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钓大黑线鳕鱼!
文章来源: FishermanYHW2018-07-09 07:24:55

作者:渔魂王

如果说两个星期前我们到新罕布什州(the State of New Hampshire)钓黑线鳕鱼(haddock)乘的那条九十尺长的大渔船(英文称为party boat或head boat)属于平民百姓规格的话,这次我们要坐的渔船在档次上则高的多,从外观上看,可以算做一条豪华游艇,有三十五尺长,规格上属于“贵宾级”的包船(charter boat)。读者读到这里,脑子里难免不出现迷惑:“ 是不是包船能钓到更多的鱼?”回答:“不一定。”因为从业绩上考量,船长有好有坏,钓鱼技术也参差不齐。所以,要想钓到更多的鱼,一定要做homework,找业绩优秀的船长。
 
书归正传,上次是小郑开车,这次自然就落在了我的身上。
 
当我驾驶着我那心爱的铁骑,驮着老余和小郑抵达麻省(the State of Massachusetts)南部某一码头的时候,天色已经大白,几十条大大小小的渔船错落有序安祥地熟睡在海湾的怀抱里。偶然,从远出传来几声海鸟思乡的啭鸣,而海浪轻轻拍击着石块堆成的海岸,发出的呜呜低响,又恰似熟睡的渔船发出的深沉的酣声。
 
在汽车里,老余和小郑看到时间还太早,纷纷歪头睡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看到了大海就象看到了家乡的山水,一种莫名的激动与兴奋从心底油然而生,并驱使着我象赴情人约会似地,快速走出了汽车。扑面而来的是久别重逢柔软的海风,凉凉的,除了咸味儿还带着初春的草花香,这一切象初恋情人的气息把我的心儿搅乱了。我呆如电线杆似地傻站着,看着清可见底的海水和水面上变化无常的水纹,看着岩石边的小草们正顽强而努力地伸着小手朝我挥舞,看着一条条渔船在水面上印出的清秀刺花般的倒影,看着天边那一朵朵恰似故乡的祥云,心里烫烫的,温情似泉涌,眼角似乎也湿了。大海的孩子再一次回到了大海。。。。
 
就在我沉迷在对大海的冥思遐想之时,耳边突然响起了一位男子低沉而充满焦急的声音:“Frank来了吗?你知道谁是Frank?” 就这一嗓子吓得我大惊失色,迅速掉转目光看去。只见一位圆滚滚的矮胖子朝我走来,敏捷轻飘充满了活力,一只手扬在空中不停地舞着,满脸挂满了焦躁与严肃。
 
我下意识扯开了嗓门:“我就是。你。。。”
 
“你的人来了吗?”来人一边说着,一边不停地把宽大外突的下巴往上扬着。
 
“都来了。”我好奇地把眼睛挤成了三角,眉头也皱出了疑问的条纹。
 
“嗯,这就好。”来人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慈祥和安慰霍地浮在了脸上,嘴角向上还弯出了心满意足的微笑。他放慢了步伐,晃着鸳鸯小步来到我的近前,紧紧握住了我的手,“我是船长杰夫(Jeff)。欢迎你们远道而来。”那一刻,船长的这种过度热情让人感到有点本末倒置,仿佛我成了船长。这种“贵宾级”待遇真让人受宠若惊啊!
 
我借着闲聊之时上下打量船长。此人三十多岁的年纪,不到一米七的个头,五短身材,胖胖的圆脸上闪出两只炯炯有神的鹿眼,棕色寸短的卷头发下是黑色的刀眉,圆鼻头下弯出了一只两边微微上翘的调皮小嘴,为了显得老成,船长还特意在嘴边留了一圈又浓又长的胡须,和当年的马克思有一拼。
 
“为什么船长急着找我呢?”一时间,这个问题在我脑子里不停旋转。当我回味起船长在表情上瞬间出现的巨大变化时方才醒悟。船长这么急得找我一定是为了他的生意。如果我们不来,他少赚六百多。唉!这个年头,船长也有难念的经。
 
