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史杂感之九）

关于男女授受不亲这事，我是这么以为的。每个人身上的荷尔蒙水平是不一样的，就是有那么一类人，特别地敏感，身体不能接触到异性，不然他（她）会受不了，控制不住。孟子也发现这个问题了，当然也可能是他亲身有所感受，他认为这得防患于未然。于是他要求男女之间不能过从甚密，接递东西都要避免和对方的手肉碰到肉，不然容易出事。即便这样，这位亚圣也还是能体桖人性的。当有人问他，嫂子落水了，我出手救还是不救？孟子说，不出手相救就是豺狼了。男女授受不亲，只是礼教，救人性命则是权义。

圣人虽然把道理讲明白了，可后人对此的理解和执行，却会由于各自的天资不同而有所差异。汉景帝时代，有位中郎将叫郅都，为人勇悍廉洁，敢于秉公直谏，很受景帝器重。有一次，他陪皇上到后花园说事，其间皇帝的爱妃贾姬去上厕所，这时不知从哪突然跑来一只野猪，也向厕所冲去。皇上见了很是着急，就给郅都使眼色，要他去救贾姬。郅都见了，犹豫不决。皇上没法子，只好抓了一把兵刃就要冲入厕所亲自去救贾姬。到了这份上，郅都赶忙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向皇上坦言劝告说，死一个姬妃，有什么不得了的呢，还不是分分钟就有另一个美姬补上，天下缺这样的女人吗。可皇上这么不顾身份，对皇室太后有过考虑吗？皇上一听，也就回来了。刚好，他们这么一闹，把那头野猪也给吓跑了。

对这段传闻，司马光只是在就事说事，他没能更深入一步，把这事情背后可能有的人物性情及其微妙心理活动也都挖掘出来，以警醒后人。当然了，郅都情急之下的那番高论，无疑是对女性的一种作践和轻视，但是却很得皇上的认可。估计后来的皇室旁系后辈们也是深得其妙，像三国时代刘皇叔就据此总结出了自己那套”兄弟是手足女人是衣服“的处事原则。对这些能惹当今女权主义者恼怒的言辞，我们暂且不做深入探究。这故事让我感兴趣的是，为什么在开始的时候，郅都敢有违君意，不去救贾姬。

当然，皇上当时只是以眼神示意，他没有发话命令郅都去救他的美人，这可能是皇上心里也底气不足，怕有美人春光外泄的情景发生。而从书中对郅都的品行描述来看，这人心情耿直藏不住事。以我的经验，这样的人通常来说虽是嫉恶如仇但却是最禁不住美色诱惑。很显然郅都是个读书人，他肯定是深得孔孟教诲而且知道自身的弱点的人，在别的情形下，舍身取义对他来说应该不是难事，但他自知在女人露出的半个白屁股面前，自己难以保持身心不乱，那可是欺君之罪。所以他没敢妄动。等到皇上没办法，不得不自己出手时，郅都发现这样下去，自己还是会犯有置君于危的罪过，所以在这种情况下，救与不救自己都难逃干系了，于是他才急中生智，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亡一姬复一姬进，天下所少宁贾姬等乎？

不管怎么说，郅都还算是脑子快懂事体，情急之下的应变举动，至少是当时让他逃过了一劫。设想一下，即便那时皇上向他发令救人，等险情一过，会不会后悔变卦也不好说。虽说景帝是个稀世明君，但有权势的男人有时候在这方面心眼还是挺小的。几十年前，我在国内杂志上看到过一则民国轶闻，说是有一个军阀的姨太太生孩子难产，这军阀老来得子急得不行，就让手下招来了百里之外的一个妇产名医。这个男大夫绰号刘小手（还是王小手，记不清了），意思是他手小灵活，特别擅长解决胎大难产的急案。果然，刘小手来了以后不久，胎儿呱呱落地，母子平安，大家都舒了一口气。军阀招呼人捧上重金酬谢，刘小手双手抱拳，朝着军阀连说几遍：得罪得罪，然后转身离去。军阀执意把刘小手送到村外，眼见人要走远，就从腰里掏出手枪，朝着背影趴地一枪，然后吹着枪口的烟气说，老子的女人是让你随便摸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