扯扯《金瓶梅》4 - 为人多积善
文章来源: 晓龙东云2019-01-16 19:16:21

金瓶梅这本书深刻揭露了现实社会中的丑恶,作者对这种丑恶现象持有严厉的批判态度。这从金,瓶,梅三大淫妇还有西门庆的结局就可以看出。潘金莲被武松剖腹挖心,年仅三十二岁。李瓶儿死于血崩,年方二十七岁。庞春梅死于骨蒸痨(结核病),亡年二十九岁。西门庆因纵欲过度,溺血而亡,刚刚三十三岁。都是正值青春年华,却死于非命,所谓天道循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全书结篇诗对这几个人的总结是这样的,"西门豪横难存嗣","瓶梅淫佚早归泉。可怪金莲遭恶报,遗臭千年作话传。"

下面这首诗充分体现了作者的价值观:

为人多积善,不可多积財。
积善成好人,积财惹祸胎。
石崇当日富,难免杀身灭。
邓通饥饿死,钱山何用哉!
今人非古比,心地不明白。
只说积财好,反笑积善呆。
多少有钱者,临了沒棺材。

结篇诗中除了上面对几个恶人的总结外,也提到了两个积善的好人,"楼月善良终有寿"。"楼"是西门庆的第三个妾孟玉楼,"月"是西门庆的正妻吴月娘。

吴月娘执掌"后宫",温和柔婉,稳重端庄,恪守妇道。开篇第一回书中是这么描写月娘的,"这吴氏年纪二十五六,是八月十五生的,小名叫做月姐,后来嫁到西门庆家,都顺口叫他月娘。却说这月娘秉性贤能,夫主面上百依百随。" 这种"百依百随"包括月娘身边的几个丫鬟都被西门庆用过,西门庆的二房娶了个妓女,三房娶了个寡妇,四房是个丫鬟,五房六房都是勾搭的有夫之妇。月娘对西门庆的荒淫无度偶尔啰嗦几句,大部分时间都是隐忍,整本小说月娘显得比较沉默寡言。反过来,西门庆一方面为了维护大家庭的和谐,另一方面内心也有愧于月娘。所以对月娘礼让三分,给足她面子。

西门庆死后,二房李娇儿又回了妓院,似乎那个妓院才是她的家。三房孟玉楼改嫁,另寻高枝。四房孙雪娥偷了东西逃跑。六房潘金莲勾引女婿,被赶出家门。只剩下月娘一人守着诺大的一个宅院,惨淡经营剩下的店铺,苦苦支撑。吃斋念佛,抚养爱子。活到七十岁,善终而亡。

当然也有读者对月娘持完全相反的解读,认为她表面上不露声色,其实心机很深,绵里藏针。利用各方矛盾坐收渔翁之利,来维护自己正妻的地位,其实是个伪君子。比如,月娘一直牢牢掌控着财政大权。又比如,西门庆一死,她就烧了李瓶儿的灵位,凸显其对李瓶儿的妒恨。对于这样一部伟大的现实主义作品而言,有不同的解读很正常。所谓 “一千个读者眼中就会有一千个哈姆雷特”。月娘从开篇第一回出场,一直"活到"剧终。从开篇"秉性贤能"的称赞到剧终"善终而亡",作者无疑是把她当做正面典型来称颂的。

另外一个善人孟玉楼属于八面玲珑之人,擅长于在形形色色的人之间周旋,她所谓的积善不是吃斋念佛,而是积攒好人缘。在矛盾最激烈的月娘和潘金莲之间,她一方面和潘金莲保持着友好的关系,经常和潘金莲在一起做针线活,一起玩耍。另一方面又处处尊重和维护月娘的权威。比如第三十三回,月娘摔了一跤导致流产,当时第一个扶住月娘的是孟玉楼,第一个前去看望月娘的也是孟玉楼。月娘不愿意别人知道这件事,为月娘守口如瓶的也是孟玉楼。这些好的人缘是为自己铺路的,当人生出现好的机遇,孟玉楼总是毫不犹豫的抓住它,而这个好的人缘总是会助他一臂之力。

孟玉楼第一个丈夫是个布商,这个丈夫死的时候,给她留了一笔财产,虽然比不上李瓶儿。但是"南京拔步床也有两张。四季衣服,插不下手去,也有四五只箱子。金镯银钏不消说,手里现银子也有上千两。好三梭布也有三二百筒。"  经媒人介绍,孟玉楼和西门庆相见,第一眼就看上了高大英俊,风流倜傥的西门庆。孟玉楼的改嫁遭到婆家母舅张四的反对,张四主要是贪图孟玉楼手中的财产。孟玉楼在其姑妈的支持下,才得以带着财产嫁给西门庆。书中虽然只写了西门庆用钱财贿赂这个姑妈,孟玉楼一定和这个姑妈有很好的关系,否则姑妈不可能腆着老脸,面对街坊四邻,力挺孟玉楼。后来这个姑妈几次去西门庆府做客,也证明孟玉楼和这个姑妈非同一般的关系。

西门庆死后孟玉楼看上了小衙内,毅然改嫁。这次改嫁非月娘同意不可,如果孟玉楼像潘金莲这个杠精一样,月娘肯定会阻挠。但是孟玉楼在西门庆府中多年的经营结得善果,月娘爽快的同意了。嫁给小衙内之后,孟玉楼过上了幸福的生活,得以善终。

在整本书最后的结篇诗中只提到了这两位好人。书中其实还有一位类似于"匪兵甲"一样的小人物,是一位贞节烈女,在充满淫妇的《金瓶梅》这本书中可谓一支奇葩。这位烈女是西门庆一个伙计韩道国的女儿,叫爱姐。她疯狂的爱上了陈敬济,就是西门庆那个人渣女婿。陈敬济死了之后,爱姐虽然和他没有夫妻之名,却甘愿为他守寡,绝不再嫁。有人看上了爱姐,再二再三的求亲。爱姐不惜割发毁目,出家为尼。当时的社会已经比较开放,作者可能并不赞同这种贞节烈女,所以只是轻描淡写,没有当成重点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