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春的伤逝
--- 评电影《Testament of Youth》
(这是一部根据自传改编的电影。上个世纪七十年代曾被BBC拍成电视剧。我这里评述的是2014年 James Kent 执导的电影版)。
友情提示 - 无法忍受剧透的朋友，建议就此打住，先看影片再来读此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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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关于青春和生命的真实故事。主人公Vera Brittain （Alicia Vikander 饰）生活在一个富裕之家。她的哥哥 Edward Brittain （Taron Egerton 饰）在牛津大学读书。哥哥的同窗好友 Roland Leighton （Kit Harington 饰）和 Victor Richardson （Colin Morgan 饰）经常相聚在他们家。
Vera 是一个聪慧的、有着强烈自主意识的少女。在那个女孩子很少有机会接受高等教育的年代里，为了实现梦想，她十分绝决地和父亲抗争着。她拒绝弹奏父亲给她购置的钢琴，直言：你买钢琴的钱可以付我一年的学费了。她不懈地阅读、写作，憧憬着有一天自己也能同哥哥和他的朋友们一样求学牛津。
Victor 对Vera 暗生情愫，然而Vera 却只报以友情。Roland 的加入让Vera从最初的抵触，到通过因共同喜爱写诗而展开的交流，彼此对望的眼神，相互试探的话语，发展成情窦初开，欲迎还拒，直至热烈相恋。Victor 把一切看在眼里，却将自己的爱深埋在了心中。四个年轻人在1914年的春天里，尽情地享受着青春的美好：他们一起聊天，为捍卫自己观点相互争论；一起打闹并开怀大笑；一起散步；一起在小河里嬉戏。。。
Vera 始终没有放弃上大学的梦想，她的坚持打动了哥哥。Edward 主动向父亲表示要将自己的生活费减半以供妹妹读书。Vera 的坚韧、兄妹的友爱最终撼动了固执的父亲，Vera求学之事得到了父亲的首肯。就这样，在没有任何辅导，完全自学的情况下，凭借着本身的才华和对知识的渴望，Vera 被牛津大学录取了。
本以为岁月从此静好。然而命运却将这群年轻人抛上了未知的轨道。第一次世界大战的爆发，把他们光明的未来彻底击碎了。
男孩子们面临着投笔从戎的抉择。最先决定从军的是Roland。他以年轻人的乐观劝解着Vera, 我们就是在北边训练，不会上前线的。Vera 虽是不舍，可也知Roland的选择是对的，他是在履行他的职责。一心想要从军的Edward则受到父亲的反对，Vera 为此和父母争辩：Let him be a man.
Roland最终还是被派到了前线。在Vera急切不安的等待中，Roland被调防回家休整。此时，Edward还只是在国内训练，Victor因为视力问题未能参军。四个人遂得以一聚。他们未曾预料的是这将是他们四人的最后团聚。
亲历了战争的残酷，Roland感到对未来无从把握，彷徨令他无所适从，不知如何安置他们的爱情。当生命随时可能被剥夺的时候，他拿什么承诺他的爱人？他心绪很坏，回避着Vera。他冲Vera 喊道：You don’t understand! 倔强的Vera回应道： Then talk to me, help me understand。在和Vera争论过程中，Roland失手将Vera摔倒在沙滩上。
Vera 爬起来，冲进了Roland的怀抱，拥着爱人，摩挲着他带有战争硝烟的面颊。她拉起Roland的手，让它环绕自己，试图以此带给他安全感，让他感到她坚定的爱。她对他喃喃道：Feel it, this is rea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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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and关闭的心终于被Vera的爱开启了，他说： Marry me Vera， next time when I am home。Roland匆匆返回前线。Edward也开拔了。留在后方的Vera再也无法安心读书，决定暂停学业，去做护士帮助照料撤回的伤员。她要以此帮助和接近她的爱人，她的亲人。
然而她等来的是Roland的死讯。Vera送走的是爱人炽热的身躯，迎来的却只有一身染血的军服。她接近偏执地找到Roland牺牲前身边的战友，追问他死前最后一刻的点点滴滴。她恳求着说“I just want to know!”。
Roland的母亲无法直视儿子的遗物，喊道：拿走它！而Vera 却坚定地说： No！她疯狂地翻弄着带着爱人气息，染就爱人热血的遗物。她相信Roland不会就这样离她而去。在钱夹里，她找到了一张自己的照片，在衣兜里，她找到了一首写给她的小诗：
Violets
Violets from Plug Street Wood*,
Sweet, I send you oversea.
(It is strange they should be blue,
Blue, when his soaked blood was red,
For they grew around his head;
It is strange they should be blue.)
Violets from Plug Street Wood-
Think what they have meant to me-
Life and Hope and Love and You
(And you did not see them grow
Where his mangled body lay
Hiding horror from the day;
Sweetest it was better so.)
Violets from oversea,
To your dear, far, forgetting land
These I send in memory,
Knowing You will understand.
