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成长的烦恼(16) 水渠两边是大片稻田,田中秧苗茁壮,郁郁葱葱,已有一尺高了。微风吹来,波浪起伏。渠边栽了一溜垂杨柳,三米一棵,犹如婀娜多姿少女头上的辫子,随风飘荡。 星期天,堤上空无一人,真是幽会的绝妙之处,天助我也!一上堤,我就迫不及待牵住她手,捏紧不放,这回她没拒绝,任我抚摸。我俩并肩漫步在水渠上,喃喃私语。 “我听你说话有武汉口音。”这回我要详细了解她。 “我家是六一年从武昌县搬到孝感的,我口音已全变了。” “你爸爸是干啥的?” “县工会的。” “主席?” “干事。” “你爸爸耶?” “部队医院会计。” “哦,裤子掉了,快系(ji)” “你还风趣吔。”我趁机用力揪了她手臂一下。 “哎哟,讨厌!老实点。”她给了我一拳,犹如挠痒。 “你那年生的?” “50年3月。你查户口啊?” “我八月,同年的嘛。” “你么事意思啊?” “门当户对,般配啊。” “谁跟你般配,刺人!” “那你刺吧。”我把脸伸到她胸前,拱到乳房上。 “不要脸!”她脸“唰”地一下红了,却不避让。此刻,我俩正渡步到一棵大杨柳树下。茂密的枝叶像一把绿色大伞笼罩住我俩全身。多好的机会呀!我只觉得全身血直望头上涌,情不自禁地一把将她抱在怀里,用嘴紧紧压住她的粉唇,靠着柳树一起坐了下来。 面对我闪电般的突然举动,她猝不及防,一边左右躲闪,一边嗫嚅:“不要,不要……”她的无力抗拒激起了我更加强烈的欲望。我把她越搂越紧,嘴也毫不放松。渐渐地,她停止挣扎,身体慢慢变软,一动不动了。两张嘴紧紧地合在一起,久久不愿分开。 妙啊!就这样,别松开。风儿,你尽情吹吧;时间,你立刻停止吧。我贪婪地享受着神秘甘甜的初恋…… “快放开,你弄疼我了,哪来那么大的劲?”她使劲推开我,轻轻喘息,我都能听到她心跳。 “你好坏,哪学的这一套?”她绯红着脸审问我。 “电影上看的。” “哪部电影?” “美国电影《魂断蓝桥。》” “你瞎编,我冇听说过?” “真的,孙建国带我去7250小礼堂看的,里面好多亲嘴镜头。” “那都是坏人流氓干的,臭不要脸,刺人!” “我们刚才也干了,你也是坏人?” “你才是,色胆包天。”她提高了声音,要生气了!我得赶紧换个话题。 “我昨天碰见王曼莉,一脸怒气,你晓得么回事啊?” “哟,你蛮关心她啊。”她坐直身子,拿眼瞪我。 “好奇,随便问问嘛。”我一脸无所谓。 “看你那急样,告诉你也无妨。” “……” “萝卜头走啦,她难受。” “孙建国跟她有么事关系?” “华润兰告诉我,前天下午,王曼莉在7250岗哨门口等了两个小时,也没见到萝卜头面,肯定怄气呗。” “华润兰么样知道的?”我不信孙建国会看上王曼莉,还想刨根问底。 “你真‘裸连’,心里酸啊?”哦,她真要生气了。她知道我对王曼莉有好感。 “我只是不相信他两个真有么事。” “他俩暗里地来往半年了,好多人都晓得,只有你这哈叭蒙在鼓里。” “这与我何干,我有你就行了。”我表面无所谓,心里的确有股怪怪的酸楚感。说不清,道不明。他俩做得真隐秘啊,不会也有么事亲昵行为吧?甚至更加出格…… “你别甜言蜜语,听到:你要敢脚踩两只船,我要你好看。”她收敛起笑脸,说得郑重其事。 “么事话哟,快一年了,我对你如何,感觉不出来啊?”我赶忙添柴加薪。 “谁知你是不是真心?” “我要对你虚情假意,天打五……” “呸,不许胡说。”她用手来蒙我嘴,被我一把抓住,顺势一带又将她抱入怀中。 “你有完没完?再这样,我走了。”她使劲推开我。 “好好好,我不动……左九瑛是不是想涂炳胜啊?”我就怕她走,胡乱找了个话题。 “这谁都能看出来,她那是剃头挑子一头热。” “我们热到一堆了吧?” “你烦不烦?捂死你。”又给了我一粉拳。 “你看渠里的水多清亮,天这么热,我们洗洗脚吧?”我无时不刻想着她那双芊芊玉足,屡看不厌呀。 “又来了,我怕了你。” “我就是憋不住,就爱看你脚,你说么办吧?”我干脆给她挑明。 “怪癖。就不给你看,欠死你。” “这么狠心?就看一眼。” “偏不。天不早了,我们回去吧。”她倔强地摇摇头。 “求你了,太阳还没下山呢,再呆一会儿。”没戏了。看得出,她对我还保持着一份清醒,不似我这么急吼吼,赤裸裸。 “不行,时间久了姆妈要着急的。还有,今天的事让我爸晓得了,非产死我不可。” 方言:产人(打人) “那我马上告诉他老人家。” “我先杀了你!” 我俩嘻嘻哈哈厮打着,钻出柳叶,走下水渠,立马变得一本正经。 多么温馨浪漫、激情难忘的一天。 原来和女人缠绵竟有如此大的魅力,简直如痴如醉,妙不可言。