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ny Hsu

在这里预先做个通知，我己经得到书稿，但是承诺在出版社正式发行前不公开书的内容和图片，正式出版日期为3月10日。该书为耶鲁博士校友Tony Hsu为他祖父徐志摩写的传记《志在摩登》，书的英文名为《Chasing the Modern》。我花了几天读完中文版，突然觉得自己读电子书的速度比纸书快不少。Tony已经不会中文写作，甚至不能读懂中文，所以他的书是英文写就的。两位国内才俊翻译得相当好，专家说中文版本更加精彩，从书名中将“志摩”两字嵌入就能看出。不得不佩服那些科班人写出的优雅中文, 英文原版已经于去年发表。

几乎与Maya Lin（林璎）同样的经历，Tony的父母也是在他的成长过程中不告诉他太多的家史。他曾经好奇家中客厅上掛的祖父照片，去纽约公立图书馆查询“Hsu Chih-mo", 因自己不通中文导致查寻毫无结果，便不了了之。Maya Lin随父亲参加中国驻美国大使馆的宴会时，才知道自家祖辈曾经参与起草过中国的首部宪法。Tony Hsu的经历更好玩，他在密西根大学读本科时，与朋友去听一个讲座，为关于徐志摩和哈代的历史话题，朋友说这人的姓氏怎么与你一样，你们可能是亲戚。这从此点燃了Tony的好奇心，他进一步研究才知道徐志摩正是他的祖父。Hsu Chih-mo现在变成了洋人发不出姓氏出来的Xu Zhimo；好多年前，我的同事在开始住院医生训练前，把她的拼音徐姓从Xu改成了Hsu, 为她的美国病人着想。

Maya长大后重新认同中国文化，设计纽约美国华人博物馆，把自己母亲的名加入现在为耶鲁学生的女儿名字中。Tony则是作为美国企业管理层赚足钱退休后，尽可能走遍徐志摩的任何足迹，从故乡到麻省的Clark大学和纽约的哥伦比亚大学，以及伦敦和剑桥，甚至到徐志摩飞机失事的遇难地，去追寻祖父丰富多彩的人生，为他的书稿收集资料。学理工的孙子写诗人祖父也不容易，Tony在耶鲁取得应用物理学博士学位，后来因袭曾祖父的衣钵在美国经商成功。

该书为英国剑桥大学的荣休教授作序，剑桥还计划在今年的八月有大动作纪念徐志摩。Tony的书中有大量照片，徐志摩与张幼仪育有两子，只有一个存活。徐志摩与陆小曼不但无后嗣，还因为她而葬送了自己的生命，这是我读完书稿后得出的结论。风流诗人徐志摩留种的颜值都十分出众，连媳妇都不比林徽因差，Tony本人也有徐志摩潇洒的影子。届时希望能得到作者的授权，让我可能分享书中的珍贵照片。

这消息来自我的一位文史界的几十年的老朋友。在90年代初，圣路易斯华盛顿大学有两群人：学文的博士生几乎都是家底背景显赫的，学医和学理的我们则是普通人家出身。但是来美国后则反过来了，前者贫穷，后者相对富有。学文的有些同学只有住黑人区，然后来华大医学院图书馆读书，他们还特别喜欢与我来往，因为我关心政治和人文。令我印象最深的是：我们开车带着穷困潦倒的华大比较文学博士生去参观马克•吐温的故乡，近二小时的车程，他在我车后可以成叠地背诵唐诗与宋词，那童子功了得。他博士的后期论文已经没有什么资助了，我去实验室为他打印论文。他在现代化的美国做的博士论文却是《红楼梦》的庭院文化，我是半页《红楼梦》都沒读过的人。我们经常带他去中国城买菜，去接他时，他时尔这样对我在电话里说：“我是站在那棵老槐树下的中国诗人”。他曾经盛情邀请我们去他家，一品他亲手做的北京烤鸭。他坚持拿到华大比较文学博士，毕业后去新加坡当教授。94年我们送他去机场时，他望着窗外说：“如果没有这绿卡，离开美国真是舍不得”，他拿的六四绿卡。他在美国近十年，自己没车，至少太太从来没有出现过，现在已是知名教授了。