*Plug Street Wood 是在法国主战场附近的一个树林
读着这出自心底的诗句，Vera 最终可以释怀了。因为Roland “knowning you will understand”。
Victor 是三个男孩中最后一个入伍的。虽然他的视力有问题，可随着大批年轻人的阵亡，他还是被军队征收了。 没多久他头部受伤，双目失明被送到了Vera所在的医院。再见面双方都难免悲喜交加。
在Roland上前线之后，他和Vera曾在牛津街头有过一次短暂的相遇。他关切地询问Roland的消息，并安慰心中不安的Vera。Vera 对他婉转地表达了她不能给他爱情的歉意。而他不想让Vera怜悯他，就对她说自己有了一个叫Molly 的女友。
当他们在医院里再次相逢后，Vera 表示要把Molly 找来。此时Victor 只好承认：There is no Molly, there was never a Molly。Vera 瞬间明白了Victor 从始至终爱的都只是自己。 失去了Roland 的她， 不忍让Victor 再受到爱而不得的煎熬，遂提议：让我们在一起吧，让我来做你的眼睛。Victor 笑着问她：Are you proposing to me now?... Then I will turn you down。Victor 最终还是亡于不治。
到这时Vera 只有哥哥Edward了。为了离亲人更近一点，Vera申请调往前线。在那里她被安排救治德国伤兵。会德语的她听懂了伤兵临终前对恋人的呼唤。和Roland生离死别经历，让她在一个敌兵生命弥留的一刻，给了他恋人的安慰。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反战的种子植入了Vera 的心底。
Vera 上前线的决定是对的。正是她的执着把Edward 从死亡的边缘挽救了回来。伤愈后的Edward 再次被派往意大利战场。临分手时，他们相约等战争结束了他们要一起旅行，一起重返校园。
残酷的现实是在1918年战争结束前夕，Edward 阵亡了。
就这样，三个思想丰富、闪亮，充满活力，前途无限多样的年轻人；三个Vera挚爱一生的人；三个鲜活的，如春潮般澎湃着的生命嘎然而止了。可恶的、粗暴的、残忍的战争，令人诅咒。Vera的生命也从此改写。她最终重返校园，然而已是物是人非。直至来年春天，她才重新找到了生命的意义。她要用她亲爱的人们的生命，唤醒被仇恨激愤着的人们，我们不需要战争，我们需要和平！从此她终其一生为和平鼓与呼，成为一个坚定的和平主义者， 并在奋斗中结识了自己的终身伴侣。
这部影片的故事本身是感人的，更因为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尤显其震撼性。主人公Vera Mary Brittain 生于1893年12月29日，辞世于1970年3月29日。战后她重返牛津修读历史，从战地志愿护士成为一名作家，女权主义及和平主义者。她出版于1933年的回忆录《Testament of Youth》叙述了她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经历以及她走向和平主义的旅程。她后来和政治哲学家George Catlin 爵士结婚，他们的女儿Shirley Williams女男爵创建了英国社会民主党，后并入自由民主党，直至本世纪初期，还活跃在英国政坛。
影片中Vera的扮演者原计划是Saoirse Ronan （电影〈Brooklyn〉的女主角）。但由于档期原因，改由Alicia Vikander出演。二者都是我喜欢的演员，可谓是失之东隅，得之桑榆。我个人认为无论外形还是气质上，Alicia在此片中可能更胜一筹。她清秀的面孔兼容着一股倔强，略带沙哑的嗓音别具特质，情绪爆发力的掌控都恰如其分地满足了角色塑造的要求。
下面是Vera本人以及Alicia影片中的造型，可以说是神形兼具。
Kit 也是一个好演员。虽然他在这部片子中的戏份有限。这是一部绝对以女一号为主体的影片，但他却在很短的篇幅里撑起了另一半天。他若蹙眉，你就忧郁；他若笑颜得绽，你便晴天。
如果说Roland 的戏份少，那么Edward和Victor两人更是着墨不多。但两位扮演者都恰如其分的起到了绿叶的扶衬作用。Colin略带忧伤的气质，用眼神把Victor对Vera的暗恋情愫交代得清清楚楚。而Edward和同性爱人Geoffrey的情感则是一笔带过了。我是在看完第三遍，才猛然意识到的。但这不能归结到演的不到位，而是篇幅实在有限，旁枝不宜展开。
除却四位主演，即使是绝对的配角竟也不乏大牌。演Vera母亲的Emily Watson，Roland母亲的扮演者Anna Chancellor和牛津导师扮演者Miranda Richardson，对熟悉英国银屏的观众来说都不陌生。
该影片故事叙述流畅，画面优美。没有过度从视觉上渲染战争场景，而是通过女主角的情感发展令观众体味战争的残酷。 其功效却是更加撕心裂肺，深入骨髓的。
在战争这个恶魔面前，生命是脆弱的，但青春是不朽的，爱是永恒的。今年11月11日是一战结束100周年。在此契机重温此片，既是对阵亡将士的缅怀，又可让我们在目前世界局势再次动荡初现之时，对战争进行更深刻的反思。
Quotes
Roland Leighton: Down the long white road we walked together. Down between the grey hills and the heather. You seemed all brown and soft, just like linnet. Your errant hair had shadowed sunbeams in it. And there shone all April in your eyes.
