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九 集  情意绵绵

        一

钟老师出院了，他抱着孱弱的身体回到学校。粱校长喜形于色告诉他：“你班这群没娘的孩子，在全校大家庭里最争气，男女生抱成团，奋发向上，各项工作开展得有声有色；大家又都发

愤学习，刻苦努力，期中考试成绩在全年级最优异，是批有志向有作为有才气的孩子。特别有十几位同学，像雷震、徐刚、金智侠、张隽永、江灵显诸人，都表现出了卓越的才情、识见，看来都是好钢材啊！”深情地望着他说，“在你这锻冶能手里必造出上等器材！强将手下无弱兵啊！”随后打趣道，“你这教子有方的‘母亲’归来，这群小老虎还怕不添上双翼？！”粱校长爽朗地笑起来。

钟老师听着老校长这番话，仿佛同饮了醇正浓味的醴酪，周身顿时舒展爽快了，似乎体内郁积已久的潜力勃发起来，倍感体力充沛，精神旺盛。他没听老校长的劝告阻拦，带着母子久别、渴望重逢的心情，拖着一瘸一拐依然疼痛的两条腿，蹒跚的走向教室。其时正在上课，他站在离教室不远的芙蓉树下，手扶树喘息着，延颈张望同学们听课的情景。见大家都聚精会神、专心致志听讲，像闻到了满树的芙蓉花香一样，会心地笑了。深情地凝视着边听边记的雷震、金智侠和不住抹额头上汗的胡杉，忽见举手站起来的张隽永，是那样利索，仿佛又长高长俊了，不由欣慰的自语：“我朝思暮想的孩子们哪，你们长壮了。知识流进了你妹的心灵，也更聪明、智慧了！春天来了，咱们在明媚的春光里一起健壮地豪迈地前进吧！”他望着四周柳绿叶茂、焕然一新的蓬勃生气，豪情满怀地吟哦，“感时风光好，浓墨画寸丹。”

                  二

星期天一早，金智侠、张隽永四五个女同学跑到钟老师房中吵嚷：“钟老师又熬夜了，书、笔记本都还摊着呢！”

金智侠闪动着敏锐的目光，很不客气反问：“老师，你平时怎么教导我们的？你不是说身体是革命的本钱，你怎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言行不一致啊？”叹口气又指责道，“你白天除了上

课，不是找这个谈心、话家常，便是找那个问长问短、访贫问苦，总不肯闲，夜里还熬夜，你以为是铁打的？大病初愈就这样，还要命不？”

张隽永也忧心的抱怨说：“病后身体虚弱不说，眼病还很严重，天天打针吃药，还要这样熬夜！”

短小精悍性躁的周艳气愤说：“不接受意见，咱们去找校长反映！”

几个女同学嘴快，话中带着火气，钟老师苦笑着连说：“接受你们的批评！我哪是泥捏的气吹的娇贵，经不得一点风吹雨打？你们的心意我领了，放心吧，再不会被送进那龌龊的医院里了！”忽见吕雁、柳莲花把床上的被褥用床单麻利地包裹起来，惊诧地问，“你们要干什么？”

“一冬了，被子赃的都有霉气味了，还不拆洗！“张隽永嗔怪道。

金智侠胗着脸说：“为了全班同学，我们也得保障你的健康！你病愈了，这些都必须清洗消毒！“

“不行，替我洗衣服就够麻烦了，怎么还能让你们拆洗被褥？”钟老师坚决拦阻说，“再说，现在临近期末了，快复习考试了，紧张还来不及，哪能在这活上耗尽精力、浪费时间、、、、、、”

“再紧张，我们也得放松一下，干点活调剂调剂！”快嘴的柳莲花说话总很刻薄，怄气似的瞪着钟老师说，“总不能也要我们像你一样不要命吧！”

“她们昨天晚上都开夜车了，知道学，哪像我们懒散！“雷震、徐刚、江灵显一伙男生拥进门。拦住钟老师说，”放心吧，她们平时又都努力，学的好，哪在乎这一会！让她们干点活，既好休息，也是锻炼。“

金智侠她们借机抱着包袱簇拥着跑走了。

雷震对悒然不乐的钟老师说：“钟老师，华武春给你画了幅中堂，你看好吗？“说着抖开了长轴油彩画，上部是万里晴空，雄鹰展翅；下部是簇簇如锦烂漫繁花，有富丽的牡丹，鲜艳的玫瑰，盛开的水仙，朵朵丛集的吊钟，鹅黄的春菊，紫色的罗兰、、、、百花绚丽，妍态缤纷。花丛中有一春意盎然的园丁，肩荷重担，