这是我第一次正式追女生,竟然旗开得胜,我为自己的勇气与手段感到惊讶。 那年我十五岁,有点早熟。 俗话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晚上熄灯后,我躺在床上,一遍又一遍使劲回忆我俩下午的温存话语,激情燃烧的亲热场面。我对每个细节恣意夸张,深度幻想,就是想做个比上回更舒畅,更甜蜜,更刺激的美梦。 可费了半天劲,那晚什么也没梦到 几天后,天下着小雨,教室外走廊上撑满雨伞。 我一挨苏雅菲坐下,就觉得有什么异常。一侧身见她脸色发青,上身似乎在发抖。往下一看,我的妈呀,她居然赤脚穿了双透明的凉鞋,还把裤腿卷高一寸,最大限度在我面前暴露她的美足。我心里明白,眼下还没到穿凉鞋的时间。她这是在暗暗满足我的欲望和怪癖,迎合我高兴啊。我不禁又惊又喜。 喜的是,我又可以近距离地观看那双梦牵魂绕的玉足;惊的是,今天这么冷,你不该穿凉鞋呀。万一受凉感冒,耽误上课,影响学习,我心何安呀。我赶忙写个纸条:“小心着凉,回去换鞋。”揉紧,扔地上。她不动声色,弯腰拾起,若无其事地继续听课。 这堂课可是把我折腾得够呛。耳朵虽然在听课,眼睛却时不时去盯她那双勾人玉足,搞得心神不定,东西难顾,注意力始终无法集中。 少男少女一旦深陷热恋,智商就会变低。 罗老师正在台上讲《一元二次方程根的判别式。》本不算难,我却听得似懂非懂,模糊不清。我今天有点心烦意乱…… “叮铃铃……” “嗳,下课了,喊口令呀。”苏雅菲捅了我一下,轻声提醒。 “哦,起立!”我急忙大喝一声。猛然想起,现在我是班长。 中午,轮到我和刘援朝值日,从食堂端回一盆腌菜炒豆干。这是节后最好的菜了,大家立刻围弄来,眼巴巴望着分菜。 “让开,挤么事,马上分完。”“猫眼”麻利地朝每个饭钵赶菜。 “这是么事?”刘援朝从他饭钵夹起一小坨黑色颗粒。 “不是老鼠屎就是饭蚊子。”“尺八”轻描淡写地答道。 “恶心死了,你们咽得下?”刘援朝扔掉筷子,气愤地问大家。 “这算个么事,经常发生。”“师长”埋头吃饭,不太在意。 “窝囊。”刘援朝嘟哝一句,转身面对我:“老板娘,你是班长,你说么办?” “走,去找食堂讲理。”我的火气也上来了,今天要出口恶气。刘援朝端起饭钵,跟我朝食堂走去。 总务办公室就在食堂旁边,里面贾主任、刘会计和魏采购正在闲扯。 我拿过援朝手中饭钵往贾主任面前一放:“贾主任,请看这是么事?” “呃……这个……”贾主任戴着近视眼镜,一边看,一边支支吾吾。 “么事这个那个,是老鼠屎!”刘援朝大声喊道,想让更多人听到。不一会儿,人越围越多,很快挤满了办公室。贾主任见势不妙,马上训斥刘会计和魏采购:“你们干啥吃的?怎么管理的,好生检查。” “魏老师,你买的是哪年的米哟?”我怀疑起码是三年前的翻仓陈米。 “去年的米。没有问题的,肯定是严发广冒淘干净。”魏采购赶快替自己辩护。 “不可能,又不是第一次发现老鼠屎了,肯定是陈米。”“师长” 挤进屋来。 “同学们不要猜疑,米没有问题,我做的账。”刘会计证明道。 “哄鬼!” “扯白吊慌!” 方言:扯白吊慌(说假话) “拿农村学生不当人。”喔,这句话一出,屋外群情激昂起来。 “老师吃到老鼠屎了吗?” “反差太大了。” “找领导说清楚,谭静哪去了?”外面嘈杂声越来越大,学生也越围越多,还包括吃完午饭早早回校的走读生。 眼看场面要失去控制,谭静带着李汉杰走进办公室。贾主任抓住根救命稻草:“谭书记,我保证买的米绝不是三年陈米。你看这……” “现在不是米的问题,是我们对同学们的态度问题,感情问题。”她转过身,走到门口,大声说:“同学们,都是我们工作没有做好,伤害了大家感情和身体健康,我代表党支部向你们道歉。接下来,我们一定认真检查,坚决改进,给大家一个满意的交代。” 谭静短短几句话,语气委婉,态度诚恳,一下就平息了大家的心头怒火。 屋外人群逐渐散去,一场风波被谭静轻松化解。 这个女人真厉害! “走吧,我们相信领导。”我拉拉刘援朝衣服。 “等一等,你们还没吃饭吧。”谭静叫住我,和李、贾二位主任耳语了几句,李汉杰把我俩带到教室食堂,吃了份青椒回锅肉,外带青菜粉丝汤。饭后,刘援朝悄悄对我说:“老板娘,我有种被收买的感觉,你像工贼,哈哈……” “不死抬举,贱相!”我心里骂道。 几天过去,一切照旧。伙食没有丝毫改善,更没看到学校的“满意交代。”只把灶房40瓦灯泡换成了60瓦,可能是让严发广淘米时看得清楚点吧。 我总算争了点面子,起码不会被人骂成“缩头乌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