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语：白银的归宿

1935年后，白银结束了它在中国的历史使命。这里谈一谈它的归宿。1931年，中国白银存量达到了它有史以来的最高峰，20亿两白银。当然窖藏不算。当时耿爱德预测中国白银窖藏大概5亿两。后来的历史证明他的预测大致准确。整个30年代的流进流出不能细算。1937年6月30日南京政府全部的外汇储备3.78亿美元，以0.45美元一盎司的均价计算，当时政府集中在手里的全部白银8.4亿盎司，7.64亿两。就是说，整个30年代，白银净流出12.36亿两。政府这7.64亿两，至1941年，出售给美国5.5亿盎司，英国1.88亿盎司，似乎伦敦市场里还抛售过若干。算卖掉6.8亿两吧。至此重庆政府手中的白银尚存0.84亿两。抗战结束后清点汪伪中央银行，得白银785万两，华北白银3700万两。汪伪的白银完全从窖藏中冒出来的。华北的是包括在当时的20亿两之中的。由于日本人的阻挠，这个白银一直待在华北没有南撤。问题就是南京政府37年6月30日的统计里将它包括进去了还是没有包括进去。包不包括进去都是有理由的。如果包括进去了，那重庆政府的0.84亿两中就有华北的0.37亿两，只不过看得见，够不着罢了。如果没有包括进去，则37年6月30日那天中国政府的实际白银存量是8.01亿两。41年以后的中国白银存量为1.21亿两。我倾向于没有包括进去，因为到了1945年，中国又向美国出售了1.70亿两的白银，差不多就是41年后中国尚余的白银数量加上5000万两窖藏。至此中国的20亿两白银全部流出了中国。再见了白银！谢谢你为中国的近代化所做的贡献。希望你在美国财政部的地下金库里能安心长眠。

1942年起，由于外汇断绝，上海囤积的巨量法币回流内地，中国发生了恶性通胀，数字听上去非常吓人，但是很奇怪，中国的经济并没有受到大的影响，事实上当时无论是上海还是平津，经济都是增长的。究其原因，通货膨胀将原来窖藏的银元，黄金都逼出来了。市面是几种价格并列的，比如大米，整个30年代的平均价格是11.80元/石。1948年涨到1450万/石，涨了120万倍。听听吓死人。不过你要是用银元购买，还是6-8元/石。考虑到银元数量的减少，银元物价并没有怎么涨。大宗批发或用银元，或用外汇黄金。那时的中国经济实际上是白银黄金纸币外汇混用的。所以到了1948年，市场上又充斥着银元。它的数量是多少呢？央行估计是白银3亿两，银元5.5亿元，合3.96亿两，所有白银总数为7亿两左右，超出了当年耿爱德的估计数。如果将这个10亿银元左右的数字，加上当时境内流动的5-6亿港元，再加上大概3亿美元的境内私人现金，按银价0.9 0美元一盎司，3.33亿盎司，合3亿两，4.2亿银元。差不多就是20亿银元的基础货币量。看，整个经济还是在1936年左右的水平上运行。就是说，当时的中国经济自有一套自我保护的方法，交易媒介也是多样化的，黄金，白银，美金，港元，大米，纱布，西药，甚至鸡蛋，它以一种优哉游哉的形式进行着古老的生产和交易。物价指数上令人瞠目结舌的倍数和照片上堆的小山一样的钞票多少有点历史幻觉的样子。当然这是就宏观而言，微观上恶性通胀给人民带来了巨大的痛苦，当代人的回忆录里有大量的纪录。

最后7亿两白银的大部分留在了大陆。其中大部应该掌握在政府手中。不过民间始终窖藏着银元。本书结束之时，抄录一段红卫兵小报以资一笑：

上海红卫兵横扫牛鬼蛇神的辉煌战果

你们的革命行动震动了整个社会，震动了旧社会留下的残渣余孽---你们做得对，做得好-林彪。

在66年8月，毛主席的红卫兵立下了不朽的功勋。红卫兵以毛泽东思想为武器，大破四旧，大立四新，横扫社会上一切牛鬼蛇神，荡涤一切污泥浊水，摧毁了刘，邓复辟资本主义的社会基础。取得了辉煌的胜利。下面是上海红卫兵横扫牛鬼蛇神的缴获品不完全统计：

金银财宝：黄金65万两，金银首饰90万件，美钞334万元，存款现金3.7亿元，银元240万元，古玩玉器300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