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害怕,别犯傻,别轻易剪去你的长发
文章来源: 翩翩叶子2023-11-17 03:16:10

别害怕,别犯傻,别轻易剪去长发

 

"黄玫瑰………,别害怕,别犯傻,别轻易剪去长发",刀郎的给女儿的歌"黄玫瑰,就像我妈妈要对我说的话,-句句落在我的心坎里。

 

生病前,因一件小事让我不开心,我一不开心,就拿我的头发下手,视频里的妈妈说我"憨小宁",是啊,永远别犯傻,别轻易剪掉你心爱的长发。

当时治疗中,剪短的头发也慢慢地长大了,化疗让我更富态。化疗使得我的手与脚的皮肤变黄了。现在的后遗症脚底还有点麻木,但不影响工作与生活,走路或忙的时候感觉不到麻木的存在,医生说不可逆了,但没问题。(素颜照)

 

 

"我喜欢你的头发,你的头发真美"。上班中,逛猫里,经常会有同事或陌生人对我这么说。我生病前会当成一句客套话一听而过。但现在的每一次这种语句都能触动我的心灵,我感恩我还活着,长发还美美地飘着。

 

 

"黄玫瑰,别落泪,所有花儿你最美,受了傷 別傷悲 別讓淚珠濕花蕊"。八年前,当我接到医生的诊断书准备与肿瘤君做你死我活生死决战时,第一个担心的就是会变成光头。我还没想到我当时的长发如何处理,婆婆就主动提出帮我把头发剪短些。自我有记忆力,我一直是长头发小姑娘,既便以后结婚生子,我也保持长发飘飘。婆婆剪了我的长发,我握着剪下的头发在卫生间里一个人呆着,我忍不住偷偷地开始哭了,想起了妈妈,我在上海的姆妈肯定是下不了手,她肯定舍不得,那时我以为我哭的日子开始了。

 

通常我一星期不打电话视频,老妈的电话就会飘洋过海追打过来。最近听刀郎的"黄玫瑰",我又想家了,想妈妈了。妈妈就喜欢在我的头发上打注意。我自己洗发,就算我二十岁了,她还不放心要插手,她说我的头发特别多,自己洗不干净。我小时候,她一会儿在我头上扎羊角辫八角辫,一会儿盘头变着花样弄头发,我的妹妹是短发族从来弄不出什么花式来。

 

我的外表长得娇滴滴的小妹妹皮肤白得就像我家老太太嘴里说的像鸡蛋白,比她的姐姐白白嫩嫩得多像个瓷娃娃,但私底下她原来是位多动症,动不动就溜出去玩像个皮大王。一次学校组织游泳,我亲眼目噔口呆地看见小小的她一下子从泳池边扑入泳池中,天不怕地不怕。而我就只在泳池里原地伸伸胳膊踢踢腿腿。一到天热,妹妹的头就是只蒸笼头直冒汽,妈妈没有办法,所以一到夏天就把她剪成男小囡头。

 

出门走亲戚,妹妹也要被打扮成洋小囡的。(上海人,说什么都喜欢加个洋字,洋钉洋火洋娃娃,听说"洋气"是中文里最土的词)。小时候记得家里有个妹妹专用的假长发辫子。一个夏天,爸爸搀着妹妹的手去他同事家,妹妹穿着花裙子,撑着现在不多见的比通常我们用的伞的尺寸小很多的一把小洋伞,我现在还记得颜色是萍果绿的,料作好像是全棉的,摸上去质感柔柔软软的,妹妹像个欧洲电影里的小淑女-样出门跟爸爸去社交了。不一会儿,妹妹垂头丧气灰溜溜地回来了,原来假辫子掉了下来,引来后面的路人一阵窃喜,"这个小姑娘假辫子哪能落下来了?"妹妹虽然撅着嘴还不忘夸奖自己一番,"吾脑子活络,反应快,吾马上拾起来塞到爸爸的口袋里。假小子打回原形。印象中,妹妹一直沒有长发飘飘过,但她一直是兄妹叁里长得最美,最娇韵的那一位。

 

找出一张我妹妹的长发照,疫情前,与我妈逛上海古镇,妹妹继承了我妈的瓜子脸。

 

前些时间,看到我同事编了个八角辫上班,说是她的来探亲的妈妈编的,把我羡慕得口水也要流出来。一整天胡思乱想,我的远在上海的姆妈也会的。九十年代初,星期天,我花了五十元钱在广州人开的小发廊里让那个矮矮小小皮肤黑黑但头发型蛮潮的年青理发师编的,回来妈妈依样画葫芦,九十年代初在小姑娘中曾经流行过,回头一望,那真是我在中国最无忧无虑最自由浪漫的年代,心和欲望能跟着希望走。

 

资深美人我的妈妈自己就喜欢留长发。她年轻小姑娘时是长头发,结婚后为人妻为人母时也还是舍不得她的大辫子。我记忆中看到的妈妈,已不是梳着大辫子的妈妈了,而是每到节假日都去理发店呆半天弄个奶油包头回来的妈妈。妈妈穿着朴素平常但总是透露出一份精致,生活哪能马马虎虎,随随便便。