手执锄头，似在施肥、灌溉，从那远望遐思的神情，看出，他对经营的百花园有着格外的深情厚意。

钟老师看了一阵，深思着摇了摇头，又去看那副题联：“喜

看百花竞天放，应忆园丁劬劳苦。“回头望着屏息静气站在身后的江灵显问：”是你题的辞？“面带喜色说，”笔力还遒劲。“又看着雷震、华武春等人说，”这画是下功夫了，构思、布局、用色都恰到好处，但是，你们看立意够完美吗？”

“他画出了大家的心意。“雷震皱着眉头说。

“你说呢，江灵显？“

“似乎欠缺点什么？“江灵显凝视着整个画面，思索着说，”少了太阳吧！“

“是的。没有春阳照耀，哪来的百花园，你说是吗？”钟老师深情地看着华武春说，见华武春醒悟的点点头，接着说，“而且这么大的百花园，难道是这一个园丁的功劳？任何一个人也不会把这百花园经营的这么好，你们说是吧？”

雷震、江灵显他们互相看着，征询着意见，似乎很有些出于意外。

“华武春的艺术造诣是大有精进，十分喜人，能持之以恒苦学下去，潜心研磨，多向名人大家学习、借鉴，将来成为丹青能手是大有希望的！“钟老师语调虽然平淡，但同学们都感到到了

他内心那种喜悦的激情和对华武春殷切的期望。

华武春神情激动地说：“我重画一下。“

“可以。凡创作，立意务须新颖，主题深刻，布局精巧，浑然天成。此幅虽然错彩镂金，色彩鲜艳，而意境未能脱俗。”钟老师恳切说着，顺手拿起江灵显的剧本微笑道，“你这独幕剧倒是独辟蹊径，剧情紧凑，扣人心弦。只是质胜于文，语少警辟、启迪，无疑降低了它的艺术魅力。这和华武春画花一样，画的许多花之中，少不得要有几朵特别异样的花，格外引人注目，看了使人精神一振。古人曾说：‘文犹质也，质犹文也，虎豹之鞟何异犬羊之鞟。’为文是需要一定文采的！“

大家听了钟老师这番中肯、诚挚的评论和教诲，都感动不置。出来，一路议论纷纷：

“钟老师真乃是‘学而不厌、诲人不倦‘、多知多识的良师啊！”雷震感叹道。

华武春沉思着说：“太阳不象征党吗？百花需要太阳的光和温暖，人民也离不了党，还是老师思想深刻，有真知灼见！“

“老师还有博大胸怀呢！他想到经营百花园非一人之功，这说明什么？“徐刚反问华武春。

“老师博学多闻，又谦躬自抑，实在是谦谦君子啊！“。

                三

一个星期六的晚上风雨交加。钟老师迤逦走过各教室，见门

窗都紧闭，一片阒寂，唯有自己班上开着窗户，有喁喁哝哝的语

声，他临窗窥觑，见有几人围着火炉在聊天，朦胧中依稀是雷震、徐刚、周山涛、江灵显、吴悠扬等人。听江灵显说：“钟老师评论华武春的画说，百花竞芳中，必有几朵最精彩动人的花。你们看，咱们班的张隽永、吕雁、金智侠、柳莲花、周艳几人算不算

群芳中的花魁啊？个个出脱的仙女一般，凝脂碧玉，丽质妙容；

才智敏捷，心思缜密，慧中秀外，可谓才情并茂，风姿绰约，很可人意呀！”

   “你这家伙想入非非，该死！“徐刚憨声憨气骂。

   江灵显阴阳怪气吟道：“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吟毕，纵声大笑起来。

   “嗬！你这浪漫诗人，越发狂妄，竟胡诌骚诗，敢妄想去瑶台找仙姑浪漫咯！”雷震在一片笑声中幽默地调侃。

   “这可不是我胡诌，这是李谪仙赞美杨贵妃的诗“

   “你们骚诗人就是多愁善感，骚狐狸似的！”

   周山涛话刚落音，崔健插嘴奚落他：“你不骚？追着人家吕雁

送啥礼物？”惹起一阵哄笑。

  “我说句真情实意的话。“雷震一本正经地说，”咱这五朵金花如果飘落他家，实在是憾恨事。不过她们冰清玉洁、凝香娇贵，岂是轻易能招惹的？若非才学出众、金玉其行的人，决不会感动她们的芳心！诸位老弟呀，无心则已，若有意，就来个面壁十年，学业嶷然卓立，就算她们是金凤凰，也不会飞往别处的。‘燕子飞来寻旧垒，凤凰原栖梧桐枝’。众位自勉，无论谁独占花魁，大家都应衷心祝贺。“

