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见这位菲律宾同事，是到了公司差不多半年后在公司的圣诞晚餐上。公司另一同事说这位是公司的绘图员，从菲律宾来的。

 

我很高兴在公司见到另一张亚州面孔，马上就很开心地和他聊起来，一会儿才发现他好像不怎么喜欢聊天，态度比较冷淡。

 

过了很久，我们搬到了一个办公楼，只不过我有自己的办公室而他和别人共用外面的厅。时间长了才知道，他的英文和我知道的所有菲律宾人一样很差，很难完整表达自己的意思，所以寡言少语。

 

前两天有报道说中国居然要从菲律宾招聘三十万人来教英语，我想做这决定的人要不是疯了要不就是想故意祸害中国。

 

公司的管理体制乱七八糟，菲律宾同事的上司是搞修建的经理，这个经理是老板的好朋友，直接向老板汇报。所有的反应器，储存罐，车间的建设，经理做决定。

 

而这经理，是不是高中毕业都难说。

 

菲律宾人来美国之前应该是一个化工的工程师，英语不好但化工专业上的知识还是很好的，就和我们绝大多数老中一样。好多时候看不过去设计上的糟糕，自己就动手改了。他的上司气得不行，让他改回来他还是犟着不改。把他老板气得每句话都带上了F-word 教训他，菲律宾人只好不情不愿地改了。

 

菲律宾人他到底是怎么过来的谁都不清楚。猜测他也许是绿卡抽签，或者是非法偷渡，或者是别的什么签证过来然后滞留了下来。大家猜测他也许没有合法工作许可，所以躲在我们公司，不然为什么有次公司想让他去中东出差他东推西推就是没去。况且，我们公司给他的年薪也许就三万左右，他为什么就不在外面找一个工资高一点的工作呢？

 

菲律宾人的家人都不在这里。孩子们都大了，有次问他想家人吗？他才说他和太太离婚了。虽然如此，他的收入基本上都是寄回了菲律宾的。中午从来不吃午餐，啃一个苹果了事。我们有时开会，就多叫一点外卖，让他一起吃。同事见他可怜，有时前面办公室开会有剩饭剩菜，就回来叫他去拿，他居然不去，要同事到前面去帮他拿回来！真是让人又好气又好笑，感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看他一个人在美国，我想他一定很寂寞吧？就问他下班后干嘛。他说一周去几次健身房。一次老板要画一张图，他的经理让他等着，结果他依然四点多就走了去了健身房。把他经理气得跳脚，勒令他三天别来上班。当然对打卡的人来说三天不上班就意味着三天没工钱。

 

他的经理这么不喜欢他，当然不可能给他涨工资了。不仅如此，还想把他开掉，只是找了好几个，别人要价都是七八万，这才没把他炒掉。

 

我要是遇到这种情况，一定要想办法在外面找事做了，像他那样找一个比他现在薪水高的应该不费力。至少找个兼职什么的多挣点钱吧。再不济，公司里这么清闲，有大把时间，自己完全可以看看书充实一下自己。可他倒好，每天戴个廉价耳机上网看菲律宾的电影或者听音乐，声音之大让五米开外的我都听见了。前几周，他又看电影，他上司叫他他都没听见，又是对他一顿劈头盖脸的臭骂，让他三天别来上班。

 

两周前，看他把自己的好几份培训证书扔到了垃圾桶，正觉得奇怪。接下来两三天都没看见他，心里嘀咕他是不是又被他老板勒令不来上班了。问他老板，老板说不知道。

 

第二天，他老板才说，菲律宾人已回国了，做了菲律宾的海归。

 

偶尔在六合彩奖金很高时，买几张彩票。经常开玩笑说，要是中了，就不来上班了，然后在中国给老板打个电话说辞职了，正在台湾的沙滩上晒太阳呢！

 

菲律宾人没有中奖，却做了我们中奖后想做的事。

 

 

海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