上了渔船才发现,虽然船长个头不高,他请的那位我忘记名字的水手却个头高大,身材魁梧,尤其是他的面相令人生畏,有着古代小说《水浒》中李逵的那种横眉竖眼相貌。不过,人不可貌相。在后来的接触中我惊然发现这位水手在性格上却象白娘子,行止温文尔雅。
 
这次钓鱼的渔翁除了我们哥仨外,有两位是已经步入花甲之年的老美渔翁,两人有同样的中等个头,但一胖一瘦,相映成趣。还有一位三十多岁有着精明强干貌相的老韩渔翁,中等个头,不胖不瘦的体型。
 
当我们的渔船在早上六点钟缓缓离开巨石堆成的拦海大坝之后,船长杰夫立刻加大了马力,霎那间,渔船咆哮着抬起了头,与此同时,船尾掀起了三四尺白色的巨浪。我们的渔船象一枚刚发射的鱼雷,又象一股擦着海面行进的疾风,以每小时三十多海里的速度,向大海的深处奔去。
 
在摇蓝般的船舱里,我们一个个窝在软座里,闭目养神养蓄势待发,因为一场盼望已久的钓鱼大战即将开始。
 
过了好大一会,闲得无聊的我睁开睡意蒙眬的眼睛,无意中看了船长一眼,心里竟然落下了许多欢乐。此时的船长简直是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他歪着头,沉迷地看着手里捧着的手机。伴着手指飞快地闪动,一会儿眉飞色舞,一会儿笑咧了嘴。不时地,从他的嘴边还飞出了咯咯咯的笑声。我好奇地探头望去。好吗,他正在尽兴玩耍手机里下载的游戏,而他的那条渔艇却在自动驾驶仪的控制下,稳稳当当快速朝着渔场行驶。别小看了这位娃娃船长,名气在当地可大得很。真可谓童心未眠。又可说成有志不在年高。
 
我们的渔艇行驶了大约四十多分钟,离海岸线三十海里的渔场竟然到了。这时候,包船的优势突显出来。根本不用我们动手,水手早就把钓鱼前的准备工作做好了。包括把蛤蜊肉切成拇指大小的块状,把鱼轮上的引线从鱼杆上的过线环拉出,绑上钓组或拟饵,并把擦手的毛巾准备好,水桶里也灌满了水以方便洗手等。在上次那位老美渔翁用拟饵钓鱼的启发下,这次船钓我选用了船长提供的专门钓鳕鱼的重约十二盎司的拟饵(Norway viking cod Jig),而两位老美渔翁和那位老韩鱼翁用的则是自己带来的垂直挑钓拟饵(英文为vertical jig)。老余和小郑却比较保守,仍然选用传统真饵钓鳕鱼的方法,即上下两个鱼钩的钓组,用蛤蜊肉当饵料底钓的方法。
 
在开钓之前,船长挺了挺皮球肚,用童儿做怪样时常用的眼光瞟着我,故意把两片厚嘴唇嘬成了鲷鱼嘴,对着驾驶台上的声呐探鱼仪歪了歪头,嬉皮笑脸地说:“你们这次算来着了。你瞧瞧这个探鱼仪,水下的鱼儿太多。”
 
我对着探鱼仪上宽大的银屏看了半天一时不解,用疑问的目光盯着船长问:“我怎么看不出来?”
 
船长咧了咧嘴苦笑了几声,用手指着银屏的底部,慢声细气地说:“你看到这些红点点了吗?”我急忙点头。
 
“它们都是鱼。”船长说完后,脸上挂满了自信和满意。
 
我凝神仔细看去。可不是吗,探鱼仪银屏的底部铺满了红红的斑点,象是盖了两床厚厚的棉被。此时,我心欢了,腮帮子鼓了,眼睛瞪圆了,两片厚嘴唇还拧出了表达信心满怀的嘴形。那时节,我心中竟然落满了一种势在必得的情感。
 
就在我摩拳擦掌的时候,船长关掉了渔艇的马达,并冲着我们一摆手,说:“开始钓鱼吧。”我迷惑不解地问道:“不抛锚了?”
 