我妈做妈妈了,还舍不得剪掉她的大辫儿。

 

找到一张妈妈奶油包头的照片,印象中,妈妈只要去做头发,回来一定是顶个奶油包头回来,现在这种发型奶油味道好像淡了点,头发没有以前那样高耸了,因为除了几家有名气的理发店还有上海师傅,小店家已经没有本地人做了。

 

妈妈小姑娘时,长长的头发带着两个蝴蝶结。她以前也这样装扮过我。

 

"即使告別了春天陽光 你依然要開放,別害怕 別犯傻 別輕易剪去長髮"。生病了,我依然要活得开开心心,美美的,长发要飘飘。一次,我打扮得美美的长发飘飘与陪我从上海来的忧心忡忡的妹妹及哥哥的在加读大学的正值青春年华的女儿在医生办公室候诊,护士叫着我的名字,然后打量了眼前俩????真美人与我这个稍逊美色的大兴美女,问"who is the patient ?"原来,护士看不出我是重症病人啊,或许护士只是在逗我,让我开心,这又何妨,我原本就是一个正常人。

 

病后治疗期间特别怕与妈妈通电话视频,不知我生病的妈妈第一句最后一句总是关照我注意身体健康,不要太吃力。-次妈妈语调沉重边叹气边告诉我,我一个舅舅得了早期前列腺癌。得了肠癌与转移肺癌的我听后心想若是我得了这种温柔不催命的癌,我真要谢天谢地了,我从此决定对她保密,不让在国内就为我操心的妈妈还要担忧远在国外的成年女儿。但治疗期间,治疗过程如过山车,我与妈妈的通话,视频,音频,每一次我都怕我的眼泪会落下来。有时候,我心情沮丧,我就想剪掉我的长发,但耳边仿佛要响起妈妈会对我说这点话:

 

"別害怕 別犯傻 別輕易剪去長髮
我會站在你的身旁 給你依靠的肩膀
別說話 微笑吧 回頭是燦爛的霞
我默默的祝福你 感覺到了嗎
海角 天涯 哪裡不是你的家"

 

生病前,很多人都说我长得福笃笃,一派福相。其实我并不是很胖,由于天生没有遗传妈妈的鹅蛋脸,我生就了一个"国泰民安风调雨顺"的长相,以前真是生在福中不知福。一次检查结果,医生告诉我,左肺的坏东西还在长大,右肺也出现了不详东西。回家路上,经过一个大学校园,驶过繁忙的学院街,贝街,看到路上充满朝气的学生们,有使命感有责任心的匆匆行走的中年人,五味杂陈,我不也曾有过他们一样的生活吗?在多伦多市中心曾驶过一个公园,到处都是胡乱搭起的帐蓬,看到在阳光下悠闲地晒着太阳的流浪汉,我不知怎竟羡慕起他们来了,他们至少还有个健康的身体。但这一念头只是稍纵即逝,一闪而过,这种低貭量无尊严的生活,还不如让我死,如果活得艰难丑陋,不如让我早早地死,这种想法在我接到生病噩号第二天晚上睡觉时我就悟出了,所以才一反前一天晚上夜不能眠,第二夜我一夜睡到大天亮,我活着不要忘了装扮着美美的,心情也要美美的,有我的亲人爱着,陪着;我若现在死去也不会惧怕,我会留给人们一个自己看来还算年青还算不太老态龙钟的背影然后去见我天上疼我的我家老太太""黄玫瑰,別怕啊別傻啊 哪裡都能開花"。

 

我觉的我的时间不够用,我想学吹口琴,我每天上网看些八卦,看些新闻,最爱的还是弄弄我的花花草草。

 

我也许会老去,老死是我的福气。我也许也会死去,在我还不老的时候。趁我现在还健康地活着,我要开开心心的,我要有心有肺地。我爱并爱我的人,我要狠狠地掏心掏肺地去爱。不爱我或伤害我的任何人,最好的最爽的方法就是翻脸板面孔不留情面,对丈夫也如此,有个闺蜜怀疑她老公偷鸡摸狗,警钟长鸣,太累了。我对我先生爽气地说,如果你不爱了,不要偷偷摸摸,请别伤害,别客气,说出来,我放你,尽管走,因为到时我会从婚姻里溜得比你还要快,既使生病也阻挡不了我,因为我不能辜负我自己。

 

 

上海疫情中,妈妈病中与我视频,我恨不得插翅飞到妈妈身边,为她送饭送药。

 

世上只要妈妈才能无条件地爱自己的女儿,妈妈会对自己的女儿吟道"黃玫瑰 別落淚 所有的花兒你最美……,别犯傻,别害怕,别轻易剪去头发…… "。我要养得棒棒的回去看妈妈,妈妈就喜欢看我长发飘飘福笃笃。生病后我曾经发誓不再哭,而治疗中碰到挫折还真的没有哭,但现在我一想到日夜催我回去的四年不见的嫡亲爸爸与妈妈,-向手足情深的哥哥与妹妹,写到这,休息息,我怕我的眼泪快要落下来,快上床,去睡觉,梦里我也许还是长发飘飘遇见我的嫡亲阿爸与姆妈。

 

 

八月份,我家的花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