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用手机看小说，看着看着眼前发白，密密麻麻的字像无数小星星闪呀闪，当时我并没有在意。关掉手机。缩到被子里准备睡觉。

然后问题就来了。

我睡不着了。我想了很多事。

昨天傍晚受钢琴老师的邀请我去听了她在山上养老院的演奏会。老人们大多坐着轮椅，少数没有坐轮椅的也颤颤巍巍，尽管如此，看得出他们都打扮过一番，脸上有温暖的笑容，看上去优雅从容。写到这里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很恶心。不知道谁给我的勇气来评价这些老人。

演奏结束后，大家一起喝香槟吃点心。一个打扮天真的老太太走到我身边，她有多天真呢？花白的头发高高的梳成一个马尾在头顶，穿一件粉红色的羊绒衫。不，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她用一种小女孩才有的口吻问我在哪里可以学钢琴。苍老的眼睛大而有神，清澈见底，充满了好奇。我告诉她，找老师约时间就可以。她开心的晃着我的胳膊说，太好了。紧接着她又凑到我跟前，举着手里的小勺问我，这是叉子还是勺子。我凑近去看了一看，很确定的告诉她是勺子。她说谢谢，转身走了。

没过一会儿，她又来了，举着手里的草莓布丁问我，这里面是什么。我凑近去看了看，很确定的告诉她是草莓。她又举着手里的勺子问我，这个勺子可以吃布丁的吧？我思索了片刻，告诉她，是的。

勺子和草莓布丁，一眼就能认出来的东西，我不知道当时我为什么要花那么长时间才能确定。在我关上手机后我突然明白了，因为我不知道老人的世界。就好像没人知道夜深人静我看不见手机里的字。

我们不懂老人的世界。据说在古老的日本，年逾七十的老人会被子女背到山顶上扔弃，任其自生自灭。老了就是废物了嘛。有的老人年纪大了渐渐沉默，渐渐失去自信，不知道该如何与这个相处了一生的世界相处。还有的老人变得平和淡定，早已与这个世界达成妥协。还有一些返璞归真，变得天真可爱。

我想等我老了，可能也会变成一个眼睛很大的瞎老太太。经历了人世的风风雨雨，在某个夜晚，开心的听完一场钢琴演奏会，却找不到一把勺子，也不知道自己在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