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一. 陪审团   

地区法院在市中心，一大群高楼都是各类司法机构，其中最漂亮的楼是未成年人法庭，最高的楼是刑事法庭，后面的几栋楼是民事法庭和其他司法机构。

“陪审团中心”的建筑要矮小一些， 被这些大楼环抱在其中。所有陪审团候选人都必须按法院通知所规定的时间到这里报道。

余争鸣以为进门时至少要检查驾照核实身份，没想到通过门口安全检查后，直接进到中间大厅，大厅门口有一个警察，看了一眼他通知上的号码，叫他去二号厅。

时间还太早，他围着中间大厅逛了一圈，看见四周墙上的玻璃框里，展示一些关于陪审团的历史，官员们的照片，等等。墙角有自动售货机，可以买点饮料和零食，还有一个小窗口，一位女服务员在卖咖啡和简单的早点。

他买了一杯热咖啡，然后端着咖啡进了二号等候厅。

二号等候厅和其他的等候厅的布局一样，像个小一点的电影院，大概有二三百个座位。厅里面已经坐了一些人，还有人陆续进来。余争鸣在后排找了个空座位坐下来。正面是大屏幕，屏幕上没有画面，只是兰颜色，很像电影开演之前的试镜。

人渐渐坐满了。从八点钟开始，大屏幕上开始滚动出现一些已经印在通知书上的条款。不过余争鸣事先并没有仔细阅读那通知上的说明。现在，他一边慢慢地喝咖啡，一边读大屏幕上字。

第一行大字是“第一：参加陪审团的人是根据德州的驾照或身份证号码随机选择的。”余争鸣脑子里出现选彩票数码的机器，不觉微笑了一下。

他继续读屏幕：“二，请穿着严肃的衣服。

三，如果你需要改日期，延迟日期不能超过六个月，

四，你会收到六美元支票的感谢费，如果你被选中，根据参加出庭的时间计算感谢费。

五，你的雇主不能因为你参加陪审团而解雇你，不过他有权不付你工资。

六，拒绝当陪审团的理由：年龄超过七十岁；家里有十二岁以下的孩子；白天要上课的学生；全天需要照顾不能自理的病人；正在执行任务的军人。

七，不合格当陪审团的人：有犯罪记录，非美国公民，非本地区公民，不能读写英文的人。”

条文一遍一遍滚动播出，非常简单清楚。余争鸣觉得这种方式不错，说实在的，当了四次陪审团候选人，始终也没有弄清楚这些事。 

滚动条款突然停了，屏幕上出现了一个人的脸，自称是地区总法官。他简明扼要地说了几句话，主要是说陪审团的重要性，并反复感谢大家贡献自己的时间，来为社会和法律服务。

然后屏幕上出现了一组号码。每个人都用自己手上“通知”的号码来对上屏幕上的号码，有六十个人对上了号码，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人离开二号厅。

大约过一个多小时，屏幕上又出现了第二组号码，于是又有六十个人跟着一个穿制服的人走了。

余争鸣和剩下的人继续等，两小时过去了，幕上还没有出现他的号码。他旁边坐的一个人，大概是实在等得无聊，对余争鸣嘟囔一句说：“还不让我们离开，看来今天开庭数不少。上次我来的那天，开了十几个法庭呢。”

从敞开的大门，余争鸣看见有人从其他等候厅出来，都按六十个人一组，排队走出去了。

十一点了，才进来一个穿制服的人，给最后的六十人依次对照通知上的号。同时给每人一个新号码。并嘱咐大家，从现在开始，不要再提自己的名字，只叫号码。余争鸣是三十一号。

陪审团中心与周围各栋法院大楼有地道相连，余争鸣这一组的六十个人跟着那个警察穿过地道，进入到刑事法庭大楼里。每层楼有几个法庭。他们这六十个人被带到十二楼的二十三号法庭外，等着下一轮筛选。

终于，在十二点左右，他们在一个警察的指挥下，按照自己号码的顺序进入法庭。法庭正面，一张大桌子后面坐着一位法官，太远，看不清脸。法官两侧，阶梯式坐位是将来陪审团坐的地方，现在空着。法庭的中间的两个桌子对面摆着，一个是检察官或起诉方，另一个是被告方。双方都有律师陪同。

被告坐在最前面那个专门为被告设置的座位上。是个白人青年，穿着衬衣领带，满手背刺青，目光凶狠。余争鸣看他脖子上都是刺青，觉得很反感，“凭这模样就该进去。”他心里想。

六十个人在法庭后面的长椅上入座后，法官开始简述案情和审判规则。案件看来很简单：这个年青男子和一个十六岁女孩持枪抢劫一个小杂货店。没有伤人。双方律师开始提问大家一些问题，问题很简单，比如说：

“你是否被持枪人逼迫过？”

“你有没有被抢劫过？”

“你对被告皮肤上满是刺青图案是否反感？”

“你是否能够凭常识作出判断？”等等。

起诉方和被告方的律师根据候选人的回答各删除十个人。法官从剩下的四十个人里面选12人，基本上是男女对半，老中青均分，种族均等。双方律师如无异议，这十二人就是陪审团了。

余争鸣从早晨到现在，只喝了一小杯咖啡，早已是饥肠辘辘，所以他没有举手回答任何问题，只希望赶快结束。没想到法官最后宣布的结果，三十一号竟然被选中了。没有选上的人离开了法庭。被选出来的十二个陪审团人员，按1到12重新编号，并说明不要互相问名字和职业，余争鸣是3号陪审员。

一行人被指挥着到侧面的陪审席入座，带上陪审员牌子。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了，余争鸣只觉得肚子饿极了，对自己被选上觉得很沮丧。

法官郑重地宣布：“法庭组成了，现在休庭吃饭。”又客气地补充一句：“陪审团的各位很辛苦，今天本来应该请大家出去吃饭。可是时间来不及，就吃皮萨饼吧。”

然后老法官要求在场的犯人，律师，警察等等全体起立，目送陪审团从一个侧门出去，到休息厅去用餐。余争鸣这才感觉好了点。

半小时后就开庭了。法官特别宣布‘陪审团纪律’。在整个庭审过程过，陪审团人员只能听辩论，看证据，不能提问和讨论。中间休息和吃饭的时间，不能谈论案情，回家也不许对家人和任何法庭以外的人谈论案情。

庭审持续了两天。第一天，检察官出示了杂货店录像；被告人使用的手枪；传唤了当时在场的好几位证人，包括被告的同伙，那个女孩子和她的母亲；请侦查员讲述了办案的经过等等。被告辩护律师不断对各项指控提出质疑：“为什么没有现场指纹取证？”“某证人有撒谎的前科；”“录像上的蒙面人不象被告人。”

双方律师都在尽力说服陪审团相信他们说的话。辩护进行了一天半才结束。

第二天下午，法官说请陪审团退席，讨论决定被告是否犯有“持枪抢劫罪”。“有罪”结论必须十二人一致结论，只要一个人不同意，则视为结论“无罪”。

陪审团回到自己的小会议室，室内有饮水机和卫生间，跟在最后的警察指着门边的一个按钮说：“需要什么东西就按铃，我会送来。”随即，会议室的门立刻就被反锁上了。十二个陪审员像囚禁一般被锁在了屋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