“吴悠扬和柳莲花似乎早相好了！”徐刚说，“柳莲花跳舞。吴悠扬给伴奏，配合默契，情投意合。”

孙云祥情有所动，突然吟哦道：“倾国又倾城，落雁沉鱼容。香飘入何家，自听断肠声！”

雷震臭骂：“猴头也变成了酸文士，诌起诗来了！”

“他不想学他猴祖宗了，要拜倒在太白金星门下了！“

在他们说笑中，钟老师推门进去，，用手电灯照着他们说：“寝室早就熄灯了，你们还在这胡闹！“

“呀，老师还没休息啊？今天星期六，玩一会。看你淋湿了！”雷震等人迎上去，拍打着钟老师身上的水，说：“又叫你操心了！天黑，你害眼病，看不清道，还要出来查看，我们送你回去！”说着，一伙人簇拥着钟老师在苍黄迷蒙的细雨中走去。

               四

夜深了，钟老师戴着眼镜在灯下看东西，他翻出徐刚写给张隽永的信，自语：“代廉把这信给我时，还以为他对徐刚是挟嫌报复，看来所言不虚。“他打开信，翻来复去读：“敬献隽永同学  予独爱莲之出于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

枝，亭亭净植；香远益清，可远观而不可日亵玩焉！  徐刚  草

录 ”想徐刚这个莽撞孩子，还有这高雅缠绵的情怀，看来他对

张隽永是真心的爱慕啊！不油喟然叹道：“当初，我对于芳不也

是这样爱慕吗？”一时沉浸予往事的回忆和悲酸中——他曾是那样狂热地追求于芳，连生活、工作都不顾了——久久叹道，“不

能让他们重蹈覆辙！还有雷震对金智侠，周山涛对吕雁，他们都

别有情怀，常见眉来眼去。如此情窦大开，堕入情网，心驰神逸，还不荒废了学业？把大好青春虚掷予男女私情上，岂不毁了一生！现在他们才十五六岁，专心深造十年，事业有成，再成家生男育

女也不迟！我须妥善予以引导啊！”他凝神沉思，筹划循循善诱的步骤。

                五

月晕而风，础润而雨。钟老师见微而知机，知机而思其变，以故深忧学生痴迷情爱而贻误学业。为此，他精心设计了一场丰富多彩、气氛活泼的“励志主题班会“。他先与同学们把教室布

置得焕然一新。墙壁上贴满了中外名人语录，正面墙上方高悬巨

额横幅，上书“为中华崛起而读书”，下是两幅长轴：一书毛主

席语录：“世界是你们的，也是我们的，但是归根结底是你们的。

你们青年人朝气蓬勃，正在兴旺时期，好像早晨八九点钟的太阳，

希望寄托在你们身上。”一是马克思语录：“在攀登科学高峰的崎

岖道路上，必须不畏艰险，有坚韧不拔的意志和毅力，才有达到

顶峰的希望。“对面墙壁上横幅是“千里之行，始于足下”,下是

文豪高尔基的名言：”人的天赋像火花，它既可以熄灭，也可以

燃烧起来，而逼使它燃烧成熊熊大火的方法只有一个，就是：劳动，再劳动。“两侧墙壁上，右边是周恩来东渡日本求学时写下

的一首诗：“大江歌罢掉头东，邃密群科济世穷。面壁十年图破

壁，难酬蹈海也英雄。”左边是董必武写给青年的诗：“逆水行舟

用力撑，一篙松劲退千寻。古云此日足可惜，吾辈更应惜寸阴。”中央交叉扯着两道线上面挂满了各色彩条书写着豪言壮语，诸如”有志者事竟成”、“以天下为己任“、”好男儿志在四方“、”怀抱

五爱，放眼世界”之类。缤纷的彩条、标语在辉煌的灯光照耀下，熠熠生辉，满教室洋溢着珠光宝气，庄严而肃穆，仿佛神圣的殿堂。

   班会开始，班长金智侠意气昂扬登台说：“我们的励志班会开始！先请钟老师指教。”

