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
那是一棵高高的树 见到第一个女人他说美 见到第二个女人也说美
你就是那第三个女人 轻轻靠近他的身躯 你一歌唱 就见落叶纷纷
那是一棵梦幻的树 再也没有第四个女人 望着光秃秃的枝桠 痴傻
*菩提树
年终拿不到该拿的奖金 打个报告发一棵菩提树 不景气的领导无奈地说 那个东西好像寺院里才有啊
我就要一棵菩提树 我要跳进河里沐浴肢体后 在菩提树下边喝风边吃月边打坐
我需要多少天的顿悟多少天的旷工 领导啊 就仁慈地扣我多少天的工资吧
*砍倒的树
我从小就斯文老实 在树林里长大却不会爬树
只会在砍倒的树堆上跳来跳去 看人们用力剥去那树上厚厚的皮 还流着液汁的树躺在地上一声不语
倒是我先伤感起来 我从小就没男子汉的气概 望着一堆堆砍倒的树 就像我的一堆堆理想在空中飞成泡沫
*无鸟的树
不知是鸟有意回避那棵树 还是鸟无意色盲了那棵树 无鸟的树只有在黄昏里自嘲 鸟乃树外之物
无鸟的树不是无梦的人 依然在风雨里舒展着葱盛的枝叶 依然在阳光下裸露着健壮的身躯
那个无梦的人只能夜夜跳进河里 又湿漉漉地爬起瘦弱的身
*会醉的树
当我拉着她的手紧紧靠在树下 就感觉到那树正在喝酒 当我轻轻吻着她的唇 就听到那树扔出酒瓶的声音
多少年后 我从爱的战场归来 带着一身的伤疤来到那树下 竟发觉那树还在醉着
我早就应该成为一棵会醉的树了 阳光下月光下懒懒散散迷迷糊糊
*油茶树
满山的油茶树早就存档了 无需编什么号码 只要一打开记忆的锁就立马找到
母亲说这瓶老家的茶油真香 满山雪白的油茶花 足让双眼一百年发亮
在油茶树下的草丛里 仔细寻找着颗颗乌黑的油茶籽 好像找老婆也没那样认真过
*柚树
那时我家没有一棵柚树 前屋的堂哥一棵 隔壁的阿公一棵 还有大家公众的一棵
每当秋分过后柚子成熟 堂哥送来几个 阿公送来几个 那公众的也能分来几个
有一年父亲兴奋地栽了很多柚树 终于有一棵结了一个果 却早早被偷 次年父亲也匆匆离开了人世
*苦楝树
一双瘦长的手 在阳光里 轻轻捞取空杯里的酒香 背后的掌声 零星地钻进脊骨
谁能告诉我 三十五岁之后 还有多少分分秒秒 将跃动着苦楝花的辉光
神赐的苦楝树 长在简单平淡的沙土里 把我三十五岁以前岁月一一昭示
*乌桕树
旗帜般的火焰凋尽 让我不由自主地靠近 触抚着那体的粗糙 沧桑 从指尖流向心尖
孤零地在寒风中挺立 山野一脸沉重 猛吼一声 时光不会突然添上暖色
乌桕树渐渐少了 但至少有一棵 已鲜活在我的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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