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由就是对别离的记忆 致父亲
文章来源: 海尾归2016-06-19 20:13:07

自由就是对别离的记忆  致父亲

我的21周年自由祭

 

今年5月,去了父亲的墓祭扫.每次去的时间都是在清明以后,老妈讲”他不会计较这些的”.

 

父亲走的那年是他的本命年,也是我的本命年,我两差了整整48岁,是同一天的生日.说来也怪,我老是以为我是他的”轮回”,不然的话,我俩咋就那么的巧呢?

山上的野花开了,和那年送他走的时候,和姐姐採的那一大把一样.只是笋子多了许多,荒芜的山茶,新冒出来的嫩芽,没有了採茶的人.山里的人家,人去楼空,连留守的老人孩子们也搬到了镇上去了.

21年前离开,前往世界的最尽头.小岛上的日夜,是在父亲走了的第三个年中间开始的.那以后,自由的来临,也伴随着离别.我没有常来看他.

 

父亲是一个传奇的长者.在我眼里,他是一个严厉的军人,从打日本,解放战争,朝鲜战争,再到台海前线.打了大半辈子的仗,留下残疾.他又是一个多才的文人,比我”本事”,我自己一门英语吭吃了多年,现在还自以为”流利”的,父亲50年就会了两门,朝鲜语和蒙古语,不但流利,还用它们写日记!他还是个”走南闯北”的汉子.山里打游击,和日本人干,到大军南下,”渡江侦察记”,那是个怎么样的生活!

 

送父亲”上山”(就是入土),是随了他老人家的遗愿的.那里是他日日夜夜打仗的地方,那里有族家遗辈聚集生息的山岗,那里有能望见我们子孙走出来,获得自由的山坡.

 

在太阳落下,南风吹拂的夜里,父亲能听到我们的笑声…

 

回来的时候,老妈说,”你们走吧.再远也不要紧.”

 

这个距离,是自由的来临,是一次又一次的离别,和一次又一次的重逢.

 

是在太平洋的滔声里,巴黎斓珊的灯影中,暗蓝色的破晓时分,还有父亲的那么一瞥,说:你走吧,我们再见.

今晚的晚餐,既是庆祝,也是怀念.

写于2016年6月19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