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木 (一)
文章来源: 艾丽思笔记2008-06-21 08:11:55

从前家里有过四只樟木箱子,一对儿超大,一对儿稍微小些。

略小的这对儿是老妈年轻的时候,在天津买的,虽然不是全樟的,但也香气袭人。老妈带着它们从天津到北京,从北京到四川,再从四川带到北京,直到前两年被天津的大表姐蘑菇去了。这 家伙也算是走南闯北,见过一番世面了。 

大的那对儿是全樟的,坚硬,厚实,纹理优美,味道浓郁而清凉。当年父母在四川住的时候,老爸用八十斤粮票跟当地老乡换的樟木,搁家里存了几年,然后运回了北京。找了两个极好的木匠,打了两只箱子,珍留至今,是父母和我的最爱。 

老弟似乎没什么感觉,他不懂木头,也不想懂。可是我暗暗地觉着,要是我在他面前使劲地夸那对儿樟木箱子多么的美好,他一定会说:“既然这么好,那我也要一个!” 

不,不,这可不行啊,为了它们能永远成双成对,为了它们的一生一世永不分离,当然,更要紧的是,为了我那贪婪的私心杂念,还是不要多说什么的好。 

我不止一次跟父母要求,要求这对儿樟木箱子作为我的嫁妆。令人欣慰的是,他们每次都十分痛快地答应了,而且没有一次提及“也给你弟弟一个吧!”,哈哈! 

话虽如此,心里的不安不是没有的,总觉得自己是偷偷地抢走了原本也属于老弟的宝贝。可是,谁让他不把它们当作宝贝呢?我坚持要它们一直在一起的另一个很大的原因,也是担心老弟看扁了它们的优异,不定什么时候就丢到哪里去了。 

看在所有的一切份上,还是让我独自拥有它们吧,阿米豆腐! 

现在这对儿樟木箱子里,还存放着父母的一些纯毛料子衣服和毛毯,几件我和老弟婴儿时期的小棉袄小马甲,我孝敬老爸的hugo boss围巾,两件老妈十八岁时穿过的旗袍,更有意思的是,竟然还有几块老妈在几十年前买的布料。 

纯棉的花布,其中有一块是白底,浅咖啡色的花,花瓣花蕊都细长。还有一块是乳白的底子上,铺满了嫩绿和嫩黄的小花,猛一看象春天的山野。 

我不知道老妈为什么买了它们而放了几十年没有做成什么东西,从没问过,也许有理由,也许根本没有,我只知道她并不是忘记了它们,因为每一次开箱子她都会仔细地看视一番,脸上是很快乐的表情。 

有时候我问自己,假如这两个箱子真的成了我的陪嫁,我会拿它们来做什么呢。按照樟木箱子的特点,最好是放衣服,尤其是那些纯毛真丝衣服的最佳住所。看看我现在的衣服,好像大多没有资格住进樟木箱子里去,而且每季换衣服,翻找也麻烦。 

有一天,我看系列剧SEX AND CITY,夏洛特有个小小的宝箱子,里面放的都是她的梦想。比如将来她要给女儿的绣着名字的心型小枕头,一张小肯尼迪的照片----她的白马王子标准,少女时代的卡片----写满她那些秘密的梦想...... 

虽然她最终把宝箱子清空了,因为一连串的失望,我依然喜欢看她流着眼泪抱着它,感叹那些曾经的美丽憧憬,不管现实怎样,对未来的渴望永远是最美的。 

终于,我也找到了我的梦想之箱。完美的樟木,完美的味道,完美的保护,我将把我的宝贝们都放进去,我所愿意珍存的宝贝们。 

对了,那可是两只超大的箱子。太好了,这是天意,谁都知道我想要的宝贝是那么多,我需要巨大的地方来守护。 

对于木头的喜爱,几乎是与生俱来的。也许因为我的名字就是一株树吧,感谢老妈给我取了一个树的名字。如果人的名字真的对人的性格有所影响,在我这里,大概是唯一可以认同的地方。 

北京的公园那么多,我最喜欢是天坛,因为那里的古木最多最老。去别的地方,我对树木的注意力都要远远超过对花朵的。木头也自有一种清香,或浓或淡,丝毫不比花朵逊色。

可以说,我爱着世上所有的树木,哪怕是传说中的食人树。残忍麽,我不觉得,树比人要厚道多了。 

也因为太爱木头了吧,我不喜欢所有的金属家具,一看到冰冷的铁床,我就会睡不好。再雕琢精美的金属家具,在我眼里也是一堆废铜烂铁,白给我都不要的东西。 

要是有人跟我抬杠,说既然我喜欢木头,就不要睡木头做的床,用木头做的餐桌,踩木头做的地板等等,那就没办法了,我只好让TA自己烦恼去,因为我并无这些烦恼。 

这些年国内硬木家具的价格疯了似的上涨,几十万上百万都是小菜一碟啊,一看到这些疯狂的消息,我就会想到阿Q革命时要搬走的秀才娘子的宁式床。我跟阿Q差不多,如果不用革命也能得到那么一张宁式床的话,哈哈,哈哈,梦里我也会笑醒过来的。 

老弟的公司经常组织到海南度假,好像一大堆人每天就知道在海边玩水,打球,晒太阳,傻呼呼的。要是我去呢,怎么也得找找哪里有正宗的海黄啊,怎么也得淘换一只海黄的杯子回来喝水,美丽,而且防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