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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端午。过端午就想到屈原。说屈原就离不开《离骚》。
不管你在包粽子还是吃粽子, 也不管你在赛龙舟还是在看龙舟, 这洋洋5000年的中国传统里, 还真有一个节日是关于一个人的, 并且不是法定的假日, 但全民共庆, 不分海内外, 甚至不分国人洋人. 那普及程度之广, 知道人数之多, 那就不是纪念圣人孔子的教师节所能比拟的了. 其余的春节、元宵、清明、中秋等等就与个体的人没多大关系了。
《史记》说屈原, 名平,字原。只讲平与楚国王族同姓, 没讲原是否王族。不过梁启超老先生有考证, 他出于楚三盛族昭、屈、景之一。并且做过“三闾大夫”, 即贵族总管。平生卒不详. 有说前335—前296,又说前340—前277. 初信于楚怀王,官职左徒. 后相诋于众贵族. 怀王疏于平,先作齐国公使,后被放逐汉北。顷襄王时又流放于沅湘流域。传说中他徒至湘水投汩罗江而尽, 其实无案可稽。 东湖的《屈原阁》也少了岳阳楼黄鹤楼滕王阁的知名度。
屈原向来被称为我国古代第一位大诗人, 还前缀了伟大的、浪漫的、热情的、爱国的、崇高的、...。其代表作《离骚》被益为我国古典诗歌的不朽典范。至于充满着热情的、爱国的、爱民的、崇高的、理想主义精神的,就是现代人闻墨客的佳作了。
其实屈原首先是一个官僚士大夫,要不那来的罢免和流放.他有理想,有境界,有思想,有个性,爱国忧民,人格崇高 这都没得说.那诗才,应该是后来流放生涯里的日记吧? 那时侯刻个字那么难, 能省则省, 自然不象现在写东西白话连篇, 累牍无物. 至于他是不是政治家,那就要想想看了.要不那来的痛苦遭遇疏不得志.不论他才大运疏也好,人际关系也好,反正他不是玩政治的高手.
论优美诗作,《诗经》《三百篇》里极丰,然作者不详,故事不清,用现在的话说,那叫民间传说,民间文艺,或集体创作.那里理念多,个性少,不能自成一家。然而《离骚》的创作就不同了. 她是描述了一个人的苦难遭遇, 处处表现了突出的个性. 她所表达的崇高理想,是从人生痛苦到爱国爱民,从忧心如焚到宁死不渝。他是用生命来实现对人生与正直的坚定追求,使自己成为理想的殉难者.
屈原一定是一位崇高的人,要么后世那么敬仰他.人们追怀他高尚的人格,无外乎是: 他不与世俗同流合污的情怀---“吾不能变心而从俗兮,固将愁苦而终穷”;对国家百姓的怀恋与热爱---"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对人生理想的不懈追寻---“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随着历史的长河流去, 端午节真的是源远流长,连远离古楚三千里的现代韩帝国也要来抢它来作自己的"世界文化遗产"。要是一生爱国宁死不渝的屈原泉下有知, 一定会骂他的子孙后代不仗不孝, 他的精神财富一定被极大的扭曲, 他自己一定更加屈辱愁苦终穷。 然而现代人谁真正配得拥有这份"世界文化遗产", 那是要多多考虑考虑。
无论历史有多长, 无论未来有多远, 屈原与他的诗篇,还有他的精神, 将永远成为人类的不朽财富。
《离骚》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 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 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 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 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 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 朝搴陛之木兰兮,夕揽洲之宿莽; 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 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导夫先路。
昔三后之纯粹兮,固众芳之所在; 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芷; 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 何桀纣之猖披兮,夫唯捷径以窘; 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 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 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 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馋而怒; 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 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 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 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
余既兹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 畦留夷与揭车兮,杂度蘅与方芷; 冀枝叶之峻茂兮,愿[山矣]时乎吾将刈; 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 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 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 忽驰骛以追逐兮,非余心之所急; 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 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 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顑颔亦何伤; 揽木根以结芷兮,贯薜荔之落蕊; 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纚纚; 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 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靰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揽芷; 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众女疾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 固时俗之工巧兮,儷规矩而改错; 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 忳郁邑余挓傺兮,吾独穷困乎此时也; 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 鸷鸟之不群兮,自前世而固然; 何方圜之能周兮,夫孰异道而相安; 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 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 回朕车以复路兮,及行迷之未远; 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 进不入以离尤兮,退将复修吾初服; 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 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 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 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 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 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女媭之婵媛兮,申申其詈予曰: “鲧婞直以亡身兮,终然殀乎羽之野; 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 资菉葹以盈室兮,判独离而不服; 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 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 依前圣以节中兮,喟凭心而历兹; 济沅湘以南征兮,就重华而陈词: “启《九辩》与《九歌》兮,夏康娱以自纵; 不顾难以图后兮,五子用乎家巷; 羿淫游以佚畋兮,又好射夫封狐; 固乱流其鲜终兮,浞又贪夫厥家; 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 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
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 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之不长; 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 举贤才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 皇天无私阿兮,揽民德焉错辅; 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 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 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 阽余身而危死兮,揽余初其犹未悔; 不量凿而正枘兮,固前修以菹醢。” 曾歔欷余郁邑兮,哀朕时之不当; 揽茹蕙以掩涕兮,霑余襟之浪浪。
跪敷衽以陈词兮,耿吾既得中正; 驷玉虬以乘鷖兮,溘埃风余上征; 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 欲少留此灵琐兮,日忽忽其将暮; 吾令羲和弭节兮,望崦嵫而匆迫; 路曼曼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 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 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 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 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 吾令凤鸟飞腾夕,继之以日夜; 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 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 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 时暧暧其将罢兮,结幽兰而延伫; 世溷浊而不分兮,好蔽美而嫉妒。
