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和嗲,都不能代表上海女人!那什么才是? (ZT)
文章来源: 匆匆客2017-07-29 16:08:51
2017-07-28 上海女性 
上海女人有一百样面孔。
在大街上穿着睡衣上街的是上海女人,把自己做的大衣穿出秀场风格的也是上海女人,她们可以凶如猛虎,也可以嗲如小猫,她们似乎不那么关心天下事,不过,她们对于家庭生活中的所有细节无所不精。
有人说,上海女人只会两样,要么“作”,要么“嗲”。
其实,上海女人最厉害的是有决断力。
弄堂女儿把“家政”当成一门学问,邻舍隔壁姊妹道里,只要闻一闻味道,就知道“谁家姆妈”今天的葱烧大排稍微少了点火候,油煎带鱼买的数量有多少,谁家今天请客,谁家回了娘家冷锅冷灶。到了困难岁月,平时再娇滴滴的嗲妹妹,再养尊处优的阔太太,为了全家人的餐桌,一下子挺身而出,成为起早摸黑冲锋陷阵的勇士。
张爱玲是上海女人。
她人生最大的冒险,是在战后,去温州城里寻夫。到了那里,胡兰成已经和范秀美同居,先还瞒着张爱玲,直至有一日,两个人在床上躺着说话,胡兰成肚子疼,一直没有说,直到一会儿范秀美来了,胡兰成一见,立刻诉说自己身上不舒服。范秀美劝慰道:“等会儿中午喝杯热茶,就会好的。”张爱玲一下子恍然大悟,知道范秀美和胡的关系非比寻常。而她做的最情绪化的事情,不过是在给范画画时,画到嘴巴,忽然停笔。胡兰成问及时,她回答:“我画着画着,只觉她的眉眼神情,她的嘴,越来越像你,心里好一惊动,一阵难受,就再也画不下去了!”
后来,范秀美去上海流产,胡兰成给张爱玲写了一张条子,托青芸带范秀美找她:“看毛病,资助一点。”张爱玲二话没说,拿了一只镯子出来:“当掉,给伊做手术”。
这是上海女人的气度,女人不为难女人。
盛佩玉是上海女人。
她曾经在结婚前,和丈夫约法三章:“不可另有女人(玩女人);不可吸烟;不可赌钱。”结果,邵洵美和美国作家项美丽相爱,一票人等着看盛佩玉如何发怒,赶走洋小三。盛佩玉主张两人立刻结婚,以妾的礼数相待,送给项美丽一对玉镯。
她的这个举动,原因很简单——她看见了项美丽的那份爱。1937年8月14日,日本入侵上海,邵洵美带着家人逃出杨树浦大宅,由于行动仓促,财产没能带走。这时,邵洵美的弟弟又投敌做了汉奸,可能随时会告诉日本人,邵洵美在日占区有一个印刷厂处于日占区。根据当时的情形,日本人是一定会没收印刷厂的。关键时刻,项美丽出马,凭外国侨民身份,弄到一张特别通行证,雇了一辆卡车和10个俄国搬运工,亲自举着美国国旗押车,把邵洵美的印刷机和书籍衣物抢救出来。
盛佩玉的这份宽容,邵洵美感激在心。后来,项美丽到重庆采访宋氏三姐妹,她让邵洵美也来重庆和她汇合,邵洵美的回信是:
要是我去了重庆,日本人知道后会找佩玉麻烦的。
这是上海女人的宽容,一切以大局为重。
郭婉莹是上海女人。
1943年,她在医院生孩子,两天生不下来,丈夫却每天去俱乐部玩牌,深夜不归。最终,一个晚上,她在姐夫的陪同下,到一个年轻风流的寡妇家里,把丈夫找出来带回家。
解放后,丈夫成了右派,死了。她为丈夫还债,摆摊卖桃子、西瓜和鸡蛋咸鸭蛋。她对每个来买咸蛋的人保持微笑,告诉他们,哪一个咸蛋腌得更好,煮好打开,“一定可以出油”。她也帮大家挑选最甜的桃子。收工之后,她会选一只已经快要坏掉的桃子,咬一口:“甜的。”
她找了一块铁丝网,在煤球炉子上烤吐司,烤出来是酥酥脆脆的焦香;没有蒸锅,用铝饭盒和供应面粉,也可以做出有彼得堡风味的蛋糕——那些,是康同璧在她上学时教给她的:“有一天,你们没有烤箱的时候,会用得着。”她在黑暗油腻的楼道里,闻着吐司的香气,笑了,手里端着洋铁缸子,那是她的下午茶茶杯,也是她丈夫在监狱里的遗物。
这是上海女人的勇气,永远对生活充满热爱。
这三个人处理丈夫出轨的方式,需要放在那个时代进行分析,不能一概而论。但她们身上,有着上海女人的共性,她们不能代表完全代表上海女人,但我心中,上海女人这个群体,始终因为有她们的存在,而变得更加立体。
李大伟在《记忆里的上海女人》里,写了这样一个故事:
倘若是上海女人,不吵不闹,绵里藏针。这是个身边故事,女的出差,因为天气,航班取消,只能回家,房门反锁,敲了老半天,男的总算开了条门缝,穿着睡衣,一脸惊讶。不得不让进门,做妻子的看到床单凌乱,什么都明白了,明白人此时只能躲在窗帘后面的晒台门外,抱着双臂瑟瑟发抖。做妻子的一声不响,慢吞吞地叠被子理被单,再从衣橱里拿出自己的东西,还是慢吞吞地叠,慢慢地理,一件一件,忽然想起鲁迅的描写——“我家的后院,一棵是枣树,另有一棵还是枣树”,极有耐心。晒台上的忍不住打喷嚏了,即便聋子也听到了,即便傻子也明白了,到了此时,做妻子依旧不点穿,提着箱子走了,给男人面子,也给自己面子,免去左邻右舍的谈资。过了些日子,协议离婚,然后出国。不吵不闹,这就是上海女人。
上海女人就是阿庆嫂,玩的是智斗,是“于无声处听惊雷”。她是我的朋友,他也是我的朋友,直到今天,她不会说他半个坏,根本就不会提到他,因为不值得一提,以沉默表示鄙视,以沉默表示涵养,这就是上海女人。打老婆不算男人,骂老公不算女人,这就是上海人的夫妻之道。
于无声处听惊雷,这句话实在太妙。
有人要说了,以上三个上海女人,都属于上流社会,系出名门。黄浦江水养百种人,不可能每个都像她们这样有教养。
有教养,和出身并没有太大关系。
因为上海女人最大的优点,是知道分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