沿着长长的白色小路， 我们并肩漫步在灰色的山丘和石南花之间。你犹如那棕色而柔软的红雀一般，飘零的秀发裹挟着霞光。整个四月都闪耀在你的眼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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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 Brittain: If this word should turn out to be a 'Te moriturum saluto,' perhaps it will brighten the dark moments a little to think how you have meant to someone more than anything ever has or ever will. What you have striven for will not end in nothing, all that you have done and been will not be wasted, for it will be a part of me as long as I live, and I shall remember, always.
如果这个词本该是'Te moriturum saluto'，（恕我才疏学浅，此处是拉丁文，勉强译为“我们致死相敬”？）也许它会些微地照亮这些黑暗的时刻，让人想到你对某个人的意义，比山高比海深，从未，也从不会被超越。你的努力不会一无所获，你所做的一切都将不会浪费，因为只要我活着，它将成为我的一部分，我将永远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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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 Brittain: Like no one else... you share that part of my mind that associates itself mostly with ideal things and places... The impression thinking about you gives me is very closely linked with that given me by a lonely hillside or a sunny afternoon... or books that have meant more to me than I can explain... This is grand, but still it isn't enough for this world... The earthly and obvious part of me longs to see and touch you and realise you as tangible.
与任何其他人不同......你和我精神共享的那部分主要与美好的事物和地点联系在一起......想你的感觉让我与孤零的山坡或者阳光明媚的下午交汇...或者说是那些对我来说意义深远，却超越了我的解读的书籍......这是伟大的，但对于这个世界来说还是不够......我世俗且浅显的这一部分渴望看到并触碰你的身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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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 Brittain: I wondered if he was looking up at that same moon, far away, and thinking of me as I was thinking of him." "'I can scarcely bear to think of him ,' I wrote, 'and yet I cannot bear to think of anything else. For the time being all people, all ideas, all interests have set, and sunk below the horizon of my mind; he alone I can contemplate, whom of all things in heaven and earth it hurts to think about most.'" Perhaps... Perhaps some day the sun will shine again, And I shall see that still the skies are blue, And feel one more I do not live in vain, Although bereft of you.
我猜想他是不是也抬头望着那同一个月亮，远远地，正如我想念着他一般想念着我。“我几乎无法承受想他的感觉，'我写道，“然而我实在无法做到去想任何其他的东西。到目前为止，所有的人，所有的想法，所有的兴趣都被我抛到脑后;只有他一个人，我可以追忆，天地万物都是最苦痛的思绪。也许......也许有一天太阳会再次闪耀，我仍然会看到天空湛蓝，在失去了你之后，还能再一次地感觉到我不是徒然惘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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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 Brittain: Please don't keep things back from me, Roland, with an idea of sparing my feelings. I shall never be afraid to confront the real. The imagined holds far greater terror for me.
罗兰，请不要让我远离真相，寄以安抚我的苦痛。我永远不会害怕面对现实。无妄猜想更令我惧怕。(Vera 不肯相信军方关于Roland死得没有太大的痛苦说法，正是基于这种想法，她坚持从Roland战友那里探听到Roland最后一刻的真实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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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dward Brittain: I'm so glad you were near and saw him so nearly at the end. We share a memory of both of them, dear Vera, that is worth all the rest of the world, and the sun of that memory never sets. And you know that I love you, that I would do anything in the world in my power should you ask it, and that I am your servant as well as your brother.
我很高兴你就在附近，在最后能如此近距离地看到他。亲爱的维拉，我们分享对他们两个人的记忆，这比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更值得，而那个记忆的光芒永远不会坠落。而且你知道我爱你，我会为你做任何事情，我是你的仆人，也是你的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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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 Brittain: Can I find the courage to accept there might be another way? Perhaps their deaths have meaning only if we stand together now and say, "No!" No to killing. No to war. No to the endless cycle of revenge. I say no more of it. No
我可否找到勇气接受这一切可能有另一种方式？ 也许只有我们现在站在一起说“不！”，他们的死亡才有意义。 不再杀戮， 不要战争。 不要再出现没有穷尽的复仇。 我要说：不要让这一切再次发生。 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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Vera Brittain: They'll want to forget you. They'll want me to forget. But I can't. I won't. This is my promise to you now. All of you.
他们会忘记你。 他们会让我也忘记。 但我不能。 我不会。 这是我对你的承诺，对你们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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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这是我第一次写影评。在城里读了豆豆和子乔的精彩影评后，我也跃跃欲试。下笔之后才感到难度。在她们二位的鼓励下才得以完成。
第一次看这部电影是在两三年前。今年夏天，推荐给儿子看，就陪着他重温了一遍。及至落笔才发觉很多细节竟是模糊的，担心误导读者，就又找来再看一遍。
看了三遍，哭了三遍，每次都能有更进一步的体会。感觉写影评既是与大家分享，也是一次自我提高的过程。
希望没有看过这部片子的朋友，有机会找来看看。同时也渴望和看过此片的朋友们交流感受。
谢谢大家有耐心读完。
（图片均来自网络）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