在读书群里，同济的英国绅士为同济的美国医生改英文，这美国的才女写了一份反对学区种族歧视的申诉信。我对这位对雨果的《悲惨世界》着迷的英国校友说：“本来我们就难分“for和of", 以及“at, on, in", 你又来个英国正宗英语，你要不要我们活了？见到美国遍地的“medical center"也要改成“medical centre？”，“我以前以为我不分“地、得、的”，现在我基本掌握了，这周末读徐志摩的文字，发现他时尔也不分“地、得、的”。还是读书群群主的汉语功夫深，他说：“白话文之前，汉语中是不用的地得做辅词的，徐志摩用错不论，查胡适文集，用法也热闹。”

我们在中国的时候，几乎很少知道徐志摩和他的诗，到美国数年后才读到《再别康桥》。我们在英国剑桥对望岸那边王国学院临河的草坪，在康桥上眺望，以及在康河上泛舟时，脑海里就是以这首现代新诗为背景旋律的。但是我找不出徐志摩另一首能与《再别康桥》媲美的诗歌，就去问我的身兼沈从文和徐志摩专家的老朋友邵华强。他说沈从文和徐志摩是文风不同的苹果与橙子，无法比较，并且加上一句“现代中国写新诗的诗人，没有人超过了徐志摩”。

我这人部分的职业是需要评价与欣赏人的，通过分析给出有价值的判断，对完全不懂的文学我还是最好闭嘴。虽然我会写出《志在摩登》的谈后感，那主要将涉及徐志摩的人生和他处的那个时代。不过卲华强给我推荐了好多关于徐志摩的书或诗篇，包括其前妻张幼仪的《西服与小脚》，还有徐志摩的代表作之一的《海韵》。这首诗经过著名语言学家赵元任谱曲后传唱，但是更为著名的是邓丽君在进一步改编后的同名歌曲，我们都非常熟悉。改编的幅度还相当大，徐志摩的原作要长得多，结尾都不相同，如果照徐志摩那样让女神被海水吞没，没人愿意听邓丽君的《海韵》了。美国加州大学截维斯分校的杰出教授Michelle Yeh认为：“《海韵》和其他成熟期的诗歌共同代表着徐志摩诗歌的最高成就”。

邓丽君不同时期演唱《海韵》的视频。

小邓丽君 陈佳 翻唱《海韵》的视频。

下面信息来自百度：歌词比原诗似乎更优美

邓丽君的《海韵》歌词。词：庄奴；曲：古月。

女郎，你为什么独自徘徊在海滩

女郎，难道不怕 大海就要起风浪

啊！不是海浪，是我美丽衣裳 飘荡

纵然天边有黑雾，也要像那海鸥飞翔

女郎，我是多么希望围绕你身旁

女郎，和你去看大海，去看那风浪

徐志摩原作：海韵

发表时间：1925年8月17日

一

“女郎，单身的女郎，

你为什么留恋

这黄昏的海边？——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回家我不回，

我爱这晚风吹：”——

在沙滩上，在暮霭里，

有一个散发的女郎——

徘徊，徘徊。

二

“女郎，散发的女郎，

你为什么彷徨

在这冷清的海上？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听我唱歌，

大海，我唱，你来和：”——

在星光下，在凉风里，

轻荡着少女的清音——

高吟，低哦。

三

“女郎，胆大的女郎！

那天边扯起了黑幕，

这顷刻间有恶风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你看我凌空舞，

学一个海鸥没海波：”——

在夜色里，在沙滩上，

急旋着一个苗条的身影——

婆娑，婆娑。

四

“听呀，那大海的震怒，

女郎回家吧，女郎！

看呀，那猛兽似的海波，

女郎，回家吧，女郎！”

“啊不；海波他不来吞我，

我爱这大海的颠簸！”

在潮声里，在波光里，

啊，一个慌张的少女在海沫里，

蹉跎，蹉跎。

五

“女郎，在哪里，女郎？

在哪里，你嘹亮的歌声？

在哪里，你窈窕的身影？

在哪里，啊，勇敢的女郎？”

黑夜吞没了星辉，

这海边再没有光芒；

海潮吞没了沙滩，

沙滩上再不见女郎，——

再不见女郎！

注：此诗发表于1925年8月17日《晨报·文学旬刊》。