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京人 我的自述91:人吃人了,要吃“炒菜人”
文章来源: 佩尼燕京人penny2018-07-29 19:29:52

全国食物短缺了

 

 

       从1958年开始,报纸不停的报道人民公社的伟大成绩。特别报道密植后亩产从几百斤大跃进到几万斤。成天报道要敢想敢干,人有多大胆,就有多大成绩。

      到了1960年初,粮食定量越来越少。各种票证越来越多。油票、肉票、布票、棉票、豆票、蛋票、糖票、过节时发白米票、白面票等等。学校把校园内的空地分给各系,让大家种菜。但水不够,没肥料即使有农村来的会种地的教职工也不能有好收成。

      我们的食堂也越吃越坏,开始还可吃到玉米面的窝头、棒子面粥,后来全加入白薯秧、菜叶,白菜应仍掉的大梆子、野菜。所发的粮票是吃不到这些粮食的。又没肉、蛋,蔬菜也给得很少。

    一次我的一位朋友运华刚上完几节大课。给一两百个学生上完高等数学,没有麦克风,需要大声喊才能让学生听清,用粉笔写很大的字才能让后排同学看清。一下课太饿了,粉笔灰都没从衣服上掸干净,赶快奔到食堂,盼望突然出现一种让人惊奇的菜。

    她眼睛看不清,一进食堂大门,就看黑板上出现了一个新菜“炒菜人”。她兴奋的跑到打菜的地方说她要吃“炒菜人”,大师傅没听懂,让她指一下她要的菜。她指着炒菜人这几个字,说是这个菜。大师傅说:你看不懂这个菜牌子呀?!这是告诉今天谁做的菜。

    我们排在后面的听后都大笑了,饿疯了,什么都想吃。那时的生活实在太苦了,但在大家大笑后,我、美洵、大老周、秀越、炳海、会琳等不少人的眼里有泪水。这个苦日子还要多久?

       那时人民大学给妈妈的定量是20斤,没有荤菜,清菜也极少,这时妈妈浮肿得厉害,头总昏,全身无力。不得以写信给雷姑姑和冰心太师母,那时大家都很困难,他们见信后马上挤出一些粮票接济妈妈。并告诉她一定要去和领导说,增加一点定量。每次周末回家妈妈考虑我们的健康都到黑市去买一点鱼、肉、蛋。大家一块吃一点,来增加营养。

      最近我和一位朋友健汶说起三年困难时期饥饿问题。她苦笑着说这是她一辈子吃得最好的日子,天天吃餐馆、吃高价食品。那时她才五岁,和她七岁的哥哥在父母身边生活。她父母是医生。为了他们的健康每天去餐馆吃高价餐。她母亲说即使把钱全花完,也要保住正在长身体的孩子健康。她说一辈子也没有去这么多餐馆,走遍了周围的大小餐馆,只要他们卖不要票的食物。

      有钱人可吃高价食品,没钱不就饿死吗!

      大家明白高产放卫星是假话,实际是没食物了。但谁也不想当落后分子,就不再议论。

      后来上级说没吃食的原因是:天灾,还债。说苏联要我们马上还债,粮食、肉、蛋、青菜都运到苏联了,让我们勒紧裤腰带。

      这时和苏联关系紧张,苏联专家撤走,所以我们都相信是还债。大家恨苏联逼我们迅速还债。现在看了苏联解密资料才知:其实那几年没有特大天灾,苏联也没逼要马上还完债。老百姓从没想过这全是假话。

      把吃饭不要钱说成是共产主义的标记,谁也不敢说这会大大挫伤农民生产的积极性。很明显,没食物了是人民公社有问题的表现。但这是大领导的杰作,最好就是闭嘴。

 

与中央说法一致

 

 

      1960年三月我留校工作,每年放完寒暑假都有一次政治学习是谈回家见闻。

      我们组长是甘肃人,老党员。他的发言让我震惊:他们村饿死许多人,他的街坊就有人饿死。他们旁边村还有交换吃小孩的。大人小孩都饿得要死,如果大人饿死,小孩没人管也一定饿死,不如让大人活着,也许还有办法,但又不忍心吃自己的孩子只好交换吃。

       我这才知道全国有人饿死,甚至人吃人。

      会后我见支部负责人对他说不要再讲老家见闻,那是极个别坏的地方。要和中央说法一致。老实巴交的老党员红着脸一点也不争辩的说:是,是。最后全国统计大约三千七百多万饿死,这怎是个别地区呢,又在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