“不抛。”
 
“漂钓?”
 
“对!”船长果断地点了点头。
 
我们六位渔翁这才大梦初醒,惶惶然夺门而出,急急如漏网之鱼。
 
如果面对船头,我站在船的右侧中间,老余占居了右侧的船角,并与我为邻。我的左侧是瘦子老美。此人有七十岁上下的年纪,中等个头,骨架虽不大,胸部和四肢的肌肉却异常饱满,一张有着蛛网般皱纹的瘦长脸上生出两条白花花的弯眉,离弯眉不远是两寸长灰中带白的头发,一双豹子眼外加高挺的鼻梁,突起的颧骨和内凹的下巴,给人一种沉稳,果决和刚毅的面孔。小郑的钓位在船尾的中间,而船的左角被那位老韩渔翁占领。船的左侧那么大的空间则由胖子老美独自享用。此人个头和年龄与瘦子老美相当,但身架几乎是瘦子老美的两倍。他有着如来佛胖嘟嘟慈祥面相,浓眉大眼厚嘴唇,再配上宽而扁平的鼻子,说起话来虽然瓮声瓮气,一举一动和说话的调门让人感到和蔼可亲。
 
在一阵慌乱之后,我们纷纷抓起鱼杆,并机不可失地把拟饵或带饵的钓组甩了出去。两位老美渔翁,一位老韩渔翁和我用的是同一种挑钓的方法,即把落到水底的拟饵挑起二尺高,然后马上放松鱼线,让拟饵自由落到水底,周而复始。老余和小郑却手抓鱼杆象为共和国站岗放哨的卫士,满脸威色静静地等待着。
 
也就是过了两分钟,瘦子老美先声夺人,不一会,他把一条二十多寸长的黑线鳕鱼挑在了甲板上。我紧随其后也上鱼了,也是黑线鳕鱼。没想到我钓到的这条长度足有十九寸的黑线鳕鱼水手竟然看不上眼。他把鱼儿从鱼钩上摘下,一扬手把鱼儿送入水中,嘴里还嘟囔着:“这条鱼太小。留至少二十寸的。”接下来,老余,小郑和那位老韩渔翁可不得了了。几乎在同一时间,把二十多寸长的黑线鳕鱼钓了上来。高兴得老余把鱼杆放在一边,叉着腰嘿嘿笑歪了嘴,还故意对我耸着鼻子,挤眉弄眼做着怪样调戏着我。小郑做的更过分,他摇头摆尾提着他刚钓上来的那条大黑线鳕鱼走过来,故意把鱼儿晃在我的眼前,嘴里还撮出了逗鸡逗猫的声音。面对这样的“讥讽”我又有什么办法呢?谁让自己不争气钓不到大鱼哩。
 
再往后,渔情直线下降,无论我们如何努力就是钓不到鱼。我们只好把求救的目光抛给了船长。船长微微笑着和我们对视了片刻,轻描淡写地说:“没鱼钓了?”我们纷纷点起了头。“马上收杆,换地方。”船长说完话便信步走进了船舱。
 
不一会,我们的渔船呜呜叫着行驶在大海上。
 
过了大约十分钟,船长根据风向和潮流的方向,把船停在了漂钓最佳的位置,然后关闭了发动机,又一轮漂钓开始了。这一次我的运气好,没有挑动几下,杆尖一沉,上鱼了。我小心伺候着,不一会,我把一条体长超过二十寸的黑线鳕鱼挑在了甲板上。我正准备对老余和小郑显摆一下我的战绩,为自己出口恶气,眼前发生的一幕象一团棉花把我的嗓子紧紧地噎住,几乎喘不上气来,人也矮了半节,心给堵得,好闷,好闷。就在我钓到鱼儿的霎那间,老余和小郑也上鱼了,竟然都是一杆两条,并且他俩钓上来的黑线鳕鱼比我钓上来的至少大两寸。简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

