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百多年，讨论国家发展个人空间，基本都会扯上制度。一旦扯上制度，就一定会落到所谓民主与独裁的对立上。西人如此，东人也如此。仿佛这已经是真理了。

然而，也有另一种可能，那就是东西都丧失了想象力深入观察分析的能力，抓住民主独裁这根稻草来安慰自已那点儿可怜的思维能力。

这样说的意思是，民主与独裁的对立存在与两方制度中却不见得符合中国历史与现实。中国历史上，如果只看形式，确实是皇权独大。但如果看统治机制，通常情况下，则并非皇帝一人独断专行。大如用兵，小如立后，都上有规矩制度理法，下有群臣意见。这里当然有私欲，但也有天道成法制度权力利益等等诸多因素限制。要言之，就是平衡。整个皇权封建体系的存在与运行其实都足在维持这个平衡。这中间给皇帝随性独裁的空间小而又小。独裁只在两个时期突出:王朝崩塌时期与崛起时期。前者平衡已坏，后者新平衡正在建立。前者所谓独裁其实是失裁，后者所谓独裁其实是势裁。中间稳定时期是衡裁一一以平衡稳定为原则的管理。健康稳定时期，无论是真心还是装样，天命都是一个重要因素。一切决策，如果说私利第一，那么天道则是基础，至少要打着天道的旗号。天道体系在中国发展得相当深刻完备，皇帝大臣都要借天道来说话，老百姓又怎么可能随便表达自己的政治意志？如果东西人民都有欲望，那么在中国欲望被天道很好地压制了。西方没有相似的文化机制，于是就靠人的意志打来打去，谁也不服谁。和平全赖拳头。大拳头出现就征服。大拳头没出现就互殴，互殴累了就商量一商量制度化就是民主。

这些情况很容易通过分析看出来。但西人的文化与话语体系没有这么深刻，没有相应的概念，胡乱拿些西方现成的表面的制度现象来定义中国历史与政治。东人又多自卑，被西人科技吓破了胆，以为洋人所说必是真理，所以就独裁民主独裁民主地学起舌来。

克实而言，因为中国独特的天人观与天命观，统治者与被统治者的矛盾并不是独载与民主，也不是专制与自由。因此民主与自由从来也不是中国人的主要需求。这不是因为中国人不爱自由，而是一般情况下，他们不觉得不自由。这也不是因为他们奴性重，而是思维方式如此。思维方式如此，是因为语言如此。

中国古代从语言到思维至思想到文化到制度到观念到生活，形成了一个全面自洽的大系统。不从这个整体性生发，仅凭套用西方概念，是没有办法了解中国实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