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毕要走了，他要离开我们了。他正式离开的那一天是我正式开始的前一天。老毕很努力地把我招来了，但是他自己却要走了。要说这也不能怪谁，经济不好，鸟尽弓藏，一时挣不到钱的人只好走人了。老毕也不怨天尤人，此处不留人，自由留人处。老毕已经决定加盟一个一起合作过多年的伙伴，离开大学不再束手束脚，没准反而能做一点事情。老毕还要利用这段比较清闲的时间去欧洲旅游，看起来很快乐很充实的样子。要说老毕本来是准备再在这里干几年就退休的，现在这个计划被打乱了，老毕坦然受之，照样跟主任一起吃饭，有说有笑，真有大将风度。

老毕曾经有过辉煌的时候，曾几何时，老毕刚出道不久，就申请到一个 NIH 的 R01 Grant 。以后再接再厉，最多时手里拿着三个 NIH R01 Grant 。做过研究的人都知道，手里有一个这样的 R01 Grant 日子就挺不错了。拿着三个 R01 Grant 的人，那就牛大了，主任都得哄着他高兴。这种 NIH Grant 除了给本人钱之外，还要给所在单位一份钱。在美国， Grant 是跟着人走的，如果他一不高兴，决定到别的大学去，就会把 NIH 配给单位的那份钱也带走。老毕鼎盛时期还写了一些书，也算本领域的权威了。

后来老毕嫌弄 Grant 做研究太费脑筋，改成专门做临床药物观察。老毕跟中国一个顶级医学院药理系主任混得特熟，做了那里的客座教授，每年都去中国做讲座，搞学术交流，合作做临床药物观察，但最主要的是去中国吃好吃的，到北京的红桥市场淘古董。几年下来，老毕成了中国通，时不常在嘴里冒出几个中文词。老毕对中国人超级喜欢，对中国文化特别有兴趣。据说，最近余华的《兄弟》（下）出版了，老毕还专门卖了一本。老毕的屋里中文书大概占 20-30% ，很惭愧的是我在美国一共也没有几本中文书。老毕认为，世界上只有他们爱尔兰血统的人和中国人最聪明。犹太人？他们不行！他们只是贪婪和努力，他们的智力中等 —— 老毕如是说。

老毕最令人惊叹的不是他的学术能力，也不是他至少能说三四种语言的语言能力，也不是他曾经参加当地的交响乐队。老毕最让人折服，也最能给年轻人启发的是他的交往能力和走捷径的能力。比如，老毕自己很注意跟主任搞好关系，还屡次提醒老胡在科里的圣诞晚会等场合去跟主任说话。老毕对老胡说，“你要去跟 Dr. 葛握手，对他说谢谢。谢谢他把你招来。”老胡后来说，这一招十分管用。每到这种场合，老胡就在老毕的提示下去跟主任老葛还有老萨打招呼。结果这些主任就产生了一个印象，觉得老胡这个住院医不错。真好假好另说，但这个好印象就这么轻松得到了。这不，现在沾老胡的光，我也进来了。要是科里觉得老胡表现不怎么样，肯定不能把我再招进来。

老毕还跟老胡说，不要让你的孩子把时间都花在小提琴上，拉小提琴的人太多了，很难拉得比别人都好。要去拉中提琴，乐队里必须有中提琴，但是拉中提琴的人很少，基本只要你会拉，就能进很不错的乐队。还有选择黑管也不错，也是乐队里缺少的，虽然黑管自己单独表演很难听。小号和笛子就太多了，又得跟那么多人竞争。

可惜啊，老毕要离开科里了，我没有机会象老胡那样时常聆听老毕的教诲，分享他的智慧，学习他的“ Street Smart ”。老胡知道老毕要走，在我前几天提前去办租房手续时帮我约了一个饭局，请老毕吃日本 SUSHI 自助餐，算是我表示对老毕的感谢。老毕对中国餐馆，包括早茶都很喜欢。日本 SUSHI ，生鱼片什么的都爱吃。所以跟老毕一起吃饭比较自在，不象那些美国人把饺子切开馅儿和皮分着吃。席间老毕讲了不少笑话。选其中一个作为本文的结尾：

What's the difference between a violin and a viola?
The viola burns longe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