我灰溜溜地转过身去,一扬手,我的那只闪着银色光泽的拟饵挺着不服气的小胸脯就钻入了水中。你别说,运气来了挡都挡不住。也就是过去了一分钟,我又上鱼了,并且感觉到上钩的鱼儿比刚才钓到的更大。我稳扎稳打步步为营,当我把鱼儿拉出水面时,心里美滋滋的。根据目测判断,这条黑线鳕鱼比刚才钓的那条至少大出一寸。当我乐呵呵地把这条大鱼挑在甲板上的时候,人牛气得鼻孔朝天,满脸的傲气,心想:“老余,你还敢和我比试吗?”就在这刹那间,老余杆尖一沉又上鱼了。他咬着牙,艰难地转动鱼轮。当时我的心里竟然传出了诅咒的声音:“看这个样子,一定是一条狗鲨(dogfish)。”但事与愿违,没多长时间,老余竟然把两条大个头的黑线鳕鱼挑在了甲板上。虽然这两条鱼的个头和我钓到的差不多,但人家老余是一杆两条,在收获上是我的一倍。当时我象刺破了的气球,几乎要瘫在了甲板上。我翻着白眼,说话象个撒骄的孩子,冲着水手大嚷:“我不用拟饵了,我要用钓组钓鱼。”水手看见我当时那幅嘴脸,差一点笑出声。水手的手法就是快,不服不行啊!也就是用去半分钟就帮我换上了钓组。我心急如火地把肥肥的蛤蜊肉钩在鱼钩上,一挥手,十盎司重的铅坠拉着我的钓组就往海底扑去。还是真饵好用,不一会的时间,我也来了个一杆两条,都是大个头的黑线鳕鱼。老余看罢,晃着脑袋,露出了齐刷刷的白牙笑了。然后,他低下头,盯着身边起伏跌宕的浪花,慢吞吞地说:“这就对了。早就应该换成钓组。”
 
跟上一轮一样,我们正钓得起劲,水下的鱼儿突然就不咬钩了。显然,我们的渔船漂出了渔场。船长当机立断发出了收鱼杆的指令 。
 
船长找渔窝真叫绝。第三轮漂钓开始之后,我的钓组还没有落到水底,鱼儿咬住鱼钩上的蛤蜊肉就不撒口了。我还是老样子,不慌不忙地收鱼线,不一会便把一条近二十寸的黑线鳕鱼拉到甲板上。我立刻朝着水手巴了几下眼睛,又指了指正在甲板上打滚的鱼,示意:“留不留?”水手故意做出不理不睬的样子,对着我挥了几下手,意思是:“鱼太小了,还不马上放生?”就在我把鱼放生的一瞬间,我旁边的老余和小郑竟然都是一杆两条,并且都是长度超过二十寸的黑线鳕鱼,让人看着眼热啊!
 
不过,在接下来的十几分钟内,我的手气好得不能再好了。在老余和小郑钓不到鱼的前提下,我竟然连钓三条,都是长度超过二十寸的黑线鳕鱼,把水手乐得竟然给我伸出了大拇指。当时把我傲气得鼓着腮帮子,瞪起牛眼在老余和小郑眼前晃着,还得理不饶人:“怎么样,姜还是老的辣吧!”
 
