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苦难和肩上的暖阳
文章来源: 叔丁2014-04-23 17:44:37
生命,苦难和肩上的暖阳
      --生日随感
 
清早,收到万里之外的一个亲人的电子贺卡,心中漾起一缕温馨。有时候一个人举手之劳而做的微不足道的一件小事,对另一个人来说可能会是意想不到的感动。不知不觉中,又迎来了这个我生命中一年一度的纪念日。虽然从没有看重过这一天,还是暗自欣喜会有人记得。

中国人原来是不太过生日的,除了年长者做寿和新生儿过周岁。后来看书,知道了“母难之日”的说法。生日这一天之所以有意义,是和孝道联系起来的。生命,缘起于父忧母难,苦难中才孕育了新的生命。余光中的《母难日》三题,在自己的生日抒发对逝去的母亲的怀念:
 
“今生今世  
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 
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 
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
第一次,我不会记得,是听你说的
第二次,你不会晓得,我说也没用
 
生命伴随着哭声而来,伴随着哭声而去,是哀悼苦难,感慨生命的不易吗?
 
圣经新约的基督也是以自己死难的方式来换取世人的永生,而且是借用人类历史上最残酷的钉死在十字架上的苦难。要生,就要先受磨难,那么生命一定是一件有意义的事情。只是人到底为何而生?几日前传来的韩国沉船的恶讯,终于淹没了文章出轨和马航失事的沸沸扬扬。人们在为遇难者祈福的同时,也在议论着弃船偷生的船长,还有那个弃学生而逃生,而后又惭愧自尽的校长。校长在那生死关头,做了最符合人性的求生的选择,但在获得生命后的几经辗转反复的痛苦挣扎中,终究不能平复道德良心的愧疚,选择结束生命。几百个受难者,原本是去海边享受旅游度假的美好生命,转瞬间,生命在此停息。
 
难得一家人都在,一起去一个我喜欢的海鲜粤菜馆,为我庆生。我们去的比较早,人还不多,轻轻松松地找到位置坐下,没想到刚刚没过多久,熙熙攘攘的人陆续进来,座无虚席,还有许多人站在门口等空位。几十分钟的差距,人的境遇就如此迥异。应该是长周末人多的缘故,而且是喝早茶的时间,自己所喜欢的一个叫作“石斑两吃”的菜竟然没有够大的鱼来做。只能随意点了几个,却都有些差强人意。一样的餐馆,不同的时间,点不同的菜,结果和感受竟然是如此不同。人生多是如此,或是在对的时间,对的地点,做了对的选择,又或是一招错过,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今年的春天如美人弄妆,姗姗来迟,终于在这四月之末,半遮半掩地露面了,草地嫩绿了,树枝孕育了。想起小时候父亲过春节时常写的一副春联:“又是一年芳草绿,依然十里杏花红”,写在寒风刺骨的北国春节,太早了些,现在就正合时宜。


太阳大好,天青云白,倚在公园草地的长椅上,看着几家父母推着小孩子荡秋千,跟孩子们说起他们小时侯来这儿玩儿的情景,仿佛就在昨天。
 
小时候看过一本成语连环画,对“白驹过隙”那一幅画印象深刻,一匹俊朗英武的小白马正在跨越一道山间的缝隙。当时只是觉得那个画面很美,却不太明白这画和所谓人生有什么联系。后来知道,在《庄子·知北游》有“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郤(隙),忽然而已”一句。这个“忽然”又让我疑惑了许久。现在终于明白了,不再疑惑,这一“忽然”,十几年就已经悄然而去了。
 
享用着阳光暖暖地抚摸着后背,草地嫩绿绿的,懒洋洋的,眼前一片开阔,遥远,耳边忽然间回响起那首John Denver的《Sunshine on My Shoulders》:
 
“Sunshine on my shoulders makes me happy 
Sunshine in my eyes can make me cry 
Sunshine on the water looks so lovely 
Sunshine almost always makes me high ”
 
阳光轻抚我的肩,让我欢乐
阳光滋润我的眼,让我流泪
阳光辉映着波光粼粼,靓丽光鲜
阳光,总是让我欣喜若狂
 
 


没有九曲回肠的华丽转音,没有惊心动魄的奇异编曲,没有呼天抢地的竭力嘶吼,他就那么轻柔地,温情地,纯净,明媚,就犹如这春天午后的暖阳。

睿智而犀利的张爱玲用这么一句名言来完结她的《天才梦》:“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来感叹自己虽然是个艺术天才,却在生活中迟钝。但这句话往往被后人用来感叹人生的表面光鲜,实则不尽人意。其实如果真的要比喻人生,它不会是华袍,因为它什么都不是,它是需要由人来设计打扮的,可以披上一席华美的袍子,也可以撒上春天温暖的阳光,就像今天这草地上的,摇曳在荡秋千的孩子脸上的,抚摸着我的肩膀的阳光。

阳光,让我落泪,也让我欣喜若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