解放旨在改换人间。如果把这段文字“你也许很惊讶地说：“这是很平常的呀！” 的呀 换成 耶 字，变成 “你也许很惊讶地说：“这是很平常的耶！” 那简直就是互联网时代的情调了，呵呵。 这段文字毕竟陈旧了，他描述的生活图景离我们很远了，今天有人再模仿这段文字，可能写成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出租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驾着收割机驶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一杯咖啡（外加牛奶，果汁或者三明治）背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坐到办公桌前打开电脑，先扫了一眼XX城各论坛，然后准备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往孩子口里塞汉堡的时候，当你和甜心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你也许很惊讶地说：“这是很平常的耶！”可是，从边远哨所归来的人，会知道你正生活在幸福中。请你意识到这是一种幸福吧，因为只有你意识到这一点，你才能更深刻了解我们的边防战士为什么在恶劣条件中坚守哨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