我又连着钓到两条黑线鳕鱼。之后心想:“悠着点,别把自己累坏了。”想到这里,我懒洋洋地把几乎没有鱼饵的钓组又一次送进了水里。然后,我无精打采不以为然地把鱼杆插在船帮上专门为插鱼杆设计的洞眼里,正准备到船舱里喝口水,休息片刻,就在这个节骨眼上,水下的鱼儿又咬钩了。我无奈而心烦地拿起鱼杆,根据鱼儿的拉力判断,上钩的鱼儿比刚才钓到的更大,而我却心不在焉地摇着鱼轮,不快地想着:“鱼儿啊,老余那边有蛤蜊大餐你们不吃,为什么专门咬我那几乎没有饵料的鱼钩呢?为什么老盯着我不放呢?”但当我把上钩的鱼儿拉出水面的时候,人竟然亢奋地大喊:“你们快看啊,我钓到一条大鱼!”水手闻声一个跳步过来,用手中的抄网在水面上一划,那条大个头的黑线鳕鱼就被抄到甲板上。我也顾不上那么多了,上前抱起鱼儿在船上不大的空间高兴地跳出了舞步。之后,我放下鱼儿,把两只手举在空中挥动着,仿佛经过千难万险终于登上珠穆朗玛峰似地。我还死皮赖脸地缠着水手用我的手机给我拍照,还扯起了高嗓门:“你们看啊,这条鱼真大,有四磅多。” 水手马上纠正:“什么?四磅多?我看至少有五磅呢。” 


我钓的大个头的黑线鳕鱼 

目中无人的我正准备用狂妄加炫耀的话语刺激一下旁边埋头钓鱼,沉思不语的老余的时候,坏了,眼前出现了“对手”。就那么一会儿时间,小郑竟然把一条黑线鳕鱼挑在了甲板上,个头竟然和我刚才钓到的那条大鱼不相上下。令我感到眼热的是这条鱼是小郑用拟饵钓到的。“从来不用拟饵钓鱼的小郑是什么时候偷偷摸摸换上的拟饵的?”就在我哑然失色,百思不解之时,小郑看出了我的心思。他来到我的面前象体育比赛前做热身运动似地扭了扭腰,双手合一向外扳了扳手关节,瞪着咄咄逼人的骆驼眼,手抓拟饵在我眼前摇着,涎皮搭脸地说:“怎么样?渔魂王,我从中国买的拟饵还可以吗?”
 
“你,你,你怎么也想起用拟饵了?”茫然自失的我说出话来吞吞吐吐。
 
“记得上次在你身边用拟饵钓鱼的那位老美渔翁了吗?”他得意地扭了扭脖子,“他的钓法提醒了我。”小郑说完趾高气昂地回到了他的钓位,一扬手,他的拟饵在空中银光一闪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当时他那个架势仿佛在专门给我做用拟饵钓鱼示范似地。就在我有点意乱之时, “气人的事情”又来了。老余竟然也钓到了重约五磅的黑线鳕鱼,也是用拟饵钓的,并且还故意把钓到的鱼儿甩在了我的身边。我见状转身就往船舱里跑,找到我的渔包后就翻了起来。没多久,我便兴高采烈地高高举起一只我特意带来的,重量有二百五十克的金黄色垂直挑钓拟饵,边跑边象中了六盒彩似地对着水手大喊:“水手先生,我找到我的拟饵了,请帮我绑一下。”水手被我这种孩子般的举动逗得扑哧一下笑花了脸。他从我手中接过了拟饵,一边帮我绑拟饵,一边用笑语戏着我:“朋友,悠着点,别急出病来,水下鱼儿多得很哪。”

真让水手说对了,水下的鱼儿真多,拟饵落到水底之后,我只随便挑了几下,竟然上鱼了。与此同时,老余和小郑也上鱼了。不一会,我们哥仨把钓到的鱼儿先后挑在了甲扳上。就是这样,老余也没忘记数落我。他脸上飞满了笑纹,话中有话地对小郑说:“别看咱俩钓得的鱼儿个头大,人家渔魂王是一杆两条,咱没法和人家比。”然后他俩眯着笑眼相视片刻,突然同时扬天大笑起来,散发着青春活力的眼睛像星星一般在他俩的脸上闪烁着。我看着他俩的表演,心里竟然涌出了欢笑和莫名的赞美。是啊!上次钓到这么大的黑线鳕鱼纯属高不可攀,而这次却变得稀松平常,你们说我们能不高兴吗?。
 