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緤马; 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 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 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 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 解佩纕以结言兮,吾令蹇修以为理; 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繣其难迁; 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 保厥美以骄傲兮,日康娱以淫游; 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 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 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 吾令鸩为媒兮,鸩告余以不好; 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 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 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 欲远集而无所适兮,聊浮游以逍遥; 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 理弱而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 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 闺中既已邃远兮,哲王又不寤; 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此终古。
索囗茅以莛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 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 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 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 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 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 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 户服艾以盈要兮,谓幽兰其不可佩; 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 苏粪壤以充帏兮,谓申椒其不芳。
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 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 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 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 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榘镬之所同; 汤禹严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 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 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 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 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 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 恐鹈鴂之先鸣兮,使夫百草为之不芳; 何琼佩之偃蹇兮,众薆然而蔽之; 惟此党人之不谅兮,恐嫉妒而折之; 时缤纷其变易兮,又何可以淹留; 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 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 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 余既以兰为可侍兮,羌无实而容长; 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 椒专佞以慢韬兮,樧又欲充夫佩帏; 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 固时俗之流从兮,又孰能无变化; 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 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 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 和调度以自娱兮,聊浮游而求女; 及余饰之方壮兮,周流观乎上下。
灵芬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 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粻; 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 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 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 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 朝发轫于天津兮,夕余至乎西极; 凤皇翼其承旗兮,高翱翔之翼翼; 乎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 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 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 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 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 驾八龙之蜿蜿兮,载云旗之委蛇; 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 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 陟陞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
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
乱曰:已矣哉, 国无人莫我知兮,又何怀乎故都; 既莫足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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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章·橘颂
后皇嘉树,橘徠服兮。 受命不迁,生南国兮。 深固难徙,更壹志兮。 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 曾枝剡棘,圆果抟兮。 青黄杂糅,文章烂兮。 精色内白,类任道兮。 纷缊宜修,姱而不丑兮。 嗟尔幼志,有以异兮。 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 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 闭心自慎,不终失过兮。 秉德无私,参天地兮。 原岁并谢,与长友兮。 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 年岁虽少,可师长兮。 行比伯夷,置以为像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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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国文学家的老祖宗,必推屈原。从前并不是没有文学,但没有文学的专家。如《三百篇》及其他古籍所传诗歌之类,好的固不少;但大半不得作者主名,而且篇幅也很短。我们读这类作品,顶多不过可以看出时代背景或时代思潮的一部分。欲求表现个 性的作品,头一位就是研究屈原。
屈原的历史,在《史记》里头有一篇很长的列传,算是我们研究史料的人可欣慰的事。可惜议论太多,事实仍少。
我们最抱歉的,是不能知道屈原生卒年岁和他所享年寿。据传文大略推算,他该是西纪前三三八至二八八年间的人,年寿最短亦应在五十上下。和孟子、庄子、赵武灵王、张仪等人同时。他是楚国贵族;贵族中最盛者昭、屈、景三家,他便是三家中之一。他曾做过“三闾大夫”。据王逸说:“三闾之职,掌王族三姓,曰昭、屈、景。屈原序其谱属,率其贤良,以厉国士。”然则他是当时贵族总管了。
他曾经得楚怀王的信用,官至“左徒”。据本传说:“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王甚任之。”可见他在政治上曾占很重要的位置。其后被上官大夫所谗,怀王疏了他。怀王在位三十年,西纪前三二八至二九七屈原做左徒,不知是 那年的事,但最迟亦在怀王十六年前三一二以前。因那年怀王受了秦相张仪所骗,已经是屈原见疏之后了。假定屈原做左徒在怀王十年前后,那时他的年纪最少亦应二十岁以上,所以他的生年,不能晚于西纪前三三八年。
屈原在位的时候,楚国正极强盛,屈原的政策,大概是主张联合六国,共摈强秦,保持均势,所以虽见疏之后,还做过齐国公 使。可惜怀王太没有主意,时而摈秦,时而联秦,任凭纵横家摆弄。卒至“兵挫地削,亡其六郡,身客死于秦,为天下笑。”本传文怀王死了不到六十年,楚国便亡了。
屈原当怀王十六年以后,政治生涯象已经完全断绝。其后十四年间,大概仍居住郢都武昌一带。因为怀王三十年将入秦之时,屈原还力谏,可见他和怀王的关系,仍是藕断丝连的。
怀王死后,顷襄王立,前二九八屈原的反对党,越发得志,便把他放逐到湖南地方去,后来竟闹到投水自杀。
屈原什么时候死呢?据《卜居》篇说:“屈原既放,三年不得复见。”《哀郢》篇说:“忽若不信兮,至今九年而不复。” 假定认这两篇为顷襄王时作品,则屈原最少当西纪前二八八年仍然生存。他脱离政治生活专做文学生活,大概有二十来年的日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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