   钟老师对大家为这次班会都怍了充分的准备，很是满意，他满怀激情说：“大家都很重视这次班会，作了认真的准备。我看

了几个同学的发言稿，看出他们的心灵花圃里，理想之花正在绽

放，绚丽多彩。个个情感饱满、充沛，言辞慷慨、激越，决心昂昂、铮铮，很好。不过，我是一个比较保守的人，给大家的赠言

是：‘言必信，行必果，其仪如一。人之行，如日月经天，山河行地，需光明磊落，坦坦荡荡。倘如，无三年不窥园的精神，一

见花好月圆，便神魂飘荡，或如跟弈秋学奕的弟子一样，一心想着鸿鹄将至，思援弓缴而射之。如此，能有何造诣？再美的理想，

再激烈的言辞，岂不尽是乌有？学，志必弘毅，行必笃实”

   听了钟老师这番话，多数同学认为这是这是告诫大家要专心

致志学习，不可心有旁骛；而雷震、徐刚、周山涛诸人听出来话中有话、弦外有音，以为老师看出了他们的破绽，扑捉到了他们的马脚，早已心惊肉跳，面色大变。吕雁、张隽永倒还矜持，依然端坐。

   当金智侠激昂慷慨地一宣布：“天空任鸟飞，是雄鹰的就展翅吧！海阔凭鱼跃，是长鲸的就鼓浪遨游吧！”雷震便红着脸大步

走上讲台，声音洪亮、铿锵说：“古往今来，哪一项巨大成就不是出于艰苦卓绝的劳动？哪一个对人类做出重大贡献的巨人不是熬尽了心血？’世界之光‘的爱迪生，他是凭着百分之二的灵感、百分之九十八的汗水取得了一千多项发明。我国医药大师李时珍跋山涉水，用毕生的精力完成了不朽的医学巨著《本草纲目》。我有志学习李时珍，为丰富祖国的医学宝库贡献自己的全部精力与才华。”

   孙云祥冲上去推雷震下去说：“少说两句把，甭霸占舞台了！”他也不拿讲稿，耍下猴脸道，：我也有志于跋山涉水，历尽祖国的千山万水，不过不是采药，而是要像郦道元那样，考察山川形势，森林湖泊，丰富的宝藏，瑰伟的奇观。“

   ”嗬，这猴头又想他的花果山了！“胡杉讥诮道，

孙云祥在一片笑声中跑下台。

江灵显是以诗言志，他神采飞扬地朗诵：”不临深谿，不知地之厚；不登高山，不知天之高；不博览群书，不知知识之瀚浩。我

志玉学，穷索学问之深奥。“他朗诵毕，对金智侠一笑说：”请五位女士出场！“

金智侠、张隽永、吕雁、柳莲花、周艳五人笑着拥挤一起。金智侠说：”我们不像男士，能诗能文，一套一套的，我们把铭记在心、老师教导励志的话向大家重复一下吧！“她举手示意，她们便齐诵：”艰难困苦，玉成于汝；要实现你们的理想，必须作出不惜血汗的努力！荀子说：’目不能两视而明，耳不能两听而聪。’又说，‘无冥冥之志者，无昭昭之明；无惛惛之事者，无赫赫之功。’光阴易逝，时不我待；自我珍重，莫负了青春年华！古云：苍天不负有心人。只要发奋，有志者事竟成啊！“她们的声音虽然娇柔，却背诵的琅琅上口。声情并茂，赢得全班热烈的掌声。

钟老师待掌声平息，兴奋地微笑着说：”大家理想的精灵鼓舞人心哪，我仿佛看到了未来的雄鹰、未来的凤凰，在祖国的长空振翅飞翔！晴空万里的祖国，大地、山川、海洋，是属于比们的！“他深邃的目光环视大家后又说，”前面雷震提到发明家爱迪生和医药大师李时珍。我想，世界还有几个伟人的事迹也很值得我们学习。像创立相对论的爱因斯坦，波兰天文学家哥白尼，文艺复兴时期卓越诗人但丁，一生创作百部书的文豪巴尔扎克，他们之所以成就惊人，乃是他们有惊人的意志和毅力。“

“他们也是不婚或晚婚的伟人！”江灵显插嘴说。

”不婚，或像巴尔扎克五十多岁才结婚，我不赞成！三十而立，事业有成，立业也要立家嘛！“钟老师看下手表，苦笑道，”时间太晚了，未能发言的同学，请把发言稿张贴到广告栏中。”

雷震、江灵显等人立即把放在墙角的广告栏移到中间。雷震说：“这‘树雄心 、立壮志’广告栏，是华武春苦心孤诣设计的，别致、新颖，给大家的发言稿增辉添彩呢！”

那栏四围花枝招展，蓓蕾鲜艳；画面海阔天空，百鸟朝阳，

景象非凡。大家观赏着、拥挤着、嬉笑着争先恐后地把发言稿钉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