有句常言说的好,只要有人的地方,就一定会发生有人高兴有人愁的事情。这样的事情也不例外地发生在我们那天包船钓鱼上。就在我们哥仨因钓鱼频频上手而打打闹闹之时,那位胖子老美竟然颤颤巍巍来到我的旁边跟我做邻居。我下意识地往老余那边挪了挪,把我的钓位让给了他。我不解地看了他一眼,心里咯噔一下差一点叫出声来。对啊!瘦子老美和那位老韩都钓得不错,唯独他表现平平,几乎没有看见他钓上来大个头的黑线鳕鱼。别人都兴奋不已,有说有笑,唯独他落落寡欢。此时的他咬着牙,锁住了嘴,开阔的前额上挂满了汗珠,满脸都是严肃和凄楚参半的神情,不时地,踟踌和不知所措在他左颊上微微抽搐的筋肉上划过,两只因苦恼而变了形的眼睛里不停地闪出了困惑和不解,其中还混着一丝丝惊惶,仿佛在质问大海:“为什么我就钓不到大鱼呢?”

突然,他的杆尖出现了鱼儿咬钩引起的抖动。他猛地提起鱼杆,摇动着鱼轮,不一会便摇起了头,嘴里还发出嘎嘎吱吱的叹气声。最后,他愤愤地把拟饵拉出了水面,把鱼杆狠狠地往船帮上一扔,两手攥着拳,跺着双脚,仿佛身上爬满了蚂蚁,没有一处自在的地方,嘴角还蹦出了几句脏话。我伸出了我的长胳膊,好奇地把他那悬在空中的拟饵拿在了手中,仔细摸了摸拟饵上的鱼钩,心中一亮,这哪是鱼钩啊,简直就是一根铁条,钩尖早就被磨平了。我立刻把他的拟饵拿给他看,并用柔和与沉稳的低调门对他说:“你看看你的鱼钩,问题可能出在它身上。”胖子老美半信半疑地从我手里接过拟饵,摸了摸拟饵上的鱼钩便恍然大悟起来。在我的建议下,他马上找水手换上了钓组,改用真饵钓鱼。当他把带饵料的钓组抛入水中时,我又嘱咐道:“最好让水下的鱼儿多咬几口再提杆收线也不迟。”胖子渔翁虎着眼睛看了看我,肯定地点了点头。过了没多久,我旁边的那位胖子老美兴奋地喊叫了起来。我急忙看去,只见他吃力地摇着鱼轮。我又朝海面望去,“哇”一条大个头的黑线鳕鱼轮廓分明地浮在水面。说时迟,那时快。这位胖子老美双臂一用力,便把上钩的鱼儿挑在了甲板上。这条鱼好大啊!长度至少二十二寸。我一边为他叫好,一边伸出了拳头和他的拳头轻轻碰了一下,以表示祝贺。此时的胖子老美的脸上快活地做出了惊喜交集的神情,并轻挑地使着眼色,两条黑眉还上下抖动配合着,以表示突如其来的快活和成就感。他突然收住了面部的表情,深情地看了我两眼,眼神里涌出了无穷的感谢
 
自从胖子老美钓到这条超过二十寸的黑线鳕鱼之后,他一发不可收拾,接连二三地把黑线鳕鱼钓了上来,为这一轮漂钓划上了圆满的句号。与此同时,船上的所有的渔翁不停的把黑线鳕鱼钓了上了,整条渔船已经完完全全被淹没在渔翁们的欢声笑语中了。
 
