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过了差不多一半， 天气还没有正式进入状态， 大雪没有雪， 小寒不见寒。多伦多的冬天里最难熬的， 是寒冷和黑暗叠加的一段儿日子， 早上上班寒风里黑陌陌地出家门， 晚上下班寒风里黑陌陌地进家门， 寒冷望不到头， 长夜也望不到头， 容易让人心情抑郁。今年的冬天， 眼瞅着过了冬至天光一天天又长了起来， 寒冷却还是没有降临， 十四五度小阳春的圣诞节， 随后又紧跟上一个四五度的元旦。 几家朋友节日聚餐坐在一起， 大家谈论的是天气， 气温太高， 人造雪造了化再造再化， 各大滑雪场无可奈何之下只好别出心裁， 开始推行自行车等春季活动项目--- 谈论之余，都在担心一月中旬开始的孩子们的滑雪课， 是不是要泡了汤。  

在加拿大人最热衷南飞取暖的两个节日， 选择了窝在家里， 并不只是因为温和的天气。 Emmy的大学申请工作正在如火如荼地进行着， 这件事理所当然地排在了家庭大事榜的榜首， 一切以Emmy为重， Emmy说不能出门， 那我们便待在家里。 Emmy说，我是没有考虑提前录取的， 所以不急。她不急， 我们急。在报考学校这件事上， 好像做家长的， 总是比当事人更要急一些。 节前和有孩子上大学的同事聊天， 大都在讲到了这个时候学校还没有报， 是不是有点晚了。 这更加重了我们的担心。 养兵千日， 为的不就是这一时，Emmy做事有点拖拉， 这么辛苦的四年中学，如果真在报考学校时错过了时限， 让人情何以堪？ 

Emmy中学读的是IB， 需要拿两个毕业证书， 课程比一般的学校多了不少， 如果再想拿到理想的成绩加班熬夜是家常便饭， 午夜前上床睡觉的时候是少数 --- 当然这和Emmy 先放松， 后作业的夜猫子习惯也是有关系的， 但学习任务的繁重也是毋庸置疑的。 记得有一个学期选人文的课程多一些， 每天都要熬到下半夜一两点钟。 一天晚上我醒了上厕所， 凌晨三点， 发现楼下的灯还亮着， 下去一看Emmy还在晚饭厅的大餐桌上奋战。 让她去睡觉， Emmy没好气地说， 求您别闹了， 我们这个项目四点之前得交上去， 不睡觉的不止我一个， 整个小组都在线呢。 果然电脑屏幕上头像闪烁， 连着一群夜猫子。 就是在那个学期，我开始重新审视这个IB上得到底值不值。虽然说没有辛苦会白费的， 付出总会有回报， IB学生最显而易见的回报就是大一大二会比一般的学生轻松， 因为很多课程读IB时已经接触过了。 但是拿高中的两年充足睡眠去换取大学的两年充足睡眠， 在健康上是多么的得不偿失；十五六岁，体质上的黄金发育期，还有什么比睡觉更重要呢。 当年Emmy决定考IB时没有充足的认识， 那么以后Allen如果也想考IB的话， 是不是应该及时反映一些负面意见， 稍稍拖一拖后腿呢？ 

Emmy最后选择了三所美国大学三所加拿大大学。 美国大学Cornell，MIT和Princeton, 听起来太高大上了， 以至于有同事朋友问起，我都没有勇气把后两个排在前头。长春藤， 应该是很多IB学生的梦想吧。如果不试一下， 我IB这些年的辛苦还有什么意义！ Emmy 如是说。 也是，面对自己向往的东西， 总是值得去尝试的，也不是人人都有尝试的勇气， 尝试了， 不得， 也就甘了心， 放下了 --- 朋友说， 哪里有你这样的妈妈，话说得这么没有底气，做不了虎妈， 那就乖乖地做个羊妈，你这是连羊妈都不如的拖后腿妈！ 我急忙澄清， 这种话我也只是心里嘀咕嘀咕， 和你说说， 在Emmy面前对她的理想还是表示支持的。  虽然我对Emmy读不读藤校并不是很介意， 可也是赞同在其位谋其职的， 做学生时就应该是个好学生， 有好学生的理想，并且为了自己的理想倾其力去追求，失败没有关系， 尽了力就好。 倾其力的程度也有讲究， 可以适当地挑战一下自己的极限， 但不要超过自己的极限太多， 否则对身心的健康都是无益的。说实话， 去年看到Emmy熬夜熬到了三四点时， 我是真的觉得这个力有点用得过了度，但她自己不言放弃， 而且离毕业渐近， 箭已经在弦上， 也是不得不发了。 

三所加拿大大学， UofT, Waterloo 和McMaster。 专业有三个方向， 电脑科学，建筑学和生命科学 --- 风马牛不相及。我和Bill其实是认为读法学院最适合她的， 记忆力好， 能写， 能辩， 逻辑性强，性情淡漠，冷静。 但是大学的选择和专业的选择， 我们都没有能够插上手， 不让插手， 只能嘱咐一句， 报加拿大的大学， 尽量选择带实习项目的专业， 毕业后就业会容易得多。 McMaster 报的是生命科学， 得知Emmy 另外两个立志学医的好朋友也报了这个学校这个专业后， 我说， 如果你们三个能去同一个学校读同一个专业， 也是件不错的事情啊。 Emmy微微一笑答道， 这种可能性基本为零， 你要知道， McMaster的医学院在加拿大是最好的， 被McMaster生命科学录取的机率可能比我报的那些美国学校还要低呢。 这下我可真有点急了， 我还以为McMaster是个后备呢， 这怎么能行， 不是我没有底气，什么事都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啊， 万一你一个录取通知都拿不到呢。 Emmy说难道多大的电脑科学我都进不去吗？ 这谁知道呢，在这件事上我这个羊妈绝不能含糊， 我就一羊到底了， 报名费我交， 你再加报两所加拿大学校。 就这样， 西安大略和约克又被加到了Emmy申报大学名单上。 

到如今，美国大学的申报已经完成， 参加了MIT和Princeton在多伦多市中心图书馆举行的面试。 问面试进行得怎么样，答曰，Princeton一般般， MIT好一些。 加拿大大学还需要提交一些补充材料， 限期是二月初， 就这一两周了， 那边还是不急不慢的， 我们卡好点两天催一次， 搞得Emmy好不耐烦 --- 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啊。 

同事听说Emmy报了美国的学校， 打趣地问我， 你准备好卖房了吗？ 去美国读书， 三倍的学费啊， 而且现在的加币这么低，卖房虽然不至于， 但换房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四年或五年， 一年六七万七八万加币的费用， 税后的收入， 再加上家里这头的日常开销， 我和Bill齐心协力， 也只能勉强撑着了。其实性价比最好的方案是加拿大读本科， 美国去读研 --- 不过这个最好方案的提议， 我们就暂且先收在心里头吧。 

作为父母， 我想我还是祝愿Emmy心想事成吧。 好在Allen年纪还小，可以撑完一个再撑另一个， 两姐弟的年龄差， 终于可以发挥优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