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毕业就是这事。最后那七八个月里，夜里我照顾，白天我母亲照顾，这样轮换。我两个姐姐在外地。哥哥在附近，离医院就十多分钟吧，但直到最后我父亲快去世才露面了，是大堂哥找来的。他和堂姐也都是我父母扶养大的，年纪大了，住得很远，平时他管的那个厂在郊区，跑通勤都很累了。大堂姐也常来看看，两个亲姐是她家的外甥女写信叫回来的。

那时我每天跑多远呢? 单位在这个超大省会城市的西南角，医院在东北角。单程骑自行车高速的话一路顺风要45分钟。有空还从自由市场绕一下，买点新鲜鱼肉带回家做好了再带医院去。

那时真累，看不到希望，但我不能不管，也不能报怨，因为我母亲更难，我绝不能让老人伤心。倒是因祸得福，处里看我太累让我去调资办，他们在招待所办公我白天可以抽空睡一会。接触到上层领导后他们看我能写也懂一点经济，就被他们认可了。那时我毕业在下面实习一年以后自己搞的课题恰好拿到市里科技进步发明二等奖，其它几个和老工程师搞的课题也进展很好，这些都是当时的安慰吧。但在家里，在医院照顾我父亲时只有母亲和我自己。

这个事后来我是这样看的，一个人凭良心做事，善待自己的父母，总会有人看得见。后来单位交给我做什么事都很放心，我想有这方面的原因。

我哥哥性情变化，是在他单位传出来我嫂子和她徒弟有点事以后。我哥那时不吃不喝连睡三天，以后就变了，家里的事情不是太管，喝酒就是那时开始的。其实我们都不相信那个传闻。他那时已经是车间主任了，就是得罪谁了人家造谣。但一个大男人遇到那种谣言，他还是感受到伤害了。他一直对我和两个姐姐很好，连我大学同学都一致说他人好，讲义气。我想他心里的矛盾和痛苦一定很大。

我母亲去世时我在美国正准备答辩。因为遇到那种老板不敢回去，前一年回去陪母亲两个星期。老人去世时我不在身边，是这一生的愧咎和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