不过,第四次漂钓开始后,钓鱼的形势发生了突变。我们掉进了鳕鱼(cod)窝,只要拟饵或带饵的钓组一碰到水底,大个头的鳕鱼就咬着鱼钩不松口了。由于我在离拟饵两尺的鱼线上连接了一个2/0大小的绿色鹿毛钩,所以几乎每一次都钓到两条长度超过二十五寸的鳕鱼。因为鳕鱼在麻省属于保护鱼种,我们只能把钓到手的鳕鱼放生。即便这样,大家钓得不亦乐乎。尤其是喜欢钓大鱼的老余,在这一轮漂钓中如鱼得水,欢得象上房揭瓦把别人的宝贝偷到手的小屁孩。他一会儿哼着五音不全的戏腔,一会儿扭出了东北娘们般的大屁股,一会儿咧开了能吞下一只小猪仔的大嘴,呼哧呼哧不停地把鳕鱼钓了上来,而且一不留神,竟然钓到一条二十多磅重的大鳕鱼。旁边属于闷骚型的小郑也不示弱,竟然用拟饵连续钓到三条鳕鱼,条条在十五磅以上。


 

我钓到的鳕鱼

在接下来的第五次漂钓中,钓鱼的情况又发生了变化。我们竟然不停地把其貌不扬的蝎子鱼(Scorpion fish)钓了上来,有的蝎子鱼有一尺多长,重达两磅呢。我好奇地问水手,蝎子鱼能吃吗?”水手竟然象嘴里飞进一只苍蝇似地面浮惊色,大叫:“你不要命了?这种鱼有毒你不知道?”后来我特地上网查了查,得知虽然有的蝎子鱼有毒刺,其肉质鲜嫩,营养价值高,有生津、润肺的功效,并且还有美容的作用呢。
 
当第六次漂钓结束后,水手开始数鱼了。加上水手和船长我们一共八位,每人一天可以收留十七寸或以上的黑线鳕鱼十二条,全船的限量一共是九十六条。没想到,我们一行六人在短短三个小时的时间里竟然钓到长度至少在二十寸的黑线鳕鱼九十条,再钓六条大个头的黑线鳕鱼就达到今天全船黑线鳕鱼的限量。
 
第七次漂钓又恢复到前几次漂钓的样子,即水下都是青一色的黑线鳕鱼。我们六位渔翁你一条,我一条,不费吹灰之力竟然又收获了六条大个头的黑线鳕鱼,达到了这次船钓黑线鳕鱼的限量。船长乐呵呵的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早上十点刚过五分。于是,船长叫着要返航。我一想不对啊,说好了十二小时的船钓怎么变成五小时了。再说了,不钓黑线鳕鱼,我们可以钓黑腹玫瑰鱼(black belly rose fish)吗。我只好厚着脸皮请求船长是否利用余下的时间钓玫瑰鱼。船长装模作样地低头沉思了半天,摇了摇头,说:“玫瑰鱼的渔场离这里很远,再说了最近玫瑰鱼的渔情不是太好,还是早点回去。你们今天钓鱼不是已经过足了瘾了吗?”旁边两位老美和那位老韩渔翁在旁边连连称是。我只好打消了钓玫瑰鱼的念头,把遗憾留在了心里。二十几天以前,我与船长通电话时,船长说好有时间钓玫瑰鱼的,竟然食言,临时变卦,令人不快。至于什么玫瑰鱼渔情不好啊,玫瑰鱼渔场太远啊,纯属推辞。那时节,我,老余和小郑心情郁闷,仿佛挨了一顿棒打。直到我们每位渔翁分到了十六条,总重量达五十磅的大个头的黑线鳕鱼以后,我那好沉好沉的心儿才开始轻了起来。

我们钓到的黑线鳕鱼的一部分 

渔船返航

在返航的路上,我的胳膊开始隐疼不止。你们想啊,虽然今天钓鱼时间短,搁不住不停地上鱼,并且都是大个头的,胳膊能不疼吗?其实,这种疼痛对渔翁来说是梦寐以求的,是充满愉快的疼,是洋溢着幸福的疼。想到这里,我胳膊上的隐疼竟然不翼而飞了。
 
在回家的路上,小郑神气十足地说:“渔魂王,让我说准了吧,我们三人钓得比船上其他那三位渔翁强多了吧?”
 
我点了点头。

“能不能把钓黑线鳕鱼做为我们每年春钓的保留节目?”

我又点了点头,且会心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