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散步，经过一所房子，门口挂着全房财产出售(Estate Sale)的告示。车道上放着大大小小的柜子、沙发、落地镜、图画等，我刚驻足，房子的大门打开了，从里边传出一个男人的声音：我刚醒来，看完了外边可以进来看，房子里所有的东西都出售。 

 

外边的家具我都不需要，于是进屋去，走廊边的房门开着一条缝，男人又躺进了被窝。心也够大的，房子大门敞开，任陌生人随意进出，他自管自睡觉。 

 

房子有海景，是近年装修的简约风，但是家具却是传统式的，跟房子不太般配。车库里杂物堆成了“小山”，小山上是许多颜色艳丽、尺寸巨大、粗制滥造不知什么流派的油画。说得确切些，更像是画在画布上的涂鸦。

 

我美滋滋充当看客，满足了好奇心。走出门来，不由得想起索菲，我的老同事兼老邻居。索菲曾在我工作过的学院做财务，后来辞职去了县政府工作。我买的第一套小康斗洗衣服要去公用的洗衣房，在那里遇到了索菲，两人很欣喜，成了小区邻居。 

 

索菲厨艺颇佳，也喜爱做饭，有时请我们去吃饭，我也常回请她。那时候她刚搬进康斗半年左右，忙于添置家具厨具和屋内装饰。她单身，有“重活”的话，某人会去相帮。 

 

为了装饰家，索菲迷上了二手店和garage sale，她的公寓里，渐渐塞满了家具，原来半空的橱柜也变得满满当当了。每次去，她都如数家珍，把淘来的各式茶具、图片、花瓶等等一个个展示给我们看，光是茶具，她已经有了三套。我们在那套小康斗才住了五个月就搬家了，跟索菲的往来也不如做邻居时那么频繁。 

 

之后每次去她家，发现东西越来越多，去吃饭，需要把餐桌上的东西挪到沙发上；后来餐椅上也有了东西，沙发上也缺少空间了；再后来，客厅的地上也有东西了...... 有一天，索菲打开过道的壁橱门，去拿餐巾纸，刚打开，不少东西稀里哗啦滚落到地上，里边的架子已经倾塌，纸箱子歪歪斜斜，上面叠放了许多东西。

 

索菲说，等哪天她把东西都挪出壁橱，让某人去帮她修理一下架子。这一天一直没有到来，索菲也不再请我们去她家吃饭了。 

 

（图片来自网络）

 

有一天她打电话来，问我如何连接电视机和DVD机，我说把连接线插到电视机后面就可以了，她不会插，让我去帮忙。进了她家，吓了一跳，电视机（那种老式的盒式电视机）上乱七八糟的盒子堆了有几尺高，一个个拿下来，找到了DVD机，帮她插好。她说我既然去了，帮她把电脑也插一下吧，那个电脑她买了一年多了，还没开箱，她要把电脑放在卧室的书桌上。 

 

进卧室需要跳跃进去，地上东一堆西一堆的东西，令我震惊的是，床的半边堆满了衣服，只留下窄窄一条睡觉的地方。为了放下电脑，书桌上的不少东西被挪到窗台上，那里已经堆积了不少杂物，屋子变得很昏暗。 

 

索菲那段时候迷上了电视购物，那个QVC频道，常有买一送一的廉价货。我离开时，索菲好心好意找出鸡毛掸子、拖把、切洋葱机、冰箱底下的清扫刷、微波炉用的煮蛋锅等，执意要送给我，以示谢意。怕我不收，特意补充说，是买一送一得到的。我不好意思当面拒绝，回家后原封不动捐给了救世军。 

 

因为她家里满满腾腾，客人自然是进不去了。我依旧请她来家里做客，她有时在饭店回请我们。这时我才得知，她迷上了一元店，汽车后座上，满是装着东西一元店的塑料袋。 我衷心希望，疫情期她没有迷上网购。

 

索菲非常善良，乐意助人，而且对世界充满好奇，疫情前，每年都出国旅游两三次，退休后又练瑜伽又打太极拳。可惜那些塞在家里的东西极大影响了她的生活环境，也多少影响到她的社交。 

 

我婉转地告诉她，我正在断舍离。而且，我们还等着去为她修理壁橱的架子呢，这一等已经等了二十多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